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喀嚓!
幽黑的冰刺穿破血肉,導致空氣呈現(xiàn)血紅,封印被尺長的冰刺扎的撕心裂肺,在地上翻滾。
他蜷縮在黑暗中,周身結起冰霜,寒氣將塵埃凍結,右目中彼岸花黯淡、消散。
寒氣侵蝕五臟六腑,一顆顆雪花在其中綻放,尖銳的棱角刺入器官、神經、骨頭……如此酷刑,比之刀山火海猶有勝之。
然而這僅是拉開一場序幕。
黑暗中忽有熾烈光芒,樓板上有朱雀浮雕燃起火焰,只見朱雀脫離浮雕,振翅懸半空,用金色瞳孔俯視封印。
戾!
朱雀發(fā)出尖銳鳴叫,周身赤紅鳥羽紛紛脫落,化為滿天劍雨,向著封印穿心而過。
赤劍無形,卻有鋒銳劍氣,朱雀真火更是能焚燒萬物,在封印身上留下道道劍傷,頓時讓他生不如死,咆哮道:“封誠!”
劍雨撕裂血肉后消弭,其中朱雀真火卻貫入軀體,炙熱的火毒飽含劍氣,帶著生生不息之勢,侵蝕封印身軀。
最可怕的是,封印體內還蘊含另一種極寒之炁,如今火焰與寒冰碰撞,呈冰火不容之勢。
封印額頭青筋如虬龍鼓動,雙目中血絲如蛛網(wǎng)遍布,他呼出的氣息時而冰冷刺骨,時而熱浪滾滾。
房間一角,馬林看著生不如死的封印,便覺得如飲瓊漿,周身流轉酣暢淋漓的爽感,大笑道。
“這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炁相境堅持百息也已服軟,能撐到這個時候,你個賤骨頭倒也夠硬?!?p> 這朱雀真火與萬年玄龜炁,一個是妖族圣火,一個是妖族極寒之炁,兩種相沖之炁交融,鮮有人能忍受。
封印不理會這得志小人,忍受千刀萬剮般的折磨,狹長的眸子看向房門外,聲音嘶啞的說道。
“堂堂封家家主,如今成了個只敢躲在門外的小人,倒也可笑?!?p> 話音剛落,一道人影踏入,他身高七尺,著干凈利落的褐色素衣,右手拇指帶著枚紅藍戒指。
其面容不怒自威,雙目如沉悶的墨石,透著股沉悶、內斂的感覺,下頜留黑色胡須,年紀約莫四五十歲。
此人便是封家家主,封誠。
只見他摩挲紅藍戒指,幽黑的鐵鏈隱匿虛空,封印體內的萬年玄龜炁與朱雀真火也紛紛離體,如涓涓細流沒入戒指。
封印趴在地上,氣息虛弱到極致,汗出如漿。
封誠走到近前,嘆氣說道:“已經三年了,你爺爺至今未尋得蹤跡,凌云因為你的原因,死后不得入主陵,只能葬在定江池的孤島上,你……就不想去看看他么?”
封印虛弱的抬頭,嗤笑道:“說這么些廢話,不過是為了封家掌印,看來沒有掌印的你,只是個跳梁小丑?!?p> 封誠臉龐僵硬,而后吐出口濁氣,道:“封家正值危急存亡之秋,若是沒有掌印,則大元……再無封家!”
他猛的甩動長袖,像是做出什么決定,道。
“我再給你三月時間,三月之后,若是還不交出掌印,我將在祠堂前行火焚之刑。”
聽得封誠的話,封印十指在地上劃出血痕。
火焚之刑,乃是受刑者跪于祠堂前,在朱雀真火的焚燒下,受拔骨抽筋、火毒攻心之刑。
這本是封家最殘酷的家法,是針對勾結妖族的族人設立,如今卻要用到他身上?
