第十二章:夢逐金烏
迷迷糊糊之中,楊書聽見一陣“呱呱”的鳥叫聲。
那嗓音嘶啞,兇氣十足,難聽的很。
周圍又酷熱非常,強光晃得人睜不開眼,心中不由升起一絲躁意。只覺坐臥難安……很想打人。
擰著眉毛睜開天眼,視野頓時一清。
抬頭看去,發(fā)現(xiàn)那罪魁禍?zhǔn)拙故且恢粸貘f,它生有三足,一身黑羽被強光染成金色,還在那邊叫個不停。
楊書大罵晦氣,覺這扁毛畜生本來就不吉利,還一直圍著我轉(zhuǎn),著實氣人。
便撿石頭丟它,卻被那烏鴉躲開,叫聲變得更凄厲,俯沖下來,要啄他的眼睛。
楊書心說好膽,不大點的小鳥也敢跟爺爺叫板,看我不嫩死你。
抬起大巴掌便將撲來的烏鴉扇飛出去。
那畜生落到地上,眼神也是發(fā)蒙,見楊書還要來打,驚慌地飛起,吐出一團(tuán)熾烈的火焰。
楊書嚇了一跳,心想這鳥怎的還會噴火?
抬起手臂擋住面部,卻發(fā)覺這火焰雖然來勢洶洶,看著駭人,但落到身上只覺灼熱,并未燒傷。
那還怕啥?
他放下手臂,扛著火焰大踏步走向烏鴉,口中還斥罵道:
“哪里來的東西,攪擾了小爺?shù)那鍍舨徽f,還敢啄我燒我?不擰下你的鳥頭,再把你鳥毛拔光,難消我心頭惡氣……唉?別跑!”
許是聰明的畜生果真知道人意,烏鴉被他的話嚇到,扭頭就逃,速度還忒快。
這能咋辦!
它跑咱就追唄!
欺負(fù)人結(jié)果打不過,就想躲個清靜?哪有這樣的道理!
這畜生在天上飛,他便在下邊追,還不時撿起石頭丟它。但這烏鴉機敏,始終打不中。
楊書氣極了,便想跳起來去打它。
這一跳,竟然跳的老高,險些捉著那烏鴉的腳爪。
烏鴉看到這景象,當(dāng)真是嚇瘋了一樣,驚叫著越飛越快。
楊書一樂,發(fā)現(xiàn)自己能跳這么高,便高喊道“我讓你跑!”,更興奮地追了上去。
如此這般,楊書也不知追了多久,只覺是好長一段距離。
終于有一次,那烏鴉慢了一瞬,被他高高跳起后抓到手里,還沒來得及開心,就覺得手心一熱,差點松手。
“嘶,好燙!”
楊書仔細(xì)一看,烏鴉身上,居然燃著與剛才一樣的烈火,想要燒他,逼他放手。
而且這畜生力氣不小,楊書將其扯下之后,翅膀撲騰個不停,還把楊書啄得生疼,讓他更加生氣!
他便抬起拳頭,一拳接一拳,毫不客氣的打在烏鴉身上!
“讓你叫,讓你跑,讓你燒我!”
