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天有絕人之路
航海日記，戰(zhàn)斗紀錄，取下艦徽。
沈淵將這幾樣東西放進一個盒子里，沉默著而迷茫的看著泛綠淺海。
紅光明滅，艦橋已經(jīng)被警告信息的潮水淹沒，18號仿佛身處血火熔爐，腥臭、焦糊、燒焦電路的惡臭。未干血痕，碎骨肺片，鋼化玻璃片，殘破艦橋的地板上好像鑲嵌了一層血紅色的寶石。在這一片猩紅的地方，只能看見沈淵胸前一抹白色。
左手，已經(jīng)骨折。
“穿甲彈的沖擊波，運氣不錯，再偏點我就成手撕雞了?！?p> 沈淵勉強開起玩笑。
18號有點不舒服，但是怎么都想不起傷感的感覺。
“嗶！陸戰(zhàn)小隊報告，他們接到了大使，正在乘直升機返航。”
沈淵哭笑不得，這艘船現(xiàn)在比大使館又安全得了多少。但是帝國軍人任何時候都要首先考慮平民的安全。
“降落吧?！?p> 不久，一架直升機緩緩落下，“刑天”艦已經(jīng)滅了明火，但是高熱量導致的白煙仍然時有冒出，艙室還在噴水。
出乎意料，這位大使是個二十來歲的黑發(fā)小伙子，非常年輕。
呵呵，傳說帝國官員最喜歡推薦一些支持自己上位，但是又不好直接在國內(nèi)安排職務的人去外國擔任大使。工作自由還能長見識，富商地主的二代公子對這個職務趨之若鶩。
不過下飛機的一剎那，18號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年輕人應該是活潑朝氣的，但是這個年輕人卻像從地獄里撈出來的一樣。雖然華服在身，卻蓬頭垢面，兩眼發(fā)紅深深凹入，黑眼圈，黑鼻頭，形同喪尸。
雙腳踏上甲板的瞬間，他突然哭了出來。
“唉，是嚇傻了?！贬t(yī)生搖頭說道。
大使失魂落魄，嘴里也不知念叨著什么。
18號靜心聽來，他只是反復的在說著兩句話。
“他們沒有吃的，就去搶?！?p> “不給，他們就開槍?！?p> 額……
眼看這位三魂丟了七魄的大使也說不出什么，沈淵將希望放在旁邊的年輕人身上。
他，一樣的失魂落魄。
“到底怎么回事？”沈淵給他遞上一壺水。
“洛米達士兵瘋了，他們到處搶劫，拿不出東西就殺人?！?p> “為什么？”
“他們?nèi)奔Z，運糧船迷失方向，聽說沉了。”
運糧船……
沈淵突然想起海峽礁石林里那艘登陸艇一樣的船只，意識到那應該就是參贊口中的運糧船。
“昨天，薩瑪港剛剛淪陷，他們沒有晚飯就跑到港口區(qū)征糧，凡事拿不出來的，兩個人綁在一起，用手槍兩個打一槍以節(jié)省子彈?！?p> “操！”18號急道，“那我們把他們兩支運輸艦隊和港口物資都給燒了，現(xiàn)在會怎么樣？”
“會發(fā)生很可怕的事情?！鄙驕Y喃喃道?！安唬潜緛砭蜁l(fā)生這種事?！?p> “為什么？”
“他們軍隊里有句話，輜重算兵，蜻蜓也能當老鷹。”
沈淵環(huán)顧四周，現(xiàn)在他們只有一艘隨時會被雷達定位然后炸掉的戰(zhàn)艦，真的已經(jīng)沒有路了。
“參贊先生?！?8號拉住他，“我有個辦法?！?p> “小兄弟說罷?！?p> “發(fā)槍！不想死的人，領槍反抗。”
沈淵唉嘆一聲：“帝國二十年軍改就是職業(yè)兵改革。讓平民去跟職業(yè)兵碰，這是送死?！?p> “總比引頸就戮好。”參贊突然靠上來，“我可以幫助你們?！?p> “哦？”
“薩瑪港南面有一處山崖，上面有個很大的洞庫，只有退潮時才會露出來。我們可以去那落腳，然后乘車去把軍火庫打開?！?p> 等一下，哪里有軍火庫你這么清楚？
18號還想再問，卻被沈淵給截住了。
方眉大眼的又瞇又撐，就怕人家看不出來他使眼色，18號有點明白了，這哪里是什么參贊，就是帝國情報機構的特工。漲潮時蓋過，退潮時淹沒的洞庫，應該是給潛艇用的。好在“刑天”號為了獲得超高速度，艦體修長，應該可以停進去。
至于他怎么打聽到一座基地在哪，這卻不可說了。
