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兒子和郝師傅的協(xié)助下,衛(wèi)蘭一直忙活到天亮,才算準備好禮物。
天亮后,禮盒與日國商務代表團訂購的一百瓶“花式泡菜”,由陶廣輝和劉玉貴親自送往金陵。
“嘖嘖,局長大人親自出馬,縣里這回下血本???該不會想從蘇省那邊分一杯羹吧?”
不僅韓羽在謀求利益最大化,寧安也有聰明人,管他日國人還是總公司,不借機會薅一把羊毛就是傻子了。
“臭小子,胡說什么?”雖然陶廣輝語氣很重但表情卻壓制不住喜色:“為人民服務,關(guān)心下屬單位不是正常的事嗎?”
韓羽壓低聲音說道:“蘇省不是傻子,我猜這次你們走正常途徑,絕對見不到那些日國友人!”
陶廣輝頓時收斂笑容,將心比心,若他是蘇省那邊的人,大概也不會樂見寧安政府接觸日國代表團。
韓羽接著微笑道:“看來,這份非官方的個人禮盒,是局長大人唯一的機會了?!闭f完沖對方眨了眨眼。
坐在車上,陶廣輝一直回想著韓羽神秘的眼神,最后猜出,對方是讓他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呵,這小子也太謹慎了,又不是情報工作,哪里會這么夸張?
然而,十一點到達金陵供銷總公司時,蘇省方面接待人員除了收下“花式泡菜”,更要將禮盒一起收了,說由他們代為轉(zhuǎn)交是一樣的。
這種防火防盜防皖省的姿態(tài),立馬觸發(fā)了陶廣輝的警覺,最后好說歹說才將禮盒留在車內(nèi)。
蘇方人員見寧安來的代表不死心,隨即表示要招待他們吃飯,于是拖進單位食堂開了包間好吃好喝。
兩杯下肚,陶廣輝就掂量出對方幾個“酒桶”,準備把他們往死里灌。
于是留下劉玉貴和吳秘書打掩護,自己利用尿遁悄悄開車直奔擁有涉外資格的南京飯店,這里裝修和設施也相對高檔,是蘇省官方的定點酒店,日國商貿(mào)代表團極有可能住在這里。
果然,進去后陶廣輝掏出工作證亮明身份后,前臺回復日國代表團確實下榻在這里,陶廣輝趁著蘇方人員還沒反應過來,直接提出為了維護中日友好,必須當面向日國客人贈送寧安人民的一片心意。
鑒于陶廣輝的官方身份以及中日友好的大帽子,前臺被迫電話聯(lián)系日方轉(zhuǎn)達寧安方面的請求。
本著和氣生財想法的日方代表團自然不會拒絕,爽快地派人到大堂迎接陶廣輝,禮節(jié)方面非常正式。
“局長閣下大駕光臨,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貴賓室外,在金陵供銷總公司門口巧遇湯敏的尾田太郎,依舊西裝革履,他帶著一位看似靦腆的少年,率先向陶廣輝鞠躬問候,原先的翻譯依舊作陪。
“這次我以私人身份前來拜會,尾田先生,不用客氣!”
都拿官帽壓制酒店前臺了,還說什么私人身份?尾田太郎微微一笑并不說破,依然恭敬如初。
“歡迎歡迎,請!”
一行人進入貴賓室,雙方落座,待茶水送上,陶廣輝將禮盒輕輕放置在尾田太郎前的茶幾上。
“受衛(wèi)蘭廠長的委托,奉上些許寧安手信,還請尾田先生不要嫌棄!”
哦!
