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小宇首次寫歌碰壁 張李KTV里重聚
李硯山回到家里,父母已經(jīng)睡了,他躡手躡腳地走回自己的房間。
剛才張小宇說他想寫歌,李硯山忽然覺得,緣分是很奇妙的,因為那一刻,李硯山想的也是寫歌。
此時節(jié)目有熱度、胸中有情緒,寫歌再適合不過了。
他從聽歌軟件搜“阿K”,阿K的個人主頁彈出來,是一個beatmaker,有幾百個粉絲。這就是李硯山在上海的合作伙伴。
他滑動著手機,一邊找beats,一邊想:“寫個什么歌呢?”
想到在上海的窮困、頭上新扎的臟辮以及今天的歡喜。
他念叨出來了第一句:
“從出發(fā)那天我就想到我一定會殺回來。”
此時重鼓點驟落,一首boombap風格的beats。
再說張小宇,此刻卻抓破了頭皮。
明明胸懷過往萬千事,卻難以用說唱的形式表達出來。
寫首什么歌呢?張小宇也想。
他回憶起了他的高中時期,不知為何,每次憶起,那場景一開始都會是夏天。
他的眼前仿佛被一片熾烈到純白色的陽光給包裹了。
文琪在拉窗簾,張小宇就坐在窗邊那一列。那團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她的側(cè)臉就散發(fā)出玉一般的光澤。
張小宇不知道自己怎么會喜歡上這個稍微有些胖的可愛的女生。
明明自己喜歡雙腿修長,曲線曼妙的成熟女性。
張小宇沒想過在學校里追求文琪,在他眼里,文琪高中的宿命就是沉浸在書海中,然后考上重點大學。
她和張小宇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
但那時候的張小宇規(guī)劃好了一切,他準備在高考結(jié)束后向她發(fā)起攻勢。
可惜自己被開除了。
他還記得自己被開除的前幾天,他那天穿了一條修身的黑色牛仔褲,外套是帶有西海岸花體字的棉衣,當然,那時候張小宇還不了解hiphop與西海岸的奇妙關(guān)系,只是覺得那花紋好看。
他在路上遇見文琪,或者說,他看見文琪小碎步走了過來,他想打招呼,文琪卻先說:
“你今天穿的好像那個……”,她歪頭想了一會,“古惑仔!”
張小宇忽然羞澀,一反往日他嬉皮笑臉的常態(tài),文琪說完后就走過去了。
“這么可愛的女生,也會看古惑仔嗎?”張小宇在心里問。
現(xiàn)在回想,那段對話簡直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砰砰砰!”那是拳頭砸在人身上的聲音,也可能是腳跺在人身上的聲音。
張小宇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會被幾個初三的孩子打。
張小宇的學校既有初中部也有高中部,都在一個校區(qū),那幾個初三的孩子天天湊到一起,招搖過市,張小宇和他的朋友們早看他們不順眼了。
那天張小宇的朋友們很巧的有事兒,張小宇一個人與那群初中的孩子碰了面,起因根本沒什么,僅僅是幾句口角,但一旦打起來,問題就開始變得昏天暗地。
沖動是魔鬼。
事情鬧大了,張小宇就被開除了。
文琪的那句“古惑仔”、父母被請到學校的愕然、拳頭打在身上的痛覺……這些片段把張小宇整個高中原本意氣風發(fā)的回憶割裂開來。
沒有告別。
和任何被開除的學生一樣,張小宇的離開是悄無聲息的。
他對于未來、對于文琪的美好幻想也停留在那一天。
他喜歡文琪,這件事少有人知道,包括他在學校里的兄弟,不是他不肯告訴他們,他只是怕這群調(diào)皮搗蛋的活寶起哄。
張小宇自己倒無所謂,可萬一兄弟們的起哄傷到了文琪的小玻璃心,那他自己都會恨死自己的。
于是開除后再與兄弟朋友相聚,他們都心照不宣的避開有關(guān)學校的話題。
張小宇還是那副吊兒郎當?shù)哪?,只是每次去KTV他都要點一首鄭伊健的《甘心替代你》。
那是古惑仔電影中的一首歌。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p> 這是喝酒后的第二天,張小宇知道陳龍喝的不少,于是沒有先去理發(fā)店,而是打個電話問問情況。
果然,陳龍沒接電話,現(xiàn)在估計還在呼呼大睡。
以他對陳龍的了解,今天理發(fā)店大概是開不了門了。
對于張小宇來說,這可是難得的假期。他原先的朋友已經(jīng)放假,他正想聯(lián)系他們,這時微信卻收到一條信息。
一個陌生的頭像,他點進去才想起來,這是昨天剛加他的李硯山。
一個一分多鐘的錄屏視頻,正是李硯山昨天晚上寫的Demo。
除了這個視頻,李硯山還發(fā)消息:“你寫的歌呢?”
張小宇嘴角浮現(xiàn)出羞澀地微笑,他昨天想了好久,卻沒想到幾個正兒八經(jīng)的韻腳,過了一會就困了,現(xiàn)在才剛起床沒一會兒。
他點進李硯山Demo的錄屏。
那首伴奏前奏極好聽,如同戰(zhàn)士歸鄉(xiāng)的凱旋曲。只是現(xiàn)在張小宇還分辨不出這個風格叫boombap。
“從出發(fā)那天我就想到我一定會殺回來?!?p> “所經(jīng)歷的一切喜悲會成為談資供他們猜。”
“就算是山重水復(fù)疑無路也能相信花會開。”
“因為我心中一直有夢想與希望的加成在!”
僅僅是前四句就已經(jīng)把張小宇震住,他作為一個剛接觸hiphop沒多久的人,又受節(jié)目中標記韻腳的影響,此時最看重的就是押韻。
而這四句“殺回來”和“花會開”是三押,“他們猜”和“加成在”亦是三押,用節(jié)目中的話說,這是“跳押三押”。
且不談押韻,這詞寫的也氣勢宏大。
張小宇那被澆滅的寫歌欲望又重新燃起。
“我也要寫出這樣的歌!”他在心里想。
“我寫不出來呀,哥!”同時他回復(fù)李硯山。
“我教你!”
半小時后,李硯山和張小宇出現(xiàn)在理發(fā)店那條街上。
蹲在樹蔭里,張小宇朝李硯山遞了支煙。
“哥,咱好歹找個涼快的地方啊”,張小宇說,“還有,這大庭廣眾之下你怎么教我rap?”
“靠,我還以為你有理發(fā)店的鑰匙?!?p> “那現(xiàn)在怎么辦?”
李硯山深深抽了一口煙,說道:“KTV!”
這里每到暑假,總是有很多人在大街上發(fā)KTV的優(yōu)惠券,那種“38元歡唱兩小時”。這個套路張小宇熟,他隨便往路邊停放的自行車車框里一打量,便看見了與傳單混在一起的優(yōu)惠劵。
幾分鐘后,他們又出現(xiàn)在這條街上的一所KTV里,打開話筒卻不點歌。兩個人四目相對,均是覺得好笑。
李硯山是第一次當老師,他還不知道怎么開口。而且他覺得從某一方面講,hiphop不是教出來的,是靠自己的態(tài)度,靠自己的節(jié)奏感,唱自己想唱的詞。這一點陳龍也告訴過張小宇,說唱要表達自己的思想,讓別人教是可笑的。
但是對于一個普通人來說,他沒有特別好的律動感,韻腳也不能張口就來,在學會用rap表達自己之前,一些技巧性的東西,是可以被指導的。李硯山也是從不會寫歌走過來的,他也深知這一點。
其實,他這次和張小宇出來還有一點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