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山不如北方的山雄壯奇?zhèn)サ珔s帶著幾分秀麗,在山下時還覺得天氣炎熱難耐,到了山上反而清爽起來,還有一些清泉沿著山巖流下,這里倒是一處避暑的好地方。
山風吹拂司馬安身上輕紗蟬衣隨風搖曳飄飄欲仙,這讓謝鯤他們各個稱奇,如果這身衣服穿在他的侍衛(wèi)身上那該是何等曼妙的少年郎。
“安郎君,你這衣裳是哪里買的”
謝鯤摸著絲滑的衣料詢問道。
“名流成衣坊,哪里的衣裳被譽為‘凡塵借來仙人衣’,目前只在徐州有售,一件萬錢依然供不應求?!?p> 為自己的企業(yè)宣傳當然要不遺余力,名流成衣坊的名聲已經(jīng)流傳到了揚州,江州地處偏遠一些所以這里的人少有耳聞,同樣司馬安那些荒誕不經(jīng)的事情也沒有傳來。
“凡塵借來仙人衣?果然如此”原豐縣令桓彝感慨道。
“三位既然喜歡,我這邊傳令家仆讓名流坊趕制,相信最多月余就能送到三位的府上”
“這不合時吧,不如這樣我等雙倍價贈予安郎君”羊曼說道。
“羊兄這是什么話,名流成衣坊只為名流制衣,三位為當世名流之首安慕羨久矣,能送三位兄長那是我的榮幸,再談這些俗物我這就離去”
三人中桓彝年紀最長四旬左右,羊曼和謝鯤都三十剛出頭。
司馬安佯裝生氣準備離去,被司馬安拍馬屁拍舒服桓彝急忙攔住。
“安郎君生于皇室又有如此誠意,我等在推辭那便是看不起你了”
“不錯,安郎君不止文采出眾善寫青詞又具豁達真性,佩服佩服”
在晉朝如果一個名士開始夸你,那就證明你可以融入他們的集團,有資格和他們一起去蔑視寒門和其他名士了。
“今日相遇便是緣,前面不遠處就有一處涼亭,飲酒談玄探討人生大道豈不快哉?”謝鯤的提議引起了所有人附和。
雖然這是司馬安最討厭的環(huán)節(jié),但是為了得到他們的支持也只能委屈自己了。
烏山亭很大能容得下六七人分席而坐,身后的仆從取出席子布置好酒肉以后出現(xiàn)了非常尷尬的一幕。
本來三人游玩只帶了三張席子現(xiàn)在又多出了司馬安,司馬安完全不介意,從一旁的地上拔出了幾株不知名的野草鋪在地上然后席地而坐泰然自處。
“上一次我們來者烏石山還是年前秋風颯爽時,日月輪轉(zhuǎn)不覺已至盛夏,你我又都老了一歲,今日不如我們就探討一下時間”羊曼說道。
“好、此題好”
眾人附和贊同。
“時為世間最空洞之物,似大道,無形無象難觸難尋難覺,之所以能存實因世人于虛空構想”
司馬安之前在徐州也曾和那些所謂的名士談玄論道,但是大多都是一些徒有其名而無實學的人,但謝鯤的觀點卻讓司馬安都有些耳目一新。
時間和所謂的‘道’一樣到底是否存在,既然存在它又在哪里,既然看不見又找不到摸不著是不是就可以說它根本不存在,古人沒有手表沒有手機又是如何來意識到時間的存在?所以謝鯤才質(zhì)疑時間的真實性。
“草木以時長,星漢以時轉(zhuǎn),山河以時竭,日夜以時替,時雖無形無相卻具以世間萬象,正如夫子所言,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桓彝出身儒學世家,因此以引用夫子的話來反駁。
“非也非也,草木星漢山河日夜非是因時而變,而是人觀其變發(fā)現(xiàn)草木枯榮春夏交替寒暑更迭皆有章可循,其變化之章法強名曰時”
謝鯤和桓彝各自引經(jīng)據(jù)典談論這種玄之又玄的問題,理科男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毫無插嘴的余地,高級,確實相當高級,nb,簡直太nb。