空氣有些凝固,封印凝視地上的一個個名字,他漠然直視封誠,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封誠大怒,周身有肉眼可見的氣流波動,心中已是暗生殺機,道。
“三月后我若未見掌印,不但你會被執(zhí)火焚之刑,封竹溪也會嫁入馬家。
至于曾經的嫡系一脈,將會被廢除修為,逐出封家,你好好想想罷!”
封印沉默,雙手握拳,眼底滿是掙扎、糾結,好半晌,才合上雙眼,道:“滾?!?p> “哼!”封誠冷哼一聲,抽身便走,行至房門處,卻聽身后再度傳來封印的聲音。
“封誠,我爹的死你能脫得了干系?”昏暗的燭光映搖曳,狹長的眸子緩緩睜開,他神情淡漠的說道。
“終有一日,我會親手割下那些小人的頭,以祭亡父在天之靈。”
封誠身子一滯,大步跨過門檻,并無半點停留。
馬林回首看向封印,啐了口血水,獰笑道:“三月之后,便是你的死期,你那妹妹老夫定當悉心照料?!?p> 砰!
房門重重合上,屋內死寂一片,封印孤坐中心,窗頭寒月斜射,照亮浮動的塵糜。
寂靜中,封印苦澀的表情變得堅毅,喃喃道:“無論如何,我都會活下去,這是我對你們的承諾......”
活下去,這是他們對封印的要求,因為若是封印死亡,會引起難以想象的災難,到時整個大元恐將滅國……
嘁。
封印嗤笑一聲,抬起傷痕累累的手,“而且,我也見不得那些人,那些妖,還能好好的活在這世上。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說這算個什么理兒?”
驀然間,封印眼前被緋紅霧氣籠罩,周圍的書架、燈罩、寒月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紅的世界。
天空紅月懸空,緋紅如絲綢滑落,周圍是濃郁的紅色霧氣,翻滾涌動之間,或成大鵬妖鳥、或成猙獰巨龍、或成吐霧長鯨……
各類異像,千奇百怪,世間少有。
云霧之下若有似無的哀嚎聲、慟哭聲、咒罵聲……此起彼伏,仿佛九幽冥獄鎮(zhèn)壓下的萬鬼。
封印跪坐木榻,身前是張暗金色的小幾,白玉碗、象牙箸依次排列,最左側的紅玉盤中,一顆鮮血淋漓的心臟還在微微跳動。
案幾的對面是個白衣女人,即便是跪坐而立,也難以掩飾那高挑、完美的身材。
瓜子臉,面如白玉,雙瞳如秋水,烏黑亮麗的頭發(fā)如綢帶垂際,只見她用芊芊素手劃過盤中心臟。
嗤!
鮮血濺在女人臉上,落成幾朵血梅。
盤中心臟如蓮花綻放,碎成細小的肉瓣,她言笑晏晏的拿起象牙箸,夾起一塊送入口中。
紅拂和上雙目,臉頰微紅,滿是享受的姿態(tài),好半晌,才幽幽睜開雙目,用猩紅舌頭舔舐嘴唇,笑道。
“哎呀呀,僅有三月時間可活,奴家可是萬分舍不得,不過……”紅拂話鋒一轉,妖嬈地用象牙箸指著封印,櫻唇輕啟。
“你若愿意放開心神與吾結合,并跪地雙手奉上掌印,不但不用死,還可以為他報仇?!?p> 封印的視線從游動的血鯨上收回,目光直視女人,祂便是寅子之禍的源頭,一切悲劇的根源——紅拂。
“放開心神,成為你的奴隸?”封印嗤笑一聲,搖頭道。
“我沒有與妖為伍的習慣,而且終有一日,我會將你們這些妖殺個干干凈凈?!?p> 紅拂放下象牙箸,對著封印淺淺一笑,清麗的梨渦令人迷醉,而后猛的抬手掀桌,道:“老娘扒了你的皮!”
封印眼皮都不動一下,輕車熟路的抬起左手,身軀猶如水流般收束進掌心,消失在這片詭異無比的天地。
登月樓,窗外的月光格外冷清,封印左手掌心有微弱的藍光,隱約可見一方小印。
“眼下進退維谷,唯有殊死一搏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