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只是尸體而已
月色下,他走的步子走得有些慢,房內(nèi)的怒吼謾罵聲,早就已經(jīng)被他拋諸腦后了。
終于他在一架勾著花藤的秋千前停了下來,動作小心翼翼地將人靠坐在秋千上。
她像是沒了骨頭一樣,一身懶倦,只要傅止清一松手,她的身子就要往下滑或是往后栽倒,看著搖搖欲墜。
他只能扶住她的身子,目光卻貪婪地落在她那張臉上,此時此刻他的心里只有一個認知:她沒死。
在主動的吃下他那顆藥丸的以后,沒有死去。
所以……她就這么愛他嗎?哪怕是他給她下藥,她也能夠好好的活著,只是為了愛他嗎?
這種莫名的情緒充斥在他的心臟上,他承認,當花瓶砸過來時明明睡得毫無起伏的人,居然牢牢地伸手抓住了花瓶,那一刻,他心臟的加速運動只是為了她。
“別吵……我好累……”她嘟囔著,歪頭抱著秋千的一邊,兩只腿也縮了上來,裙擺垂落在地面,像跌落人間的精靈。
“你會活下來的,對嗎?”他垂眸看著她睡著的側(cè)顏,眸色翻涌。
他說過,只要她活下來,他就愛她。
所以……
他抬手觸上她的臉,指尖在她的唇瓣上摩挲著,聲音里帶著溫和,像呢喃的低語,也像撒旦的蠱惑:“只要你活下來,我會一直以你愛的模樣陪著你?!?p> 他要她死,也要她生。
前者為了放過自己,后者為了放過她。
可她根本聽不到,只是抱著秋千蹭了蹭,卷密的睫羽下投了一層陰影,像翩躚的蝶。
會不會死?他不清楚,可能是藥效還沒有完全發(fā)作,這誰又能清楚呢?
宋霆風接到傅止清的消息趕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傅止清將唐妤抱在懷中的場面,而唐妤裙擺上面還沾有疑似血漬的痕跡,他大腦突突的跳起來。
這黑心腸的居然真的得手了!
“你還把人抱著做什么?把人給我,我去處理掉。”他這些年什么事兒都沒做,就只知道幫著傅止清善理后事。
“不用,讓你過來,是有別的事情要交給你?!?p> “什么事兒?”沒有什么事兒比他把人給弄死了,還要大的事兒?
這是在開什么玩笑嗎?
“剛剛劉雪玲讓我不高興了。”
宋霆風:“……”他懂了。
“那你想弄到什么程度?”宋霆風未免他心里沒個底,提醒了他一句,“傅老太太可還在這個宴會上呢,你別把她老人家給氣著了?!?p> “傅家三爺遭遇暗殺,一病不起?!?p> “停停停!??!”宋霆風一聽到后面的一病不起四個字立馬就喊住了他,“我說你要編,你也得編個靠譜一點的吧?就你之前的羅剎的名聲,你還一病不起?”
誰不知道傅家三爺早年間,那是能在尸山血海當中安穩(wěn)入睡的人,就這種還一病不起……
“這事你交給我辦,我準能給你辦的妥妥當當?shù)模憧葱胁恍??”怕傅止清不答應他又補充了兩句話,“像我這種情場老手,對付夫妻兩個人,那絕對是業(yè)內(nèi)好手?!?p> 他最喜歡看女人打架了,也喜歡看夫妻打架,打得越亂越好。
要是還不夠亂,那他就進去火上澆油。
傅止清略微思索了一下,似乎是覺得可行,于是點了點他那矜貴的頭顱。
“那這人你打算怎么辦?真不用我?guī)湍???p> “不用,我?guī)厝??!?p> 宋霆風目瞪口呆:“?。?!”他該不會有什么藏尸癖吧?
之前也沒聽說過啊,只知道他喜歡勸人自殺來著啊,難道他的病情又加重了嗎?
這咋還帶一條龍服務。
傅止清根本就沒有管宋霆風到底在想什么,抱著唐妤往外走去,宋霆風讓自己身邊的人送他們回去,并且叮囑他一定要走隱蔽性好一點的小道。
確實是窄徑通幽處,路燈都不亮了。
他皺眉走得不大順暢。
“沙沙——”風吹葉動,他腳下踩到了一根不知道什么時候爬到道路上來的樹根,腳下打滑,他本想穩(wěn)住身形,然而身上卻突然使不上力氣,一股淡淡的異香縈繞在他的身邊。
“嘩——”
草被壓了下去,他在黑暗中觸碰到了一點柔軟濕潤的地方。
他的呼吸早就已經(jīng)屏住了,可是依舊有呼出的氣體打在他的鼻尖上,帶著淡淡的幽香。
所以……這是她的唇?
腦海中浮現(xiàn)出那張櫻粉色的唇,帶著點點的水漬。
那張嘴總是能夠說出讓他意想不到的話。
他撐著身子倒在了她的旁邊,面上不復從前的淡然冷漠,隱藏在發(fā)中的耳尖處,隱隱約約帶著幾分紅。
像是蒸桑拿一樣,身上會發(fā)熱,心臟就像是搏斗過后的感覺,還有一種從靈魂里上升的感覺,那是一種輕飄飄又淡淡然的感覺。
實在是讓人……渾身無力。
他搖了搖頭,看向站在他面前的引路傭人,視線有一點模糊。
不對!
這不是親吻的感覺,這是藥效發(fā)作了!
他徹底倒了下去,垂下的手砸在了她沾了酒漬的那一塊裙擺上。
她依舊沒有動靜,甚至連呼吸都輕薄得都看不見了。
“三爺?”引路人皺眉上前推了推他,卻發(fā)現(xiàn)他毫無動靜。
“完了……”傅三爺居然暈過去了!
引路人咬咬牙,將他扶了起來,立馬就準備帶他回去,傅三爺?shù)拿傻⒄`不起。
只是走之前看了躺在花草中的唐妤一眼:“我們家少爺說了,反正你都已經(jīng)死了,那就先留在這里吧,我一會兒再過來把你弄回去?!?p> 話一說完就帶著傅止清匆匆離開了。
鳥鳴聲、風聲、爬行動物的窸窣聲,圍繞在一起。
她安安靜靜地躺著,像是死去一般的沉默。
上方是月色都透不下來的黑沉。
白色裙擺點綴著淡淡的星光,猩紅色的液體格外的刺目。
不遠處打了燈籠的人,步子十分緩慢的朝著這邊走了過來,隱隱約約能夠聽到他哼唱歌曲的聲音,是那十分清朗的少年聲,帶著咪蒙的曲調(diào)。
“啪嗒——”纏著布的燈籠掉落在地上,他猛地停住腳步,眼底染上錯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