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玥趴在床上玩了一會微信自帶的小游戲,一看時間已經(jīng)六點半了。
她想了想,雖然她確實不想去開那勞什子動員大會,但是沈筌都把他的手機給她玩了,萬一到時候她沒去,上上級領(lǐng)導(dǎo)要追責(zé),可就要帶著沈筌一塊倒霉了。
盡管吧,沈筌現(xiàn)在是她領(lǐng)導(dǎo),可她在這兒就是顆小蝦米,小蝦米的領(lǐng)導(dǎo)頂多也就是顆大蝦米,但大蝦米的領(lǐng)導(dǎo)很有可能是一只巨齒鯊啊!
不行不行,行走江湖,義字當(dāng)先,她一介清風(fēng)霽月女君子怎能失信于人呢?
于是鹿玥骨碌爬起身,披了一件道袍,趿著一雙小布鞋吭哧吭哧出門去了。
鹿玥自小勤儉節(jié)約,這走路的時間她也沒浪費,一顆心思三七分,七分用在手機上下五子棋,另外三分偶爾抬頭瞄一眼看看自己走沒走錯路。
剛開始的時候走過的路鹿玥都還有印象挺熟悉,可就在不知道傻呵呵走過第幾個路口之后,她再猛然一抬眼,哦豁,她是誰?她在哪?這是哪?!
沒有人能回答她,畢竟在鹿玥的目光所及之處除了她自己和幾只不知道疼痛拼命用腦殼撞著路燈的小飛蟲就再沒有其它會動的活物了。
鹿玥怕自己越走越遠,就不敢再走了,站在原地愣了一會兒,遠遠瞧著百米開外有一紅一綠莫名有些熟悉的綽約身影裊裊前來,鹿玥想起了沈筌的話,便一路小跑過去想要問問路。
可這越近,鹿玥瞧著那一紅一綠就越覺得熟悉,等到完全看清了,鹿玥一張小臉直接就笑開了花兒——紅花襖兒、綠花襖兒!是朔北的大妮兒和小妮兒!她們年前剛到過江南,還上三清山找她玩了呢!
這滿世界一個鼻子兩只眼的陌生人里居然又多了兩個熟悉過的面孔!
鹿玥感動得簡直兩眼淚汪汪,喜出望外朝朔北姐妹花打招呼,還一邊狂奔過去想跟她們來個大大的熊抱:“大妮兒!小妮兒!你們也在這,我想死你們了!”
穿著紅花襖兒的大妮兒最先察覺到動靜,兩眼如刀一盯,耳朵順風(fēng)一聽,一見是鹿玥,兩只溜圓的大眼里頓時竄出了熊熊大火,“鹿玥這臭妮兒!居然還敢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今天!我們新帳舊帳一塊算!小妮兒!拱她!”
得令的小妮兒看了一眼英武的姐姐,一聲大吼,拱著背,頂著一只鋼鐵銅頭,直直就要往往鹿玥肚子上撞去。
鹿玥太興奮了,加上那一段路好踩不踩沒幾盞路燈,唯二的兩盞,那光亮弱得還跟蠟燭似的,她壓根沒發(fā)現(xiàn)迎面沖來的小妮兒有什么異樣。
就這樣,一個興高采烈,一個怒火滿腔;一個纖纖瘦瘦,一個身壯如牛,兩個截然不同的姑娘仿若火星撞地球——
當(dāng)然,還是有些許不同的,畢竟在這里受傷的只有鹿玥,身壯如牛的小妮兒一點兒事兒都沒有,但是鹿玥卻被撞飛了出去,還形成了一條完美的拋物線,可憐的鹿玥只來得及慘叫半聲——是的,一聲慘叫都沒有叫的完整,就消失不見了。
大妮兒邁著大步吭哧吭哧跑了過來,瞪著火眼四下一看,問道:“小妮兒,那臭妮兒呢?我還沒扯拉她頭發(fā)呢!這架不能算完!”
小妮兒憨憨的抬起頭,一看,嘿,人呢?
小妮兒眨巴眨巴單眼皮小眼,順著自己把鹿玥頂出去的方向找了找,終于在幾米開外的草叢里一個沒蓋好井蓋的下水道口旁發(fā)現(xiàn)了鹿玥的一只布鞋。
“姐!俺找著了那臭妮兒的臭鞋!”
大妮兒邁著粗墩腿兒走了過來,看了看那鞋,又看了看那深不見底、黑咕隆咚的圓坑,被怒火燒得跟火山巖漿一樣的心底剎那間冰封變得撥涼撥涼,她眼神呆滯的看了一眼小妮兒,“完了,妮兒……你好像把她撞到這臭坑里頭了……”
“哈?”小妮兒手一軟,鹿玥僅剩在地面上的那只布鞋也掉了下去,“姐,那那那……她還能活嗎?”
大妮兒慌張的看了看四周,搡了一下自家妹妹:“小妮兒,快!找人!救……”
萬萬沒想到,小妮兒膽小如鼠,一看出事兒了,那么大塊頭的身子骨都給嚇軟了,又被她姐一搡,直接頭朝下也一頭栽進了坑里,大妮兒雖然膽子大點兒,但反應(yīng)慢了幾拍,愣是眼睜睜看著自家妹妹整個栽了下去。
受到了巨大驚嚇的大妮兒頓時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四處喊人,眼淚鼻涕狂飆,可惜這段路人少,她和小妮兒也是迷了路走到這兒來的,等到她的動靜終于引起了別人的關(guān)注,大家一窩蜂似的涌上來救人的時候,大妮兒也因為哭得太厲害哭背了氣,兩眼一翻,暈厥了。
本來就凌亂的局面更亂了。
其實吧,天下大亂大概只是需要一個鹿玥而已。
此時的政委辦公室里倒是和外面的兵荒馬亂截然不同。
喝茶的喝茶,尬聊的尬聊,相對無言的……自然就保持沉默。
沈筌人是坐在辦公室里了,但是眼睛卻時不時往窗外瞟,謝軼哲拉著他尬聊他也是十分敷衍的“嗯”,“哦”,“可以”,“挺好”,沒到五分鐘,謝軼哲就翻著白眼跟沈筌說了聲再也不見。
蔣行葦朝吃了癟的謝軼哲招了招手,謝軼哲便走了過去,兩人相互碰了碰拳算是招呼上了,謝軼哲迫不及待問道:“這沈筌怎么回事?你看他那坐立難安的樣子!巴不得立馬就飛出去,K國的王城是被炮轟了還是淪陷了?”
“K國是永久中立國,他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又不像你?!笔Y行葦搖了搖頭說道。
“那他這……怎么跟得了失魂癥一樣?”
蔣行葦朝謝軼哲勾了勾手,示意他再湊近點,“我跟你說個稀罕事兒,他這一回自個跟審委會申請做生活指導(dǎo)員了!”
“嘿喲!”謝軼哲一下就來了精神,“他準(zhǔn)備伺候哪位主子呀?”
蔣行葦:“江南鹿家那個十二歲到三清山上帶發(fā)修行的小千金你知道嗎?”
謝軼哲一拍大腿:“我知道??!她二叔跟我還算是同僚呢!你是不曉得,就連她二叔那么翩翩君子的一個人都說這個丫頭忒能鬧騰,她到哪哪就能有一堆麻煩事兒!那個眉頭蹙得喲,能夾死一排蚊子!我嘞個天哪,這位祖宗居然到這兒來了,沈筌他能行嗎?受不受得住啊這?”
蔣行葦撇了撇嘴,“你看沈筌那抓急樣兒,這才離了幾分鐘啊,你說他受不受得住?我看要崩潰只是遲早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