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婆暈過去之前無論如何想不出一個孩童竟能說出如此狠毒的話語,一激動之下神情不穩(wěn),越是驚懼,越是難以自己,最終眼看自己將要埋身于此地,還是無任何辦法的暈了過去。
洞內(nèi)濃煙越大,身在洞外的周三語卻開始心慌,想:“這洞內(nèi)沒了聲息,該不會是人死了吧。這人可能只是因?yàn)槲矣脽熝湃绱藨嵟?,而我卻因此要了她的命,實(shí)在不該?!?p> 想到此處,周三語顧不得將火滅掉,便朝洞內(nèi)走去,洞內(nèi)本就黑暗無比,加之又有濃煙彌漫,周三語不知道洞有多深,不敢走快了,但越是往里走,越是害怕,只是扶著洞內(nèi)的墻壁一停,便可聽到自己的呼吸,他想往回走了,但往回看,也是沒個盡頭一樣,一片黑暗,只得打消這想法。
正在此時,他感覺前面并沒有路了,這才停下,但四周并沒有見到一個人,他常年只在紫讀院中度過,從來沒人跟他說過鬼怪之事,所以他只稍微有些害怕黑暗,并不是感到十分恐懼。
“我應(yīng)該拿著火把再進(jìn)來的。”周三語小聲道。
他點(diǎn)了一根火柴,還不等他看看四周,火柴就此熄滅。他在連續(xù)點(diǎn)了多根火柴之后,總算是看到一個人影,但他沒敢走過去,只是小聲叫道:“惡婆、惡婆?”
見并無應(yīng)答,只當(dāng)是已經(jīng)死了,摸索著過去,將惡婆背起,費(fèi)勁力氣背出洞去。
出洞,周三語將惡婆放在火堆旁,自己則是將身上被汗水濕透的衣服脫了下來。他看了看惡婆,戳了一下她,毫無反應(yīng),然后又戳了三下,沒一下有反應(yīng)。
不會真的死了吧,周三語開始有些害怕了,渾身沒一處地方不打哆嗦。他將火堆轉(zhuǎn)移,轉(zhuǎn)移到離洞口不是很遠(yuǎn),但煙霧進(jìn)不去洞口的地方。
此時天尾洞外兩個火堆,一個火堆整個都燒得通紅,卻沒再加任何木柴,一個火堆則是剛剛燒起。
周三語把惡婆也移到了新的火堆那里,只盼望著惡婆別真的死掉,但他覺得這可能不大。
一直挨到半夜,周三語實(shí)在是睡不著,他自認(rèn)為自己的膽量已經(jīng)是沒人可比的了,但在今晚,自己獨(dú)自在荒山野嶺之中,旁邊有有一個像是死去的人,實(shí)在害怕,尤其看到天尾洞,里面明明沒什么,卻總感覺那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在盯著自己。
他開始轉(zhuǎn)移轉(zhuǎn)移注意力,不讓自己看天尾洞,也不看惡婆,不看四野,只看夜空。
他在這夜里,能聽到各種聲音,有鳥叫蟲鳴,狼嘯虎吼,還有樹葉被風(fēng)吹過發(fā)出的悅耳嘩嘩聲,他躺在空地上,看著月亮半隱,星辰浮華,只覺自己在這片天地之間逍遙到了極點(diǎn),舒服到了極點(diǎn),此時再看天尾洞、惡婆、四野,只覺心中一片清明,悠然自得。
這時感覺一股氣流憑空從胸口中外溢,一呼一吸之間,身體突然輕松無比,意識已然暢游天際。
恍惚中,周三語仿佛看到了氣,自己周圍是紫氣,四野之間為青色,夜空透著紫、藍(lán)、紅三種顏色,惡婆身上則是褐色,一種衰竭的態(tài)勢。
原來周三語天資實(shí)在非同一般,在觀看夜空之中便不自知的與天地之間融合的恰到好處,進(jìn)入氣感狀態(tài)。
周家的重要筆記里從未對此有過任何記載,不知有氣感這種東西,而周三語就更加不知。他雖不知,但也知道剛剛自己感覺到的實(shí)在神奇,剛剛的一瞬,讓他有種自己不在天地五行之內(nèi)的感覺。
就此一瞬,山川縱橫,日出星落,草木出現(xiàn)繁多變化,生靈百般姿態(tài)盡收眼底,他似有所明悟,手心中出現(xiàn)繁多紋路,似草木、似飛鳥、似巨狼惡虎。
之前的周三語從未見過的生靈,他現(xiàn)在卻能清楚地認(rèn)出,并且感覺自己可以成為這種生靈。
當(dāng)感知消散的一瞬,周三語整個身體傳來疲勞感、饑餓感,登時睡了過去。
第二日,天空剛剛明朗,脖子傳來的一陣疼痛將周三語驚醒。
原來在后半夜里,惡婆醒轉(zhuǎn)了過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被搬運(yùn)到了洞外,觀望四周,看到周三語睡在那里后,火氣瞬間上涌,剛要動手一下解決掉他,但此時重傷之下,又加之精神疲乏,竟連手指也不能動彈分毫。
她在吐納中漸漸的恢復(fù)過來,心中平靜下來,怒氣已然消散,但還是覺得周三語將她搬出洞內(nèi),是貪圖她口中的寶物,所以還是決定殺死他。