三拳過后,這怪鳥已是骨斷筋折,奄奄一息。
楊書長出一口氣,自覺很是快意,正琢磨怎么料理了它,卻看到綠樹變得干枯,水草變得干涸。
心中一驚,趕忙查探,發(fā)現(xiàn)罪魁是這烏鴉身上的烈火。
那烈火于他只是燙了些,并無損傷,卻殘酷地炙烤著大地。以至于山川變色,草木成灰。
楊書頓感頭大如斗。
本是出口惡氣,不想?yún)s惹出了禍?zhǔn)隆?p> 此時即便殺了這烏鴉,烈火也難以熄滅,一場災(zāi)難似乎在所難免。
但……也不是沒有辦法。
楊書天眼大張,四下觀望,很快便在不遠(yuǎn)處,尋得一塊白色的巨石。
快步趕到白石跟前,左手提著垂死的烏鴉,右手放在石頭上,一咬牙,一跺腳,運力一推,巨石便被掀起,險些傾倒。
楊書眼疾手快,將那烏鴉扔到白石底部,迅速松開右手。
一聲巨響,白石落穩(wěn)。將那扁毛畜生死死壓住。斷了熱源。周圍環(huán)境也恢復(fù)了正常。
楊書滿意地拍拍手上的塵土。
這煩人的烏鴉一死,世界都清靜許多,他伸個懶腰,感覺身困體乏,很想睡覺。
倒也不奇怪,先是追著烏鴉跑了好遠(yuǎn),一通搏斗后又掀巨石,感到疲累也很正常。
便找個平整的地方躺下,閉眼準(zhǔn)備休息。
恍恍惚惚間,楊書突然皺了皺眉。
“不對啊,我本來就在家里睡覺?。 ?p> 再睜眼,便看到了破舊的帷帳,方覺剛才的光景,不過是自己的夢境。
“唉……咋老做這種怪夢……睡都睡不好……”
困意跟著襲來,楊書翻個身,調(diào)整姿勢,沒過多久,鼾聲又響了起來。
他這邊睡得香甜,卻不知遙遠(yuǎn)的關(guān)外,又生出許多事端。
……
……
春夏之交的大興安嶺,自然是個很美的地方。
層巒疊嶂中,綿延千里的樹木隨山勢而走,陣風(fēng)吹來,便如鮮活的綠色游龍,在群山中匍匐,不時發(fā)出悠遠(yuǎn)的吟嘯。
可謂千山競翠,林海聽濤。
但夜晚的深山……就遠(yuǎn)沒有白天那般溫柔……
來自大悲禪院的老僧,正在其中行走。他把血色戒刀一揮,一顆大樹便被攔腰斬斷。那樹流出許多鮮血,扭曲著發(fā)出駭人的尖叫。
老僧又?jǐn)匾坏叮瑥氐捉Y(jié)果了想要截殺他的樹妖。
正要繼續(xù)趕路,忽的眉毛微皺,將戒刀橫在胸前。
說時遲,那時快。一把木劍攜風(fēng)雷之勢,直刺而來。正撞在那把戒刀上。
咚的一聲。
驚得鳥雀四飛,駭?shù)蒙呤髞y躥。老林子仿佛都活了過來。
一擊過后。布衣老僧稍退半步,那木劍也倒飛出去,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落在一道人手中。
“我當(dāng)誰有這么重的殺氣,原是你這殺胚!”
那道人倒持木劍,手掐一個劍訣,語中帶著怒意:“若非親眼所見,還真以為是妖怪。”
老僧卻不說話,擺開架勢,血色刀鋒直指木劍道人。
冷冽殺意,猶如實質(zhì)。
風(fēng)乍起,吹動二人衣角,下一刻,似剛才一般的響聲如瓢潑大雨,震蕩群山。
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兩位佛道高人甫一接觸,便做死斗,毫不留情。
那道人避過一刀,擊出一掌,老僧不閃不避,抬手直對。
二人借力分開,各自回氣。
道人手一翻,指尖夾著一張符箓,啪得拍在木劍上,剎那間雷光閃爍,在劍脊游走不停。
怒道:“修佛修佛,卻修出滿身的血腥氣?”
老僧卻緩緩收刀,氣勢又強三分,對道人說了第一句話:
“我本破戒僧,殺生斬業(yè)人?!?p> 道人聞言冷哼一聲:“禍福無門,唯人自招,你殺孽盈宇,我便來做你的報償!死!”
二人氣勢攀到巔峰,全力一擊針鋒相對。雷光血色都交織在一起!
正激戰(zhàn)中,卻有一個紅袍人影突兀出現(xiàn)。
他皺皺眉。一揮大袖,剎那間狂風(fēng)大作,有靈性般卷著二人飛到高空,分列左右。
僧道落地,都是眉頭微皺,卻不言語。
紅袍人嘴角翹得老高,嘲諷道:
“道曰致虛守靜,佛曰色不異空,你二人練功練了一輩子,就這點心性?”
二人聞言,各自垂下眼瞼,收起兵刃,一做道揖,一行佛禮,卻是異口同聲:
“見過湯監(jiān)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