這些文化人滿腹詩書出身高門顯第,舌綻蓮花,這樣的人可以推動思想和哲學的進步。
但最糟糕的是眼前這三個人一個縣令一個郡守一個長史,都是江州最高級的官員,扔下治下數(shù)萬百姓的民生大事不管跑來山里說淦話。
羊曼在一旁聽得也如癡如醉,時不時的說上幾句表達一下自己的意見。
兩人誰也無法說服誰,最后看向了司馬安。
“安郎君以為我與桓兄孰勝?”謝鯤問道。
司馬安倒是也粗粗看過時間簡史能夠解決他們的問題,但是他怕把時間簡史的內(nèi)容說出來這些人都會把他當成瘋子。
百家爭鳴的思想基于世間萬象,而后在這些思想的基礎上不斷延伸發(fā)展才慢慢形成了中國獨有的哲學,把輪椅上的霍金那套西方思想直接嫁接到兩千年前的中國,司馬安就算不被燒死也會被唾沫星子淹死。
理科男不擅長清談,但是擅長背詩詞。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吾人詠歌,獨慚叔夜。幽賞未已,高談轉(zhuǎn)清。開瓊筵以坐花,飛羽觴而醉月。不有佳詠,何伸雅懷?如詩不成,罰依金谷酒數(shù)?!?p> 聽完司馬安的回答以后三人放聲大笑,他的回答非常巧妙,不談誰贏誰輸,只說我們只是時間中的一個過客,風云變換不可究詰,三位兄長都很帥,談論這些問題不如及時行樂多喝點酒。
“看來安郎君也是善飲之人啊”羊曼笑道。
“項羽二十四歲破釜成舟,孫策十八歲稱霸江東,秦甘羅十六歲拜相封侯,而我自生于晉時未嘗一醉”
司馬安倒也沒說謊,他從來到晉朝以后都沒遇上一個能喝的,好似人生寂寞總?cè)缪?p> “那近日我倒要領教領教了,請”
羊曼、謝鯤和桓彝接二連三敬酒司馬安來者不拒,后來嫌棄喝得不痛快直接端起酒壺暢飲,狂放之姿讓三人驚為天人。
司馬安連干幾壺把三人喝得東倒西歪,而他自己則吧唧了幾下嘴,江州的醪糟似乎比起徐州的后勁大。
“劉伶在此需低頭啊”羊曼笑道。
想要被名士接納需要什么條件?第一出身高貴,第二有文采或者行為與眾不同,第三能喝酒,司馬安占全了。
但是當桓彝取出三包藥的時候,司馬安打了個激靈,這個他可真來不了,無它,怕死耳。
“今日未知能遇上安郎君這樣的名士,只備下了三分寒食散,兄長我分你一份”羊曼非常的熱情。
“兄長不可,萬萬不可啊”司馬安哭喪著臉,這一包下去就是半個元素周期表“今日能與兄長暢談已是生平快事,安敢在奪兄長之樂,萬萬不可”
羊曼見司馬安這么上道心中又多了幾分好感。
而司馬安心里卻盤算著,羊曼今年三十四五左右,好像在他四十歲的時候就掛了,元素周期表功不可沒。
“以草木為席,山水為伴,談玄論道,則近乎自然,又辨古今天地之變暢快的很啊”
桓彝放聲高歌起來,他五音不全,咿咿呀呀的吵雜無比但是謝鯤卻聽得非常陶醉!
“安郎君今日你算是可以大飽眼福了”謝鯤笑道。
“這是為何”
“你只知桓彝兄飽讀詩書,卻不知他之所以為天下名士是因為他有禰衡之風采啊”
“禰衡?”
司馬安知道這個人,用自己的赤身裸體當眾跳舞的行為來讓羞辱曹操,堪稱最早的行為藝術大師。
“難道他要….”
在司馬安驚駭?shù)哪抗庵?,桓彝唱著唱著就開始脫衣服,很快一個四十多歲的老頭子在他面前一絲不掛。
這TMD,司馬安忍不住罵娘,四十多歲的人了居然沒羞沒臊,但是身旁這兩個謝鯤和羊曼居然投去了欣賞的目光。
“江左八達,難道他們….?”
司馬安急忙甩掉腦袋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簡直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