原來惡人終究是惡人,從來憑自己心思想人所想,等到行動稍有恢復(fù),一只手猛然抓住他的脖子,將他提起,眼中殺意盎然。
周三語醒來眼看惡婆恩將仇報,心中不禁一片冰冷,只覺世界悲涼萬分,難以忍受。
這一記終于是給周三語造成了嚴(yán)重的心靈創(chuàng)傷,他一瞬之間思想萬般變化,實(shí)在想不通她為何要?dú)⑺雷约骸?p> 他悲涼之下也不反抗,閉上雙眼毫無懼色的任由惡婆殺死自己,他臨死之際已然想明,既然連自己救活的人都要?dú)⒆约海沁@個世界也就沒什么地方容得下自己了,既然都讓自己感到難受,不如死去。
惡婆見這少年沒有半分反抗之心,愣住了,殺人的手遲遲未下,不知怎么才好。
正在此時,忽然聽到遠(yuǎn)處一片快馬之聲,惡婆目力所見,一隊人馬往這里趕來,為首一人高大威武,但雙鬢已是白色遠(yuǎn)多于黑色。
原來是周三語一直沒有回家,周北巨派出人馬尋找,但找遍大陽河附近沒有人,只好往這邊來,接連找尋多片地區(qū),沒有蹤跡,他留下多數(shù)人尋找,自己則是帶領(lǐng)少部分人向更遠(yuǎn)處找尋,最終找到此處。
“先去看看那個山洞。”周北巨下令道,一行人逐漸調(diào)轉(zhuǎn)方向。
惡婆猜想這些人可能與這少年有關(guān),如果看到自己要?dú)⑺肋@少年,以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必定會被他們所殺或抓獲,但傷重之下她也沒辦法逃走,眼看陷入危局,她心生毒計,指尖露出一根長刺,頂住插入周三語脖子幾分,道:“這針中之毒,能在三天之內(nèi)讓你死掉,那群人如果是來找你的,你就告訴他們,我是你新認(rèn)的師傅,并且要他們邀我到府上養(yǎng)傷?!?p> 惡婆問了周三語名字,年齡等。
周三語知道了有人來找尋自己,莫名一陣感動,當(dāng)下想了想說道:“好,我配合你,不過你得先給我松開?!?p> 直到現(xiàn)在周三語還是被惡婆所束縛住,動彈不得。
惡婆聞言松開了手,讓周三語隨意走動,她打算借著周三語師傅的名義,冒險去他們府上將傷養(yǎng)好,傷好后再另想他法離開,至于解藥,她自然不會給。
一陣馬蹄聲響,周北巨帶人下馬,面露兇狠之色,與時常所見慈善仁和所不同。
周北巨道:“三語,你過來?!?p> 周三語卻似乎沒聽到,只是往天尾洞方向看。
“三語,這位便是你父親?”惡婆裝作和善地問道。
周三語還未回答,周北巨便道:“鄙人周北巨,大陽河畔南岸河責(zé),不知閣下又是誰?與我孫三語有何關(guān)系?”
惡婆一驚,原來這人是周三語的爺爺,萬萬沒想到這少年的爺爺竟然是河責(zé)長,原本就對少年的身世有所猜測,預(yù)料只是比較厲害的富家子弟,如果是河責(zé)長的孫兒,自己就更需小心行事了。
“原來是河責(zé)大人,失敬失敬,只是在下有傷在身,不便多禮?!睈浩诺溃何也皇谴箨柡优先耸?,具體來說我是闔國人士,只因想要找尋傳說中的奇獸才來到了這里,結(jié)果路遇匪人,與之激斗,結(jié)果重傷逃跑。昨日我在此養(yǎng)傷,不成想看到少年跑來這里,我看他聰慧,就教他武功,之后知道他的名字原來叫三語,我不知他從何處來,但見他粗布麻衣,可憐的緊,一時便收了這個徒弟。”
周北巨哪里信她鬼話,只是粗聲道:“原來是從南不遠(yuǎn)千里的闔國而來,倒是我有所失敬,不知閣下傷重之中具體教了三語什么功夫,稱得上三語的老師。”
糟了,自己糊涂了,傷重之下我能教他什么功夫?惡婆后背冷汗直流。
忽然,聽到周三語說道:“爺爺,師傅他教會我一種變化術(shù),可以模仿各種生物的動作,我來演給你看?!?p> 他身形拱起,猛然一躍,像極了猛獸捕食的樣子,在空中雙臂張起,耍了一招漂亮的飛鳥行陸落地。
“還有嗎?”周北巨看了兩招,覺得這功夫比之自家武功,竟是還要好上一些,于是也就沒再說什么。
這些招式,正是周三語那天晚上在氣感狀態(tài)中悟到的變化之道,現(xiàn)下竟是毫無阻礙的便用了出來。
一旁的惡婆不知道周三語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武功,自己可是半分沒交,但看他解了此危,心中即驚且喜,仔細(xì)想想,竟然不是那么想要?dú)⒘怂恕?p> 眾人回到周家府邸,安置了惡婆,周北巨竟是絲毫沒有問周三語任何。
周三語不知道為什么沒有人責(zé)罰自己,回到紫讀院中,也不去管深中毒針之事,叫了侍女拿來釣具,開始釣魚。
自己一人看著紫讀湖,不禁想起惡婆的一句話,她是來尋找奇獸的,但是奇獸是什么,自己所悟的變化之道里,為什么沒有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