尾田太郎自從來到大陸,已經(jīng)收到幾十份享譽中外的名優(yōu)特產(chǎn),他沒料到對方身為局長,居然會幫人帶一些“土特產(chǎn)”來,這似乎有點大材小用的意思。
但客人就在面前,無論如何不可拒絕,于是,尾田太郎緩緩打開木盒的盒蓋。
內(nèi)襯上井井有條地擺放著青蒿團子、紫米菱角粽、紅豆糕、涼拌蕨菜、綠豆涼粉、抹茶米糕,以及一小瓶青梅酒。
除了涼拌蕨菜、涼粉和青梅酒,每樣點心不多不少都是三份,分量也不大,堪堪一口。
但尾田太郎和那名少年,均露出驚訝的神色。
制作這款禮盒的人,似乎深諳日國的人文風俗,寧安位于相對封閉落后的皖省,看來藏龍臥虎。
禮下于人,必有所求,何況陶廣輝以局長的身份費盡心機找到酒店,作為華夏通的尾田太郎自然心知肚明。
看在對方用心若此的份上,尾田太郎微笑道:“這份禮物我很喜歡,煩請局長閣下代我向衛(wèi)廠長轉(zhuǎn)達謝意!”
陶廣輝本想借機邀請代表團到寧安考察,但韓羽曾告訴他:“寧安手信”送到即可,無須贅言,否則過猶不及。
一面是縣里的任務,一面是中學生的建議,但鬼使神差地,陶廣輝只字不談投資考察事宜,只是隨意與對方攀談寧安風土人情。
一刻鐘左右,他才起身對尾田太郎說道:“很高興能認識尾田先生,禮物送到,我也算功成身退,就不再打擾,期待與您有再次見面的機會?!?p> 尾田太郎頗為訝異,凡是與他見面的政府官員和企業(yè)負責人,對投資合作的渴望溢于言表,甚至明里暗里開出極為優(yōu)惠的政策。
他不相信陶廣輝沒有任何需求,隨即起身說道:“局長閣下遠道而來,如需幫助,我愿盡一份心力?!?p> 陶廣輝壓抑住激動的心情,看了一眼敞開的禮盒,微笑著說道:“謝謝尾田先生!寧安隨時歡迎朋友的到來!”
看著陶廣輝離去,尾田新一迷惑地問道:“爺爺,這位局長似乎不太在意我方的投資?!?p> “不,你還不完全了解華夏人,他同樣很渴望投資,只不過用了含蓄的方式?!?p> “含蓄的方式?”
將目光轉(zhuǎn)向“寧安手信”,尾田太郎緩緩說道:“或許他們想說的話,就藏在這份點心里?!?p> 片刻之后,尾田太郎已經(jīng)有了答案,但他有意考校孫子。
“新一,你覺得如何?”
尾田新一放下茶盞,想了想說道:“食材地道,風味獨特,華夏料理名不虛傳。難道他們想讓我們投資食品行業(yè)?食品行業(yè)投資額并不大,為何不直接表明意向?”
尾田笑了笑,華夏地大物博,但同樣意味著地緣勢力錯綜復雜,尾田會社受蘇省邀請來金陵,寧安官員代表不得不以私人身份前來會見可見一斑。
日國作為大華夏文化圈的優(yōu)秀代表,尾田太郎自然能理解陶廣輝的謹慎,蘇省安排的翻譯一直陪同,能做到這種含蓄的方式已經(jīng)不容易了。
看了翻譯一眼,微笑著說道:“我們的投資方向是電子類和機械類領域,食品行業(yè)并非尾田會社的重點,這事以后再說吧!”
果然,翻譯面部的神情隨之放松,為確保日方商務代表團全力投資蘇南地區(qū),蘇省上下思想明確:不容他省染指。
但,兩天后,翻譯發(fā)現(xiàn),代表團非正式成員,尾田株式會社社長的孫子,尾田新一的身影消失了。
而詢問得到的答復竟然是:尾田新一以學生身份接受皖省方面邀請,赴寧安中學參與中日校園文化交流活動。
蘇省方面隨機覺察出不妥,尾田新一與尾田太郎基本上保持同進同出,任誰都能看得出,尾田太郎是將他當作接班人培養(yǎng),雙方洽談進入關(guān)鍵時刻,如此敏感人物突然前往寧安,絕非簡單的文化交流。
當初就是擔心皖省的人挖墻腳,才層層設防,但人家愣是在自己眼皮底下暗度陳倉,再懊悔也于事無補了。
蘇省供銷總公司一眾高層得知后,突然覺得甘甜爽口的“花式泡菜”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