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千辛萬苦
“那他有沒有跟你們說過，他的酒錢是從哪里來的？”
爛酒鬼趕緊搖搖頭:“我也覺得奇怪，平日里他窮得叮當(dāng)作響，這一次倒是十分大方，竟然還要了幾壇最上等的女兒紅，我一時沒忍住，就喝的有點多……”
“少廢話！你最好掐著腦袋仔細(xì)想想，今日我若得不到滿意的答案，你就別想活著回去！”
“不是，你們怎么一點兒道理都不講呢……”
爛酒鬼哭喪著臉干嚎了兩聲，突然猛的一拍腦門兒。
“我想起來了，昨天席間有人說看到他從曲家油坊出來，問他是不是又偷家里的糧食去賣，誰知他卻突然翻臉，堅持自己從未去過油坊。當(dāng)時我們一桌人還勸著呢，芝麻大點的小事何至于如此！”
“曲家油坊？”
徐青佑的印象中的確有這間油坊，可他實在想不通它和此事有什么聯(lián)系。
身旁的掌柜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曲家油坊的掌柜是一對老夫妻，成親多年一直無所處。我聽說他們一直有收養(yǎng)的想法，會不會是……”
“曲家油坊在哪里？”
姚小谷尖銳的聲音再次刺激到脆弱的掌柜，他趕緊伸手朝著街面的右邊指了指。
“不遠(yuǎn)。，走幾步就能瞅到，要不我?guī)?？?p> 姚小谷哪還有功夫理他，轉(zhuǎn)過頭就像一支離弦的箭瞬間奔出門去。
鎮(zhèn)上的油坊不止一家，可大部分百姓還是認(rèn)準(zhǔn)曲家的招牌。
只因這老兩口要價公允，做事踏實，從來不會克扣客人的油料，在鎮(zhèn)上積下了極好的口碑。
姚小谷一口氣跑到那塊布滿油污的招牌下，奇怪的是鋪門并未打開，一些扛著糧食的客人正圍在門口七嘴八舌的議論著。
姚小谷用力拍打著店門，里面卻連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一旁的大娘實在看不過，走上前來拉住了她。
“姑娘，你也是來榨油的吧，剛才我聽人說，曲掌柜兩口子天不亮就走了，說是要出遠(yuǎn)門探親，還帶了一大車的行囊呢！”
趕上來的徐青佑立刻追問道:“探親，去哪里探親？什么時候回來？”
“那咱們哪兒知道啊，這個老曲做事兒一向靠譜，這回不知為何竟然走的如此倉促，早知道我應(yīng)該提前多備點兒油，這下只能去別家花高價錢了！”
圍觀的客人相互抱怨了幾句，便搖著頭四散而去。姚小谷定了定神，突然飛起一腳將老朽的鋪門生生踹開。
“姚大夫！”
雙喜看的眼都直了，忍不住捂著嘴發(fā)出一聲驚呼。
徐青佑二話不說率先沖了進(jìn)去，穿過油坊的區(qū)域，里面是一間小小的臥房，曲家夫妻倆日常就在這里起居。
姚小谷四下望了一眼，突然從床鋪底下?lián)炱鹨恢粙雰旱囊m子。那細(xì)密的針腳確定是虞婆婆親手所縫。
“是他們，就是他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姚小谷捧著那只襪子，眼淚滾滾而落。
三個孩子最懂事的是老大，她最心疼的也是老大。他還那么小，就要遭受這么多無端的磨難，實在讓人痛徹心扉。
“你別傷心，既然已經(jīng)知道是誰帶走了他，那再找起來就容易多了。我現(xiàn)在就讓人打聽他們行走的路線，爭取在下午之前攆上他們！”
徐青佑從車行調(diào)來了最快的馬匹，自己親自駕車，帶著姚小谷和十幾個隨從快馬加鞭的奔向鎮(zhèn)外。
姚小谷心急如焚，只能默默的在心里禱告，希望老天爺能夠保佑自己的兒子平平安安！
大約走了兩個多時辰，累及了的馬兒也需要補(bǔ)充水分，姚小谷失魂落魄的跳下馬車，望著眼前茂密的山林發(fā)呆。
“小谷，我知道你著急，可也不能一直不吃不喝，萬一弄壞了身子，那三個孩子不就沒人照顧了？”
徐青佑十分貼心的把水囊湊到姚小谷嘴邊，姚小谷卻突然扭過頭，瞪著眼睛望著他。
“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聲音？什么聲音？”
徐青佑豎起耳朵仔細(xì)的聽，可除了蟲子的叫聲，他的確沒有聽到別的聲音。
“不！有孩子在哭，哭的可傷心了……是志遠(yuǎn)，一定是志遠(yuǎn)！”
姚小谷說著拔腿朝山上跑去，徐青佑只能帶著人跟在她身后。
在爬山這件事上，很少有人能和姚小谷并肩，不一會他們就被甩出去老遠(yuǎn)。
姚小谷翻過一座山頭，看到不遠(yuǎn)處的竹林里有一座涼亭。亭子里坐著一對衣著簡樸的男女，女人懷里正抱著一個哇哇大哭的孩子。
“志遠(yuǎn)！”
姚小谷拼命的沖向前，想把孩子從女人手上搶過來?？蛇@對夫妻似乎早有準(zhǔn)備，竟然從手邊拿起一根削尖的木棍對準(zhǔn)她。
“站??！你再敢往前走一步，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曲老漢是個公認(rèn)的老實人，縱使一輩子無兒無女，也從不怨天尤人。不管是對待左鄰右舍，還是對相濡以沫的妻子，都保持著最大的善意與耐心。
他之所以千方百計想要得到一個孩子，完全是為了彌補(bǔ)妻子心中的遺憾。
曲夫人這一輩子過的十分糾結(jié)，若是沒有外界的壓力和閑言碎語，她絕對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人。
可人活一世，總有許多迫不得已。她不想讓丈夫一輩子挺不起脊梁，為老曲家留下一脈香火更是她義不容辭的責(zé)任。
在這個時代抱養(yǎng)收養(yǎng)是件稀松平常之事，他們本可以大大方方的公之于人前，只是由于曲夫人迷信于術(shù)士之言，堅持要選擇一個生辰八字與他們夫妻倆最為契合的孩子。
如此一來范圍就小了很多，一晃很多年過去了，就在他們逐漸感到絕望之時，姚老大仿佛天降神兵般出現(xiàn)了。
姚小谷喘著粗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
“把我的孩子還給我，你們做過什么我都可以既往不咎，求求你們，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你閉嘴！你憑什么說他是你的孩子，這明明就是我的孩子！我不會把他給你的，死也不會！”
曲夫人臉上露出癲狂之色，雖然只過了一個晚上，可她在這個孩子身上傾注的感情已經(jīng)超過了前半輩子的總和。
她甚至出現(xiàn)了一種幻覺，這個孩子就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塊肉，是與她血脈相通的至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