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遲到的悔悟
“大姐！”
這一聲驚呼飽含驚恐，姚小谷猛的一轉(zhuǎn)頭，便看到形容枯槁的姚鐵蛋猶如驚弓之鳥般，站在門口瑟瑟發(fā)抖。
“不！不要看，不要看……”
曹氏沖著寶貝兒子用力的揮手，可一切為時已晚，受到刺激的姚鐵蛋伏下身子一陣狂吐。
姚小谷趕緊走上前，摟著他的肩膀?qū)⑺麕У搅嗽鹤永铩?p> 姚鐵蛋雖然已經(jīng)年滿十歲，可在母親的寵溺下，思想心智還不如三個小外甥成熟，大姐慘死的畫面必將成為他心中永遠(yuǎn)的陰影。
“二姐，大姐她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是不是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所以老天才要這樣懲罰她！”
“人死如燈滅，萬念俱成灰。你大姐是個可憐人，縱然她做過一些錯事，可對待你這個親弟弟卻沒有二話。她把你接到鎮(zhèn)上，還花大價錢送你去念書，就是為了有朝一日你能出人頭地，挑起姚家的大梁！”
姚鐵蛋慘白的小臉終于有所緩和，他捏著衣角，心中滿是羞愧。
“大姐對我的確很好，可我卻辜負(fù)了她的期望，我根本就不是讀書的材料，與其在學(xué)堂里浪費時間，倒不如做點真正有意義的事！”
“有意義的事？”
姚小谷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鼓勵他大膽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大姐不在了，我想找個能掙錢的差事，靠自己的勞動養(yǎng)活娘親和祖母。二狗子年紀(jì)比我還小，卻已經(jīng)跟著祖父打了好幾年的魚，我不想再被人嘲笑，別人能做的我也一樣能做！”
“二弟的確是長大了，大姐的在天之靈也可以安息。你現(xiàn)在還小，掙錢的事本不該你操心，如果你愿意繼續(xù)念書，二姐也可以資助你……”
“不！”
姚鐵蛋一臉堅定的搖搖頭:“二姐，我已經(jīng)想清楚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龍成鳳，我這輩子注定只能當(dāng)一個平凡人。我不想為難自己，只想踏踏實實的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
“說的好！”
姚小谷忍不住沖他豎起了大拇指:“你小小年紀(jì)，能有這份覺悟?qū)崒匐y得。既然你如此有決心，我可以安排你去制藥坊當(dāng)學(xué)徒，離家近點也方便相互照顧！”
“真的嗎？太好了！鐵蛋謝過二姐！”
對于姚鐵蛋來說，這的確是天降之喜，一想起以后能憑自己的雙手掙錢，他的小眼睛里就綻放出熠熠的光芒。
“二姐，你能不能幫我勸勸我娘，前兩天房東來催繳房租，我們明明沒錢付給人家，可她卻死活不愿意搬走。這鎮(zhèn)上就算再熱鬧，也不是我們的家，出來這么久了，我真的很想祖母！”
姚小谷眉頭微蹙，她知道曹氏心中的顧慮，她與姚老大離心離德，怕是這輩子都不愿再見。
屋內(nèi)的曹氏勉強(qiáng)平復(fù)自己悲慟的心情，顫顫巍巍的走出來請姚小谷幫忙處理女兒的后事。
姚彩鳳聲譽(yù)盡毀，又是戴罪之身，自然無法光明正大的下葬。
姚小谷提議將她的尸首拉倒附近的寺廟，請僧人超度之后再就地火化。
這對姚彩鳳來說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局，曹氏千恩萬謝，感激涕零，恨不得將姚小谷當(dāng)成菩薩一般供著。
安排好此事已是落日時分，姚小谷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村里。剛剛走到村口就看到一個身材佝僂，滿頭白發(fā)的老者靜靜地站在大樹之下。
姚小谷一開始并沒有認(rèn)出此人，直到他怯怯的開口喚了一聲，她才驚訝的察覺這個老態(tài)龍鐘的男人竟然是多年未見的姚老大。
姚老大顯然是特意在這里等她，可真正見了面卻又顯得十分局促，那低眉順眼的模樣與從前有著天壤之別。
“小谷，我就是想親口對你說聲謝謝，我和礦上簽的是死契，中途違約肯定要花不少銀子。我這個不中用的廢人，早點死了才好，根本不值得你如此費心！”
如今的姚老大看起來幾乎與姚老太太同歲，這幾年在黑山上的日子恐怕比想象中還要難過，他算是為曾經(jīng)的過錯付出了沉重的代價，從前的種種姚小谷也不愿再多計較。
“想當(dāng)初是我親手把您送上去的，我以為您會記恨我一輩子。沒想到如今您的變化竟如此之大，倒讓我一時之間有些不敢相信！”
姚老大低下頭發(fā)出一聲苦笑:“像我這樣的廢物還有什么資格去恨別人，這幾年在山上我想了很多，我這輩子從來沒有干過一件人事，尤其是在家人面前，竟連個畜生也不如。這次回來我也不敢奢求誰的原諒，只想對所有人說一聲對不起！”
姚小谷露出一臉欣慰之意:“浪子回頭金不換，大伯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以后您只需安心照顧好祖母，其他的東西我會按時給您送去的！”
“不！我今天來就是想告訴你，你祖母庇護(hù)了我大半輩子，我卻從來沒有回報過她分毫。贍養(yǎng)老母本就是當(dāng)兒子的責(zé)任，你就當(dāng)是給我一個贖罪的機(jī)會！”
“大伯有這份孝心，祖母一定非常高興，不過您要是遇到什么困難，記得第一時間來找我！”
姚老大用力點點頭，昏黃的眸子里閃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淚花。
“小谷，你大伯娘她……”
姚老大似乎想問些什么，可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只是自嘲的搖搖頭。
“算了，由著她去吧，這些年她也吃了不少苦，一切都是我欠她的！”
姚小谷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將姚彩鳳之死如實相告。父女一場，臨了總該好好告?zhèn)€別。
從前的姚老大只顧尋歡享樂，對大女兒并無多少關(guān)懷，如今聽說她凄然慘死，慚愧之余更是忍不住悲從中來。
“是我這個當(dāng)?shù)暮α怂?，想?dāng)初我要是能多聽聽她的心事，不逼她嫁給自己不喜歡的人，如今也不會落得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下場！”
“事已至此，再傷心也是無用。大伯明日若是有空，就去送她一程，就算是給死者最后的藉慰?！?p> 姚老大愣愣地應(yīng)了下來，便轉(zhuǎn)身顫巍巍的往回走。姚小谷發(fā)現(xiàn)他走的非常吃力，每一步都需要先邁左腳，之后再艱難的把右腳往前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