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得寸進(jìn)尺
崇禎八年在不知不覺中就快過完了，又是一年新年。
沙城已初具規(guī)模，原本渺無人煙的海岸邊，在一年之內(nèi)，就像憑空變出來一座城。
依托著岸邊的懸崖峭壁，構(gòu)成了它的第一道城墻，當(dāng)然，總共也就一道城墻，但這一道城墻花費的功夫可不少，依靠山體的高度，再結(jié)合伊拉斯謨的建議，構(gòu)筑了完備的立體防御體系，他原本就是去臺灣修筑堡壘的，在這一方面，他的確是專家。
當(dāng)初選擇這里的時候，就考慮到了防御，開石燒磚，構(gòu)建起一整座城的城墻，難度太大，巨大的花費不是徐安能承受的，所以就盡量依托山體，反正這一代山多。
城里歸化的如棋盤，橫平豎直的，道路寬闊平整，主干道兩邊都是倉庫和店鋪，正中的位置則修建了一座城主府，便于掌控全城，這是受到了松江府私港的啟發(fā)，徐安準(zhǔn)備也照著做，不只是自己走船，還要吸引別的商家也來這里做生意。
但現(xiàn)在城內(nèi)開張的商鋪只有兩家，一家是三晉商行自己開的雜貨鋪，平時買個針頭線腦的還是少不了，所以生意興隆，另一家則是萬寶通開的酒樓，這家可就沒什么人光顧了，沙城里的所有住民都還是徐安養(yǎng)著，只有碰到娶親嫁女，生子添丁的時候，才會去酒樓包上幾桌，平時可舍不得花這錢。
掌家不容易，掌這么大一個家就更不容易了，能省的地方就省，但即使這樣，徐安也把這一年賺的錢花了個七七八八，又被即墨的大小官吏敲去了不少，好在沒欠下債，剛好打平。
雖然沙城一帶地處偏遠(yuǎn)，但徐安等人來了后，大修大建，陸地上的商隊往來又頻繁，要想不讓人知道根本不可能。
當(dāng)?shù)氐墓賳T自然也知道，但既然能被下放到這么偏僻的地方做官，也就和發(fā)配沒什么兩樣，晉升無望，只好在錢財上做文章，打點夠了，誰去管你在荒灘上干啥。
臘月二十三，商船停進(jìn)碼頭，落了錨，該停的都停了，安排好值守，也就都放了假，雖然徐安的存銀也不多了，但再窮也不能在過年祭祖的時候缺了老祖宗這一口吃的，把留著應(yīng)急的錢拿出一部分，給家家戶戶準(zhǔn)備了豐盛的年貨，大家跟著自己離鄉(xiāng)背井的來到山東，總得有個盼頭不是。
這一天，徐安和頭領(lǐng)們齊聚在城主府，好不容易閑下來，卻都聚集在這里，商量來年的計劃。
還是老規(guī)矩，總管李大木先說起一年的花費結(jié)余，徐進(jìn)業(yè)暫時沒有跟來山東，就把賬房的李大木派了過來，他是李忠的堂弟，沒什么信不過的，而且這些年也學(xué)到了不少，能夠獨當(dāng)一面了。
“今年海運便利，扣除本錢后，毛利有十萬兩，這可是咱們第一次賺這么多錢，不過花費太大，修城花了五萬四，火器上投了一萬，打點即墨縣官吏用了三萬五，最終結(jié)余一千兩銀子，這還是頭領(lǐng)們沒拿年底分紅，加上一萬兩應(yīng)急銀子，一共還有一萬一千兩存銀?！?p> “這該死的狗官，頭，讓我?guī)巳プ隽怂?，敢吃下咱們這么多錢?！?p> 一項忠厚老實的李忠發(fā)了火，他原本就是被貪官污吏逼的逃進(jìn)大山，受了不少欺負(fù)，現(xiàn)在又被貪官敲竹杠，一下子氣就上來了。
“不著急，現(xiàn)在不能多事，等咱們徹底站穩(wěn)了腳，再慢慢收拾他們，吃下去的都得給我吐出來，今年大家都把褲腰帶勒緊點，筑城的花費太大，商路走的也不熟，到明年就不一樣了?！?p> 徐安也氣悶，這么一大幫子人勞累一年，掙的錢卻被無緣無故分走這么大一塊，任誰也不平衡，但是也無可奈何，或者說還不到時候。
“對了，差點忘記了，即墨知縣的幕僚前天托人帶過話來，說是年節(jié)就不用去拜年了，把拜禮送到就行，還有他的三房、四房小妾眼瞅著就要有喜了，賀禮也一并送過去，說是不能太寒磣，至少得超過年敬...”
年敬說通俗點，就是臘月給當(dāng)官的過年錢，夏天有冰敬，冬天有炭敬，每逢節(jié)日就得有一份孝敬，這還不算過壽添丁，娶妻納妾，自從徐安等人到來，不到一年時間，知縣已納了兩房小的，縣丞、主簿等老幫菜也都一個個枯木逢春。
剛才還是李忠一個人氣憤，這下子可是幾個頭領(lǐng)都拍了桌子，瞬間叫嚷成一片。
徐安臉色陰沉，轉(zhuǎn)身從柜子里拿出珍藏的煙卷，從松江府也販回來不少煙絲，但主要都銷往各處了，只留下這留下一點點，卷成了煙卷，平時還舍不得抽。
給每個頭領(lǐng)發(fā)了一只，都紛紛掏出火鐮火石，噼里啪啦的打火聲響成一片。
徐安深吸了一口，這沒有過濾嘴的煙就是勁大，嗆得他眼淚都出來了。
“看來是把咱們當(dāng)成豬宰了，不能再這么慣著他們，要不然真當(dāng)咱們好欺負(fù)?！?p> 一向沉穩(wěn)的李大勇也坐不住了，寒霜布滿了臉頰。
“是得給他們長長眼了，要不然這胃口越來越大，我怕?lián)嗡浪麄?，大勇，這件事情你去做，記住不要鬧大，讓他們知道害怕就行...”
......
即墨城內(nèi)，知縣剛吃過晚飯，正在自家花園里散步消食，自從那一幫子山西肥羊來了以后，生活質(zhì)量明顯改善，縣衙放不下新納的兩房妾，索性就再買兩間大宅子，仆婦下人一應(yīng)俱全，反正也不用自己花錢。
今晚正好在第四房小妾這里，最近吃的有些油膩，所以晚飯只用了一些江南甜點，酒自然不可少，上好的紹興黃酒，這些都是從海路運來的，新鮮味純，正所謂飽暖思淫欲，酒足飯飽，正是動歪腦筋的時候。
可剛納妾有一個多月了，新鮮勁過去之后，就再也提不起興趣，心中思索著是不是趁著正值壯年，再納一房，而人選也有了。
不遠(yuǎn)處，一個婢女正提著一個食盒款款走來，寬大的褥襖也掩不住那婀娜的身段，光潔的臉蛋上，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似有無數(shù)的風(fēng)情，看著看著，知縣大人不覺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老爺，茶點已經(jīng)備好了?！?p> “嗯，今晚老爺我要賞月，除了蕓娘都下去吧?！?p> 一旁的下人都識趣地退下了，可心中卻腹議不停：賞月？大臘月天的來花園里賞月，真是好興致?。∵€不是想和這小狐貍精做茍且之事，礙于四奶奶是個醋壇子，才躲到這里，真不要臉，呸！
待人都走盡了，蕓娘剛把食盒放在亭子中的石桌上，忽然被一雙胖手緊緊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