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六周歲時的天鳶式上覺醒的鳶不同,命魂式的覺醒在人群中更加的少見,往往能夠覺醒命魂式的,多半在修行中也是天才。依照尊古時的說法,鳶是靈魂的具象化顯示,能夠覺醒并修行鳶的人也被稱為修士,依照靈魂凝煉程度的不同,又分為八階,依次為感氣境,化氣境,悟道士,修者,修士,大修士,王級,尊者。如今天極聯(lián)邦又在原有修行體系的基礎上增加了帝境,同時把每個階段細分為九星,與尊古的修行過程雖說略有不同,但大體上還是依舊相通。而命魂式則更偏向于血脈力量的外顯,即便人類能將鳶修煉的強大,卻依舊無法改變自己的血脈本質。傳說中,這兩者分別象征著人的靈與肉。
曦皺起了眉頭,母女倆來時他便已經(jīng)細細查探過,除了冷憐云身上沾染的魔氣,兩人并無任何修行的痕跡。但據(jù)他所知,大部分能夠覺醒命魂式的人,鳶幾乎是必然覺醒的,即便是如今的天鳶式頗有些取巧的意思,但往本質上看,兩者并無不同。靈和肉必然是相互影響的,既然有強大的血脈,那么靈魂自然也不會太過弱小,更不至于連個假鳶也投射不出來。旋即,他想起了母女兩此前的遭遇,心下便了然?!敖x,如果有機會,你愿意成為修士么?”他已經(jīng)放棄了那個身份,可即便不是那個身份,只作為一個命不久矣的修士,他也不應當替他人去決定命運。
曦先生很少連名帶姓的稱呼江離,多數(shù)是隨著冷憐云叫她阿澤,如今這么稱呼,自然是認真了的。江離并沒有馬上回答,她很年幼時便覺醒了命魂式,因為沒有人教導,她只能靠著自己摸索,稱呼它為知覺提升,便是因為在使用命魂式時,不光是五感,還有思維速度,甚至直覺都會變得敏銳,而這么多年,一直開啟命魂式幾乎已經(jīng)成為了一種生存的本能。年幼時的很多事江離都不大記得,大抵與母親所說的那一場大病有關,可她深深記得,那個大宅子里的弱肉強食,捧高踩低。因著這命魂式,她總比旁人看到的多,聽到的也多,也自然想的更多,懂事的更早。
江離攥緊拳頭,在這個一千個人都不一定出一個修士的年代,成為修士便意味著成為人上人,便意味著擁有特權,若不是她在天鳶式上覺醒失敗,母親也不至于被逼著離開,更不至于死。她想要變強,想要成為修士。江離看著曦先生,曦先生眼上一直蒙著白紗,她看不到他的眼睛,可就是覺得曦先生一定也在看著她。她信任曦先生嗎?自然是信任的,不然也不會將這個秘密告訴除了母親外的第二人。江離咚的跪下給先生磕了個頭,“先生,我想成為修士?!背蔀樾奘坎拍苡辛α咳ケWo想要保護的人,比如母親,比如曦先生。
曦定定的看著面前倔強的孩子,他這輩子活了很長很長,見識了太多,自然能看出這孩子一直把所有的都背負在自己身上,他猶豫著,他真的從來不適合帶小孩兒,無論是他唯一的徒兒,還是那個孩子?!盀槭裁??”曦也不清楚自己想要聽到哪一種回答,但他從來不是糾結于過去的人,即便是她和他的眼神那么像,那么一樣的堅定,他想要自己去確認?!白儚?,就能保護曦先生,保護和母親一樣的人。”他們相似,卻不同。曦長出了一口氣,終究還是會被過去影響啊。
這是江離第一次看到曦先生取下眼上覆著的白紗,曦先生果真如她猜的一般俊秀不凡,夕陽的余暉穿過他金色的發(fā),更襯的他如下凡天神一般。江離此前一直同鎮(zhèn)上人一般,以為曦先生是因為眼疾才一直遮著白紗,直到她看到了面前人空蕩蕩的眼眶。她心疼的發(fā)抖,她總以為先生很厲害,不僅是因為母親平日的耳提面命,更是因為她敏銳的感覺?!皠e哭?!标赜行o奈,他不擅長哄孩子,“真的不疼了?!币皇撬哪芰Ρ仨毻ㄟ^眼睛作為媒介發(fā)動,他也不想取下這白紗。
隨著能力發(fā)動,曦空洞的眼眶中逐漸有光匯集,最終組成了一對泛著金色的眼睛。他低頭看向江離,人老了,能力有限,只能靠這種作弊手段了啊。江離強壓下那種被窺探的不適,她相信曦不會害她。直到她看到曦七竅出血的倒下,“先生!”果然,她還是只能帶給周圍的人不幸,她什么都做不到,能聽到,能看到又有什么用?
呵,這該死的命運。這是曦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個想法,他當然不能去怪他的好徒兒坑他,只是,映入眼中的那泛著血紅的未來,可真是令人不安啊。他似乎知道了江離的身份,這世上那能力無法窺視的,只有同樣持有它的人,所幸江離還尚且稚嫩,不然光這一眼便能要了他的命??烧媸侵x謝他的好徒兒了,送來這么個大麻煩,他可真是算準了他啊,即便是沒有這么多日的相處和感情,他也不是那種會放著小孩兒不管的人。
曦醒來時,先看到的便是紅著一雙眼睛的江離,她大概是真的被自己嚇壞了。外面的天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了,他睡了應該有好一陣子?!敖x……我……”沒事?!跋壬?,我不想當修士了。先生教我算術吧,我一定好好學,以后當比金大娘子還厲害的賬房,掙好多好多錢,給先生買好多好多好吃的。”曦后半截話被卡在喉嚨里,此時卻是又心酸又感動,原來這孩子是因為這才想著當賬房的啊。他張嘴想勸江離,告訴她這事純粹是他自己作死,可見著那孩子的眼神,卻又把嘴閉上了。罷了,慢慢來吧,一個個的,都固執(zhí)的要死,像他一樣佛系些會死啊?“先生已經(jīng)沒事了,快去休息吧?!标靥置嗣x的頭,沒答應也沒拒絕。
堅持了幾回,江離總算是回去睡了,曦松了口氣,這都叫個什么事啊,他沒有引師的本事,便想著用那能力偷個懶,以后引導起來也方便,可誰知道會弄巧成拙啊。這下倒好,瞧那孩子的樣子,他更不知道怎么開口告訴她自己的事情了。糾結了好一陣子,曦決定放過自己,轉而又想起培養(yǎng)江離的事情。江離先前便磕過頭,四舍五入也就等于是拜師了,是個先生便都喜歡教聰明徒弟,曦美滋滋的想著,大徒弟就不提了,那個??訋煾档膲牡?,二徒弟這么乖巧,以后肯定又聽話又孝順,生活就非常有盼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