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黑山礦廠

　　“大過年的總是不宜見血，還請何長老通融一下，鞭刑就算了，只要他能還錢，我也就不多追究了！”

　　曹氏一聽這話，更是急的兩腳亂跺。

　　“我的小姑奶奶，你去這個家里翻一翻，只要能翻出半個銅板，我就把這條賤命送給你！”

　　何長老冷冷一哼，毫不掩飾滿心的不屑與鄙夷。

　　“沒有現(xiàn)銀可還，也沒有財務(wù)牽掣，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條路——役身折酬！”

　　依照大楚律歷，所謂的“役身折酬”是指債務(wù)人不能清償債務(wù)，又無財產(chǎn)可供抵押時，允許以債務(wù)人及其家屬的勞役抵債，每日折算為絹三尺，依著如今的物價，大概只有十個銅板。

　　姚老大兩眼一黑，險些再一次暈死過去。照這個算法，他得給姚小谷做足一千個日夜的勞工，才能還清這筆債。

　　“別忘了還有利息，滿打滿算也就三年吧。這三年內(nèi)她讓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余地！”

　　何長老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將此事蓋棺定論，姚老大原本還想反駁一下，誰知姚老太太卻偷偷的給他遞了個眼色。

　　讓姚老大給侄女當(dāng)勞工，這個懲罰對姚老太太來說根本不值一提，或許他們還可以趁這個機(jī)會賴上那個死妮子。

　　姚小谷對這一家人的心思了然于胸，她想了想，竟然驚慌失措的擺了擺手。

　　“讓大伯給我做苦工，這不是折我的福嗎，此事萬萬不可！”

　　何長老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這個丫頭請自己來究竟想要做什么？

　　“其實(shí)此事我已和大伯商量妥當(dāng)，他主動提出要去黑山礦場當(dāng)三年的礦工，來償還這筆債務(wù)！”

　　“黑山礦廠？”

　　這一下不光是姚家人聽的瞠目結(jié)舌，就連何長老都覺得十分意外。

　　距離龍泉村百里之外，有一座盛產(chǎn)煤炭的礦山，由于常年的采挖導(dǎo)致整座山上飄滿了黑漆漆的粉塵，遠(yuǎn)遠(yuǎn)望去就像一團(tuán)妖異的烏云，由此取名為黑山。

　　在這個生產(chǎn)力及其落后的時代，所有的采挖工作全都由人工完成。不僅勞動強(qiáng)度極高，危險程度也是百業(yè)之首，僅僅一個黑山礦廠，每年死傷的勞工都以百人計數(shù)。

　　也正因?yàn)槿绱耍四切┦プ杂芍淼呐`，很少有平民百姓愿意前往。

　　“我已經(jīng)幫大伯算過了，礦上雖然苦點(diǎn)累點(diǎn)，可酬勞卻相當(dāng)可觀。您只需踏踏實(shí)實(shí)的干上三年，不光能還清債務(wù)，還能攢下一筆家用，這樣祖母和大伯娘他們也不用為生計發(fā)愁了，如此便是一件皆大歡喜的好事！”

　　姚老太太瞬間原地爆炸，要不是有人在面前擋著，她怕是要沖上來撕爛她的嘴。

　　“放你娘的狗臭屁，你這個黑心爛肝的死丫頭，你這明擺了是讓你大伯去送死！我不會同意的，你就死了這個心吧！”

　　姚小谷面色一沉，如刀鋒般冰冷的目光從姚老太太面上劃過，最后落到了姚老大身上。

　　“大伯欠了那么多賭債，就算留在家里也沒有好日子過，何不硬氣一把，也算是給鐵蛋做個榜樣！”

　　姚老大不停的搖頭，臉上寫滿了害怕與拒絕。

　　“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事到如今，去不去已經(jīng)由不得大伯做主！”

　　姚小谷將心一橫，從袖子里抽出一張用工契約，用工方自然是黑山磚廠無疑，而簽字畫押的則是姚老大本人！

　　姚老大的眼睛幾乎快要瞪出血來:“假的，一定是假的！我從來沒有答應(yīng)過任何人，這東西是偽造的……”

　　“哪里有那么多廢話，是真是假一對便知！”

　　何長老雖然年紀(jì)大了，可一雙鷹睛依舊銳利無比，他扯過姚老大的食指對著紙上的指紋細(xì)細(xì)比較，很快就斷定這份契約屬實(shí)無疑。

　　“不可能，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娘，您快說句話啊，我都這把年紀(jì)了，哪里做的了那般辛苦的差事，我會死的，一定會死的！”

　　已然崩潰的姚老大忍不住捂著臉嚎啕大哭起來，姚老太太急得想上去撕扯那張契約，卻被一旁的壯漢狠狠的慣在地上。

　　姚小谷輕輕地嘆了口氣:“大伯還是認(rèn)命吧，趁著有時間趕緊收拾收拾，礦上派來接您的人只怕轉(zhuǎn)頭就到?！?p>　　“自己造的孽還得自己來收拾，我覺得此事甚好，你懶散了半輩子，剛好趁這個機(jī)會鍛煉鍛煉。這份契約就由我暫時代管，你若是還敢耍什么花樣，我就把三年之期改為六年！”

　　一想到往后村里能少一個惹是生非的無賴，何長老的心情就無比愉悅，他安排兩名壯漢守在姚家，一定要親眼目睹他離開村子。

　　姚家母子哭過之后，也知道事情已經(jīng)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兩人惡狠狠的瞪了姚小谷一眼，相互攙扶著回房間里收拾東西。

　　姚小谷將何長老送出門外，對著他躬身致謝，這段日子多虧了他的庇護(hù)，否則她還真拿這一家子沒辦法。

　　送走了何長老，她也準(zhǔn)備打道回府。，誰知曹氏卻突然沖了出來。

　　“小谷，你別走，我有話跟你說！”

　　“大伯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回來，大伯娘不抓緊時間是關(guān)照自己的丈夫，跑到我這里來做什么？”

　　曹氏看起來有些緊張，四下望了一眼，確定沒有旁人之后，才壓低嗓音湊到姚小谷耳邊。

　　“剛才我可全都看見了！你趁著你大伯還未清醒之時，偷偷的按下了那個指??！”

　　“哦？大伯娘倒是火眼金睛！”

　　姚小谷的反應(yīng)完全出乎曹氏的預(yù)料，她非但沒有露出恐慌之色，反而還沖著自己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既然您都看到了，剛才為什么不說出來？”

　　曹氏心中一緊，她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丫頭已經(jīng)變得完全和從前不一樣了，自己的那點(diǎn)小心思根本逃不開她的法眼。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說出來對我沒有任何好處！小谷，我覺得你這次做的很對，像你大伯這樣毫無人性的畜生，就該把他丟到那種地方自生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