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橫禍
房間內(nèi)響起一聲驚叫,耀眼的光芒占據(jù)了視線,支源不得不瞇起眼抬起手掌盡可能擋住光照。
這里的一切都很......新奇,走廊的頂部是沒有熒光燈的,亮光是從墻壁里發(fā)出來的,剛才的一聲驚叫,走廊的光亮也隨之劇增。看來,走廊的光亮調(diào)節(jié)功能是與聲貝大小有關(guān)。
走廊的光亮隨著里面女人的昏厥暗了下來,支源這才放下手觀察起整條長廊。干凈,整潔,只是在走廊內(nèi)待著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舒適感。
唯一令支源感到突兀的地方就是這走廊間的座椅,與其說是為病患家屬準備的,反倒不如說是豪華賓館內(nèi)供住客使用的皮椅。
皮椅很大,坐上去好像整個人都陷進去。支源突然有網(wǎng)購皮椅的念頭,又想到了父母那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只好打消這個念想。
座位的朝向正對著那塊又長又高的透明玻璃,玻璃的一側(cè)是疑似手術(shù)室的房間,手術(shù)室內(nèi)工作不是醫(yī)生和護士,兩個類似產(chǎn)婆的人員按住手術(shù)臺的女人,幾個穿著馬甲的人圍著手術(shù)臺打光?
支源注意到手術(shù)臺上的女人,雖說發(fā)型凌亂,身體不斷掙扎,但是支源憑借其優(yōu)秀的動態(tài)神經(jīng)成功捕捉到一只富有光澤且乳白的角隨著女人搖晃的幅度而移動。
“光影的處理,動作的捕捉......厲害啊,現(xiàn)在的全息投影技術(shù)真是越來越成熟了簡直能做到以假亂真了?!?p> 手術(shù)臺上身軀撞擊機械的聲音越來越大,燈光伴隨著尖叫在扭曲跳動,影子呼應著燈光搖曳曼舞。血跡一點又一點濺到玻璃上像是在裝點它的私密處,那幾個穿著馬甲的人在血色的籠罩下顯露出異樣的興奮。
就算是神經(jīng)大條的人也意識到事情不對勁,更何況支源本就是個敏感的人,但他不得不表現(xiàn)得“正?!逼饋?,因為從支源出現(xiàn)的那一刻,有目光就停留在他身上。這里的座椅從來就不止一個!
支源踏入長廊后身后的電梯就跟著那片空間憑空消失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
他斷定這絕對不是他那個時代的科技所能涉及的領(lǐng)域。
逃離這個白色空間?走廊一眼望不到邊,跑得了嗎?那道目光一直注視著我萬一我做出離開的行動時對我痛下殺手呢?但是那些坐在椅子上的人大部分注意都集中在玻璃的另一側(cè),沐浴在白光之下腰背挺直神情莊嚴,在這場儀式之后他們會如何看待我這個外來者呢?還會是現(xiàn)在單純地看著我嗎?
一個詭異的想法冒上心頭,這里的生物都在舉行一場隆重的告別儀式。支源只覺得荒謬至極,剛才的舒適的皮椅如同長了刺刺痛著神經(jīng),不安和恐懼彌漫心頭。
逃跑?
融入?
要選擇的話就只有現(xiàn)在了,墨跡下去危險就添加一分,支源渾身繃緊,小腿用力,仿佛背后隨時可能會有怪物出現(xiàn),然而背后的怪物沒有來得及出手,視線的前方的那一小手術(shù)室卻發(fā)生異變。
哇!
