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令人熱淚盈眶的愛情呢,讓人不忍心打擾啊?!?p> 童話里公主與騎士歷經(jīng)了千辛萬苦,終于走到了相愛這一步,而通常的劇情里,總是會有新的反派來阻撓他們奔向幸福的結(jié)局。
當(dāng)兩道緊緊相擁的身影被月亮無限地拉長影子,突然出現(xiàn)的嘲笑般的男性聲線顯得突兀又怪異。顧宴的身體被刺激得猛的一顫,他側(cè)身攬過伊蕾娜的腰肢拉開與那人的距離,同時也暗暗吃驚于自己竟然沒有探知到這人的氣息,殷紅的顏料打翻在了原來澄澈的冰藍(lán)色湖底,漸漸取代其原本的色彩,他顯現(xiàn)出了吸血鬼的本貌。
“今天的蟲子,似乎格外多啊?!?p> 顧宴冷淡開口,淬了冰的雙眼不悅地掃視過從四周陰影處出現(xiàn)的大批量士兵裝著的人,他們猩紅的眼睛和尖尖的耳朵昭示了這些不速之客正是吸血鬼,他們此時將顧宴徹底包圍了。
“你看不起的蟲子,今天就要徹底將你生吞活剝了?!?p> 最先說話的人再度開口,這才將顧宴的注意力轉(zhuǎn)到了他的身上。那人一身王族才能使用的戎裝打扮,手里蹂躪著一朵奄奄一息的白薔薇,感受到顧宴的目光,他不緊不慢地將花瓣撕掉扔掉,再用靴子仔仔細(xì)細(xì)地碾過。挑釁意味不言而喻,而那人的身側(cè),還站著一位用黑色兜帽掩飾了面容的身材嬌小的人。
“那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p> 顧宴抬起手,想像以前一般操控虛空異能,但是,體內(nèi)充盈的黑暗力量此刻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現(xiàn)在有這個本事了嗎?虛空公爵?”
肉眼可見的,顧宴的臉色難看起來,豎線一般的尖銳瞳孔給人以兇狠感覺,但是氣焰上他從未遜色過面前人,隨手一個輕飄飄的動作,直接將隨身攜帶的長刀拔出鞘來。
“怎么了,阿宴?”
伊蕾娜不可謂不了解顧宴,她很快發(fā)現(xiàn)顧宴的不對勁。氣氛在這一瞬間劍拔弩張,繃緊的弦很快被不明身份的男子親手打破。
男子隨意地比了一個詭異的手勢,伊蕾娜就感受到了身后的隨從身形暴起,拿著各式各樣的武器向他們襲來,不過不等他們靠近,就有尖銳的荊棘從地底冒出,狠狠扎入隨從的身體,他們就如同破布娃娃一般一瞬間被抽干了血液。
“呸,真臭?!?p> 伊蕾娜嫌棄地吐口水,淺色的咖啡色雙眼淡淡瞥過再沒聲息的尸體,隨即眼底也被深紅色覆蓋上。
“你這些雜兵也很一般嘛,和你一樣?!?p> 她歪了歪頭,露出個天真無邪的無辜笑容。
“本夫人和自己的親愛的在說話呢,你的爸媽沒教過你不要隨便打斷別人說話嗎?”
她的笑容又?jǐn)U大了一些,無辜又惡意滿滿。
“難不成,你沒有爸媽?哦,那你可真是個小可憐吶?!?p> 這句話不知怎么觸及了男子的逆鱗,他的臉色黑如鍋底,倒是顧宴的一聲輕笑,成了最好的助燃器。
“對啊,我這不就是來找殺人兇手償命了嗎?”
