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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何春夏

第三十章 低語

刺客何春夏 十三白前 2947 2021-06-01 20:00:00

  鳳仙一樣的女人,堅韌,總笑,表情溫和,眸子里含著水,心一動,水起了漣漪,光憑眼神,便說起不緊不慢的話。

  “按理說這么寫不符合規(guī)矩,不過這一段我實在喜歡?!背戎f過一張考卷給明珠公主,她見了,眉眼彎彎,眼里水汪汪的笑意。

  “我也喜歡,這是寫我的?”

  “寫她母親?!背戎袊@一句,“只是可惜了,非詩非曲亦非八股文章,此卷無分,不予入學(xué)?!泵髦楣黪久迹霸趺?,那里來的這樣規(guī)矩?寫得好反而不給進(jìn)?”

  “女學(xué)考試中的入學(xué)卷都要刊出來,登在邸報上給全國的文人賞閱,不合規(guī)矩怎么能行。不過這女子我認(rèn)得,公主要是喜歡,過幾日我叫過來,陪您喝喝茶?!?p>  明珠公主掃過卷子上的姓名,王娟兒,哼一聲,“你們漢人,干什么都要喝茶,溫吞吞的,我可沒什么要緊事做,明日就差她過來陪陪我?!?p>  “圣上明日邀了您和您哥哥入宮,要收您兩為義子義女,賜姓余,這是大事不可怠慢。以后您哥哥漢文名字就是余明志,您自然就是余明珠?!?p>  “難聽死了,我才不要去?!泵髦楣鬣僮欤拔乙?..”再掃一眼王娟兒三個字。

  “我要叫珠兒?!?p>  啊這...那您開心就好。

  ......

  “義父三日前就醒了,為什么還不讓進(jìn)!”展四神情激動,展二擺擺斷腕,示意他退步,自己向前邁步,一瞬間殺氣盡收,一張滿是傷疤的兇相竟然溫和起來。他微微躬身先行過禮再沖齊白魚開口,“齊大少,這幾日下面出了些小事情,想請展先生定奪,有勞您了。”

  齊白魚雙手籠在袖子里,搖頭回應(yīng),“既然知道了,那其他太醫(yī)也告訴過你們展先生現(xiàn)在的情況。展先生現(xiàn)在執(zhí)意尋死,無時不刻都得有人看著,這個時候拿這些俗事去打擾他,不太妥當(dāng)?!?p>  展二嘆氣,態(tài)度更為恭敬,“義父若是見了相熟的人,或許心里會好受些,齊大少一向與我東宮交好,這個人情,一定記下。”

  “呵?!饼R白魚嗤之以鼻,“救展先生的命,可是用了世上最后的三瓣天心花,這個人情給我記好了??磥砟銈冎赖囊矝]那么多,展先生瞎了,看不見你?!闭苟⒉[雙眼,臉上多了絲失落,再開口,語氣難過,“讓我見見義父吧,他...”

  他曾經(jīng)是那樣一個驕傲的人。

  齊白魚見他是真?zhèn)模淅锏氖钟斐龃罴绨参?,但還是在袖口停下,“再過些時日,實在有事可以跟我說,展先生冷靜些的時候,我會告訴他的?!?p>  “只是小事,不必了?!闭苟x過,領(lǐng)著展四往回走,行至無人處,展四說話,“齊大少算是可以信任的人。江淮一帶的賬目,都察院去年去的三次都是義父壓下來,如今又要差人...皇帝雖然上了朝,可都是隨口任性胡來,滿人怎么能賜余姓,這不是引狼入室嗎?朝中大小事更是都交給了蘇三清,他一言定之,實權(quán)歸竹林黨所有,怎么能行?干嘛不讓齊大少轉(zhuǎn)告,義父知道,心里有數(shù),哪怕不做什么,大家也算吃顆定心丸?!?p>  展二摸摸自己的斷腕,“齊大少可以信任,齊二少呢?畢竟血濃于水,竹林黨如今虎視眈眈,義父要是不在了,怕是會立刻如虎狼般對東宮趕盡殺絕,你覺得齊大少會站那邊?”

  展四無言。

  齊白魚推門入內(nèi),門內(nèi)已有一人在桌邊喝茶,齊白魚沖他點頭示意,“蘇先生?!?p>  蘇三清回禮,“剛和展先生說過話,他聽了幾句,應(yīng)該是沒什么心思回應(yīng)?!饼R白魚走到炕邊看了,展偉豪看上去像一具干尸,皮膚爛在肉上,不能蓋被,炕燒的極熱,搭著一片細(xì)綢子,干枯左手在綢子外面放著,聽見齊白魚的腳步,手指動了動,眼皮粘連著費力睜開,露出死魚般的眼白,轉(zhuǎn)了幾圈,又再閉上。

  “展先生?!饼R白魚坐到炕邊,將那只干枯的左手放在自己右手心上托住?!笆ド蠈⒔o滿人的王子和明珠公主賜姓,收兩人為義子義女,儲君未立,如此行事實在不妥,諸位大臣上奏相勸,圣上不聽。您還是傳個口諭,也好吩咐儲君之位的人選?!?p>  一根枯瘦的手指垂下,要依靠胳膊才能在齊白魚手心移動,緩緩寫出個“殺”字,齊白魚嘆口氣,繼續(xù)說話,“我這里有幾塊福壽膏,展先生,這樣如何,蘇先生也在這里,這兩件事,您待會傳話下去,先聽蘇先生的。”