支源的思維在這聲意料不到的哭聲一下子卡住了。
一團肉球從母體鉆出來,啪嗒一聲掉落下來,手術(shù)室內(nèi)的人精力立刻轉(zhuǎn)向?qū)Ω哆@團肉球,若是細看其實你能發(fā)現(xiàn)肉球與母體間有一條猩紅的血帶連接在一起。
有趣的是那些個追著圍著打光的人好像并不在乎這些,凌亂的腳步無視生命的紐帶,焦點放在了掉在地上的肉球,表面的血痂在滾動的過程中脫落,露出口器。
“WCN的各位朋友大家好,這里是基點聯(lián)邦東明三區(qū)的一等甲級醫(yī)院,五十年前人類在惡魔的蠱惑下犯下了無法挽回的錯誤這場災難永遠改變了世界將傷痕深深烙印在我們每個人的身上,這些沒能殺死我們的使我們更加強大,經(jīng)過我們的努力和奮斗,我們戰(zhàn)勝了危機而前輩們卻沒有站穩(wěn)跟腳回死在時代的浪潮。現(xiàn)在在我們面前的是......傳統(tǒng)生育方式的挽歌同時也是最后的人類的誕生。公元2134年2月2日下午17點39分,這一刻是歷史性的一刻,象征著一個偉大的文明的結(jié)束,我們惋惜一個偉大種族的逝去但我們將會從前輩身上扛起萬物之靈的重擔繼續(xù)演奏屬于我們的交響樂!”
那些個身穿馬甲的生物發(fā)聲器官沒有工作,信息卻在他的腦海中炸開掀起千層波浪,思維脈沖不幸波及到支源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五感短暫缺失的他面對突如其來的信息轟炸在其有限的知識儲備中敏銳的捕捉到關(guān)鍵詞——2134年,最后的人類。
指甲嵌入掌心刺激著支源的每條神經(jīng)元促使支源在信息轟炸后迅速令大腦蘇醒控制自己的身體,冷汗浸濕了支源的后背。
“非常抱歉打擾到大人您的休閑時間,務(wù)請大人繞我一命,我的視線不小心注意到您的英姿......畢竟像大人您如此高純度的人類形態(tài)實在是少見......當然不是說大人不該來這種場合相反這種場合才符合大人的氣質(zhì),最后一個人類的誕生......”
相較于之前粗糙的思想脈沖,這次信息傳遞顯得有些溫柔又或者說是怯弱。在支源的視野內(nèi),那團肉球掙脫開血痂的束縛活動著關(guān)節(jié),不同于人類嬰兒剛出生躺在籃子里弱小無力,暗金的腳掌踩在白色的地面留下的猩紅的血跡。
好奇?恐懼?不安?期望?
這些情感在新生兒身上沒有半點痕跡,它張開了嘴巴露出尖牙朝著連接母體的唯一紐帶,血液濺在它稚嫩的臉龐暈開笑容,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而然理所應當,在場的所有人都抱著好奇心和無限的寬容接受這個小家伙所作所為......除了真正的人類。
支源的臉就像咽了蒼蠅一樣精彩,胃液翻騰嘴里惡心。新生兒似乎察覺到玻璃另一邊的情況,偏過腦袋對上了支源的目光,隨后古怪的笑容爬上臉上,嘴角邊還掛著撕咬下來的臍帶搖晃,
緩緩咀嚼著血與肉一點點咽進去,末了朝著支源露出貪婪的表情。
“呃.....哇......”無論是生理和心理上支源都難堪重負,還未消化完的午餐隨著胃液翻涌傾斜而出,他吐掉口腔內(nèi)最后的菜葉子緊接著一陣陣思維脈沖在腦顱內(nèi)尖叫撕扯著他的認知和理性。
“天哪!他在干什么?吐出了什么東西?快記錄下來,快記錄下來!”
“黃皮膚?黑眼睛?十根手指!是十根手指!這是哪個家族派過來的?”
一時間充滿惡意的思維脈沖無情地糟蹋他的大腦,但沒有人上去制止他的行為,無形中有一條名為等級的鎖鏈拴住了他們,但這條鎖鏈維持的效果并不會太長尤其是支源的真實身份暴露出來之后。
.......
支源的腦袋就像撬了鎖的生銹鐵門,無數(shù)人擁擠進來在里面歇斯底里大吼大叫,留下滿目蒼夷的房間。他強忍著疼痛站起身來拼命的往外面跑,對未知事物的恐懼在耳邊嘶吼。
逃!逃離這個鬼地方!
眼前的白光在迅速后退,原本一眼看不到盡頭的走廊突然有昏黃的光照進屋內(nèi),低頭奔跑的他感受到了這光芒,似乎這道光里有他想要的一切,漂浮在半空的熱氣,父母慈祥的面容,熟悉的人群和街道。他毫不猶豫地沖進這道光,難道還有什么比這更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