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是個千金萬銀都請不動的主。
自由來的太快,她來不及感嘆一句,就帶著襲夕馬不停蹄的趕來了這里。
從東池宮到這邊并不遠(yuǎn),不過兩炷香的距離,襲夕卻是受不住這顛簸,在車?yán)锞涂人赃B連。
容卿麟讓婢女先送她去休息,自己穿好了衣衫,好奇打量她:“你跟三哥……鬧僵了?”
姜綰綰抿了口熱茶,淡淡反問:“你明知我身陷圇囫,又無力救我,還不趕緊去三伏請哥哥,就只知道蒙頭大睡?”
容卿麟被她問的啞口,奶呼呼的臉頰鼓了鼓:“咳咳……我這不是怕師父他……生我氣……”
人是他請來的,萬一讓師父知道她在這里受了傷可怎么辦。
“所以你就任由我在那東池宮自生自滅?”
容卿麟連忙道:“哪有!你可知三哥未來是要做皇上的人,你若成了他的妃子,比做我的什么皇子妃強(qiáng)多了,我這可是為你著想?!?p> “你想的倒是挺多,我做他妃子……你怎么不想著我做他皇后呢?”
“……”
容卿麟一怔:“這話什么意思?我聽說東池宮這些日子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聘禮了,說是要迎娶咱們?nèi)呐尤雽m,難道不是你?”
啪————
指間的茶杯沒拿穩(wěn),一抖,嘩啦一聲碎了一地。
姜綰綰低頭看著,半晌沒回過神來。
——嫌棄倒是有些嫌棄,不過既然綰綰心意如此,三哥也不好讓你一個姑娘家家的丟了臉面,聘禮方面,綰綰可有心儀的?
難怪。
難怪長公主突然要見她,又用那樣的眼神打量她。
難怪容卿薄會突然翻臉,突然將她丟出東池宮。
大概是一個人在望雪峰待久了,被三伏上下弟子用看‘拖油瓶’的排斥方式對待慣了,哪怕連貼身保護(hù)她的寒詩都是格外厭惡她的,以至于讓她漸漸生出一種除了哥哥以外再無其他人會喜歡自己的感覺來。
或許只是一種很淺顯的,流于容貌之上的喜歡,或許不過三五天,這點(diǎn)膚淺的喜歡就會淡去,又有更美麗或更鮮艷的女子成為新的喜歡。
原來她也是可以不會那么招人厭惡的。
她先是感嘆,但心口的那股熱流淡去,又很快清醒過來。
哪怕容卿薄真的想娶她,那樣城府深沉的人,又怎會單單為了皮囊而娶她?
不過是看上了她身后的三伏罷了。
“你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我要不要去找三哥……”
“然后呢?”
她忽然打斷他,平靜反問:“你是覺得我能扛得住他未來那個龐皇后的各種暗算,還是覺得我這身子能像其他女子一般,承受床笫之歡,生子之痛?”
容卿麟忽然閉嘴,小心翼翼的瞧著她,一副說錯話的樣子。
云上衣將她安排給他的時候便說過,綰綰身子弱,無法像其他女人一樣結(jié)婚生子,只盼他能給她一個名分,一段安穩(wěn)人生,至于妻妾,綰綰不會在意,讓他盡管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云上衣很心疼自己的這個妹妹,哪怕她身體病弱至此,他依舊希望能給她大部分女子能夠擁有的生活。
他這一生所有的人間煙火,大約都給了這唯一的妹妹,對其他人,則是永遠(yuǎn)令人仰望的謫仙般的存在,不可親近。
姜綰綰俯下身,一片一片的撿起碎瓷片,靜默良久,才輕聲道:“不早了,休息吧,明日回三伏?!?p> 容卿麟一怔:“這么快?”
姜綰綰沒再回答他,捧著一手心的碎瓷片離開了。
……
路上下起了小雨,道路漸顯泥濘,坑洼不平,馬車也顛簸的厲害。
襲夕臉色越來越蒼白,咳的越來越厲害,昏昏沉沉中不知在叫誰的名字。
姜綰綰同樣覺得呼吸困難,她功力鮮少有耗盡的時候,但但凡碰到一次,便是在瀕死的邊緣掙扎的痛苦。
之前本就隱約覺得不舒服了,昨夜又有些失眠,加上陰雨連綿的天氣,那難受的窒息感便異常明顯,心臟跳的極快,幾乎要蹦出胸口。
疾馳的馬車卻在這時驟然停下。
她跟襲夕毫無防備之下,重重向前一撞,她下意識的扶了襲夕一把,自己卻沒坐穩(wěn),踉蹌著撞開馬車門,滾到了地上。
本在駕車的兩個十二王府的護(hù)衛(wèi),如今卻成了兩具尸體,脖頸間皆是細(xì)細(xì)的一道。
這是容卿麟身邊最得力的兩個護(hù)衛(wèi),卻連察覺都未曾,便成了劍下魂。
可見來人功力之高。
姜綰綰慢慢起身,牛毛細(xì)雨落在肩頭,洗不去一身的泥濘,她的眼前,筆直的站著一個極高極瘦削的男子,披著蓑衣,整張臉都掩在斗笠之下,看不清容貌。
寒詞。
姜綰綰曾聽寒詩提起過,他們殺手界,除了他寒詞,才是他寒詩的天下,常年不露面,露面無論刮風(fēng)下雨抑或晴天烈日,永遠(yuǎn)都是蓑衣斗笠的裝扮。
這人在殺手界已經(jīng)封神,是個千金萬銀都請不動的主。
可這千金萬銀都請不動的主,偏就被人請動了。
馬車內(nèi),隱隱傳來襲夕虛弱的咳聲。
姜綰綰慢慢收緊衣袖,明知此刻的自己別說寒詞,怕是連個赤手空拳的普通人都敵不過,卻依舊打算放手一搏。
哥哥說,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她要死了,就是要了他的命。
她必須活著。
可對面的人卻連一個眼神都不給她,直接飛身上了馬車,韁繩一甩,駕車而去。
姜綰綰一怔。
襲夕還在馬車上!他竟是奔著襲夕來的!
深提一口氣,立刻追上去,馬車卻很快消失在視線中,只留下兩輪深深的車印。
姜綰綰速度越來越慢,呼吸越來越急,胸口像是壓了一塊沉重巨石般令她喘不過氣,一陣劇烈的鼓動后,她驀地扶了一棵樹停了下來。
眼前炸開一團(tuán)黑霧,有那么一會兒,幾乎要昏厥過去。
模糊中,聽到有馬蹄疾馳的聲音,成年男子溫?zé)岣稍锏氖仲N上臉頰,隔開了不斷落下的夾雜著碎冰的雨滴。
強(qiáng)撐的一口氣就在這時忽然用盡,身子一軟,倒進(jìn)了對方懷中。
……
一連兩次,同樣昏迷,同一個女人。
上次她一身鮮血,太醫(yī)診斷后輕松道她只是疲累過度,無礙。
這次她只是淋了些冷雨,太醫(yī)試了試脈,卻忽然臉色大變,跪地?fù)u頭:“此女子心脈受損嚴(yán)重,怕是華佗在世也無藥可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