  那根手指懸空不動,停了一會,最后還是在齊白魚的手心里點了兩下,伸到一側(cè),指指蘇三清,示意過來。齊白魚給蘇三清讓出位置,那手指摸到蘇三清手心,緩緩寫兩個字。

  “繼?!?p>  “生?!?p>  蘇三清笑笑,“我倒是這么想。”也探出手指在展偉豪手心寫了兩個字。

  斷龍。

  展偉豪睜眼,轉(zhuǎn)頭看蘇三清,只有無盡的黑暗。

  他無法落下淚來,只好指指齊白魚,要他的福壽膏。

  蘇三清從后門出去,齊白魚忙活一會,推門叫過側(cè)屋候著的其他御醫(yī)。吩咐幾件事下去,那幾位御醫(yī)點頭應(yīng)了,各忙各的,有的去找展二展五,有的進(jìn)屋照看展先生,有的不知去向何處。

  齊白魚坐馬車回家,路上長舒幾口氣,打了個盹,醒轉(zhuǎn)時已到了側(cè)門,有下人在馬車前候著,見他下來,小聲說話,“大少爺,姜凡在你院里等了很久了,說有重要事情商量?!?p>  齊白魚叫下人們都散了,快步入院,姜凡坐在屋外的回廊臺階上,手中一劍形用紅布包好放于膝上。

  “五雷正法?”

  “是,我有個條件?!?p>  “進(jìn)來說話?!饼R白魚領(lǐng)姜凡進(jìn)屋在桌邊坐了,雙手少有的放在袖外,不住顫抖,要去解開那紅布,姜凡見了,伸手?jǐn)r住,“先談條件?!?p>  “有什么好談的,你和余丹鳳的事朝堂上都傳開了,一個小王爺愿意對上一個卑賤的下人,余丹鳳此事辦的很有氣度。你無非就是想我破解了這五雷正法,你也得點好處?!饼R白魚搖搖頭,再伸手去解,姜凡點頭不攔。

  紅布拆開,第一眼只是柄普普通通的木劍,細(xì)看,劍刃上咒文交錯,整劍渾然天成,看不出打磨痕跡,像是天生如此,可這天地間只有天生的木頭,怎么會有天生的木劍?

  “心心念念,終歸我所有?!饼R白魚克制不住的笑意,他持劍閉目再睜,調(diào)動渾身內(nèi)力緩緩向面前的木桌刺出一劍,他武功不高,內(nèi)力不強,但已足夠。

  “諸界神雷,聽我號令?!?p>  滅!

  一道雷光掠過,將那木桌劈作兩半,空氣中還殘余著紫色殘影和燒焦氣味,姜凡瞪圓了眼,喜上眉梢,站起身來,如此神跡,何須搏命,可輕易勝得!齊白魚瞧見他的臉色,搖搖頭,“五雷正法可以號令天地靈氣,只是需要一點點內(nèi)力與法門催動,之前你受傷我可是瞧過,半分內(nèi)力都沒有?!?p>  姜凡皺了眉頭,“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p>  “哈哈哈?!饼R白魚大笑,一指頭將他戳的坐下,“天資好些的外門武者,習(xí)武三年,肉體強橫到一定程度,才能生出內(nèi)力。哪怕是內(nèi)門武者,要生內(nèi)勁,也需兩年苦工磨煉肉身,你一個手無縛雞力的書生,一個月,憑什么?”

  姜凡受此打擊,癱坐椅上,不住往外冒冷汗,齊白魚見他這個樣子,不以為然,“一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睕_他揮揮手上的桃木劍。

  “先生...”姜凡見齊白魚對著光細(xì)細(xì)端詳木劍上的法紋,再起身上前,拿住齊白魚握劍的手腕,“先生說拿去研究幾日,幾日?”

  “有一種邪道武功,據(jù)說一周便可生內(nèi)勁,正巧我這里有一本。劍,比武當(dāng)日我也可以借你,不過這交易是雙方的,有些東西,那就得是我的了?!?p>  姜凡猶豫不語,齊白魚輕輕掙開被握住的手腕,低聲,“不回去了吧,藏在我這兒,好好練上一個月。”

  一個月后報了仇,我給你點銀子,拿著銀子拿著劍,逃的遠(yuǎn)遠(yuǎn)的。

  姜凡瞪了眼睛,盯住那柄桃木劍,一個月后,只是借用一個月?只是借用一個月...

  哎?這是我的了。要報仇,總不能連點壞名聲都不背。

  我偷了劍逃了,就沒人會知道這劍在先生手里,好算計。沒臉回去了,十四先生。十四先生對自己有恩。葉先生?葉先生...張舟粥,張舟粥憑什么,都是血海深仇,他憑什么有這么好的運氣,一個茍且偷生的人,又入了師門,又當(dāng)了錦衣衛(wèi),仇人莫名其妙就被殺了,他憑什么!他憑什么!

  “功法給我。”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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