“帶路！”
兩小時后。
潮水退去，斷崖之下果然有一個森森黑洞。沒有多少時間，沈淵小心把住僅有的舵機，將這艘殘破的戰(zhàn)艦開進洞中。
“?。 ?p> 一聲慘叫。
眾人嚇了一跳，紛紛看向18號。
回音在洞中反復震蕩。
“你干什么？”
“沒什么?！?8號深呼吸，收拾心緒。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這黑森森的洞口，自己的心臟就會不受控制的跳動。好像要被一個巨獸吞進去，撕成碎片的感覺。
擦掉冷汗，18號點燃一支雪茄，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記憶深處一定有什么讓自己萬分恐懼的東西，大腦牢牢地將他鎖在保險柜里。
咣當！
金屬撕裂聲灌入耳膜，18號抬眼一看，激光炮塔已經(jīng)滾到飛行甲板上。
噗通。
這下子可好，激光武器徹底報銷了。
不過穿過一開始的黑暗，里面倒是寬敞不少。全鋼筋混凝土結構的穹頂，碼頭上雖然空空蕩蕩，卻也看得出來井然有序過。龍門吊車和簡易的維修設備都有配備，甚至還有油料供應接頭。
就是……
18號跳上碼頭，值班日志停在5015年，距今已經(jīng)20年了。輕輕一翻，整本值班日志隨風飛走，雪花般散落天涯。打開抽屜，里面還留著一把嶄新的96C式手槍。這款用了一百多年的大威力自動手槍至今仍是帝國軍的預備武器。甚至有人將他改裝后作為自衛(wèi)沖鋒槍使用，其鋼芯彈頭對大多數(shù)軟防彈衣能夠有效擊穿。
“情況怎么樣？”沈淵迎頭問道。
“一個舊基地。不過也好，沒人來。”18號四下張望，補充道，“有風，證明有洞口?！?p> 沈淵滿意的點頭：“做得好。損管組去找零件，陸戰(zhàn)隊員跟我去查勘出口?！?p> 18號快步跟上，這幾十年沒用過的洞庫，味道真的很重。
“大哥，你說這地方幾十年沒用過了，會不會門打不開？”
“不會！”沈淵邊走邊說，“因為連門都沒有?！?p> “什么？”
“經(jīng)驗。”
眾人紛紛點頭。
穿過極長的地下通道，這一段已經(jīng)徹底沒有了燈光，陸戰(zhàn)隊員紛紛打開戰(zhàn)術手電。
“艦長，這會不會有機關？”
沈淵沒好氣的回他：“你會在辦公室埋地雷嗎？”
士兵們紛紛竊笑，心情也放松許多。不過五分鐘，外面已經(jīng)傳來光亮，看來是洞口了。
“哇！”18號一聲驚叫，“果然沒有門啊！”
“是啊，就是有點東西堵住了。”
沈淵略微看了一下，堵住出口的東西是一面鋼筋混凝土墻，堵住了主要出口，只留上面一扇半圓天窗。粗略看去，墻體有30厘米厚，下面是混凝土基座，要挖開不是很現(xiàn)實。
“十八，去把彈藥庫里的炸藥，搬點過來?！?p> “收到。”
搬炸藥，多少合適？
一枚92式通常彈裝80公斤炸藥，這個數(shù)字肯定是多了。18號回頭就挑起兩箱，根據(jù)常識，一箱炸藥是25公斤。
順著燈光，幾人又圍攏在一起。
50公斤炸藥，好像也多了，但到底該用多少，沒人說得清楚。
18號想著，是不是把三腳貓找上來。
三腳貓16歲當水兵，快十年才是個士官，雖然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但人老成精，兵老有鬼，船上的事情沒有他不知道的。
眼看幾個人七嘴八舌的也沒個準主意，沈淵一拍大腿。
“都別廢話了！老子當年進軍校前干的就是步兵，爆破我有基礎。把那箱炸藥堆上去?！?p> “好！”18號最先答應，抱起一箱炸藥屁顛屁顛給堆墻根上。
引信計時？
18號選定為5分鐘，所有人都有足夠的時間離開。
“引信已經(jīng)點火?！?p> “收到了，返回安全位置?！?p> 導火索并不十分準確，18號覺得自己可能等了六分鐘，或許更長。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