那男子也很快恢復(fù)了那副嘲弄作態(tài),他揮一揮手,大量的隨從涌了上來,伊蕾娜與顧宴不得不忙于應(yīng)對這黑壓壓的人群以及多到晃眼的各式異能。而那男子則雙手插進(jìn)腰間的口袋,靜靜欣賞著他們的打斗。那些隨從被殺了一波,下一波就如同潮水一般涌上來,顧宴的異能驟然失效,堪堪躲過的各種沖擊波,體力也在斬殺敵人數(shù)量變多漸漸遺失,一開始兩個人雖然處在上風(fēng),但是隨著時間推移,兩個人身上也漸漸出現(xiàn)不同樣式的傷口。那些被斬殺的人的殘肢斷臂很快就會變成漆黑的粉塵湮滅在空氣之中,甚至沒有涌出一點(diǎn)血液。
“伊蕾娜公主殿下,有個消息一直沒告訴你。”
那男子突然開口了,他閑適得就像是剛看完一場演出的貴族,悠閑地享用著自己的下午茶,臉上哪還有剛剛被刺激得樣子。
“你的伊莎貝拉氏族,已經(jīng)被我收入囊中了哦?!?p> 果不其然,伊蕾娜的注意力立馬被他吸引,她白凈的小臉上露出了憤怒的表情,大量的植物在一瞬間改變目標(biāo)沖向了男子,可惜瞬間就有大火在男子面前形成了牢靠的保護(hù)罩,盡數(shù)將伊蕾娜的植株吞噬殆盡,植物被毀也直接反噬到了伊蕾娜身上,大量的血液從她的口里嘔出,整個場景慘烈至極。
“你是什么人!你要是敢對他們做什么,我必將你挫骨揚(yáng)灰!”
“哈哈,我對他們做什么,那得看小公主你的行為啊。他們現(xiàn)在可被我好吃好喝地軟禁在他們自己的宮里呢,你們?nèi)羰欠艞壍挚?,我可以考慮饒他們一命哦。”
伊蕾娜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
“冷靜點(diǎn),伊蕾娜!”
愛人的聲音喚回了她的理智,面對近在咫尺的攻擊,她堪堪狼狽躲過,胳膊上還是被深深割了一道口子,鮮血就那么從裂開的縫隙里噴灑而出。
“伊蕾娜!他肯定是瞎說的,冷靜點(diǎn),不要中了他的計(jì)?!?p> 顧宴急急地回到伊蕾娜的身邊,將一口血喂進(jìn)伊蕾娜的口里,加速她傷勢的恢復(fù)。
“停手?!?p> 男子叫停了他隨從的攻擊,他看得出來,伊蕾娜和顧宴的體力大幅消耗,并且身體上的用銀器造成的傷口也在消耗他們的體力,面前的他們不足為懼,對顧宴的話語,他不屑笑著。
“我可不屑用你的奸計(jì)。你且好好看看,我手上的是什么?”
伊蕾娜立馬抬頭看去,待眸中血色散去,她看清了男子手中高舉的物品,尖叫出聲。
“那是伊莎貝拉氏族的國寶!”
男子手中的是通體深紅色泛著光澤的杯狀物體,杯座是白骨制成的,杯身密密麻麻雕刻著骷髏頭還有一些奇異的文字,光是看一眼就能給人陰森之感。
眼前的一切已經(jīng)超出了顧宴的預(yù)料,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最愛的小公主不敢置信地跪倒在地,伊蕾娜身上已經(jīng)傷痕累累,那些尖刺刺破了她的衣裙,身上甚至難以找到一塊完好的皮膚,整個人就像被泡在血水之中,她的頭發(fā)也被血液淌濕,整個人狼狽不堪,似是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她痛哭出聲。
心臟像是被手用力攥住,直至鮮血淋漓。
但是顧宴還是將她牢牢護(hù)在身后,即使是面對這樣足以毀掉人意志的消息,顧宴還是平淡無波的冷淡模樣,他抬起冰冷的眼,將血跡斑斑的長刀收入鞘中。
“說吧,你想做什么?”
“鄰國的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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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我就喜歡和聰明人交流,居然被你發(fā)現(xiàn)了我的身份?!?p> 面前的男子,正是顧宴在戰(zhàn)爭時候以殘忍的手法殺戮過的鄰國國王的兒子,而他,也正是在父王死后繼承王位的那位。
“我真榮幸,竟然被虛空公爵記得?!?p> 面前的男子臉上滿是扭曲的快意,他張開雙手,仰著頭又發(fā)出了詭異的笑聲。
“你知道嗎顧宴,這兩百年,我是怎么過的你知道嗎?”
男子驟然拉近了和顧宴之間的距離,饒是這樣的舉措,他也只得到了顧宴冷淡至極的表情,甚至顧宴的眸光都沒有晃動一下。
“我天天都想著,要怎么殺掉你,讓你血債血償?!?p> 他陷入了徹底的癲狂之中,出現(xiàn)在手中的匕首就那樣肆意地在顧宴身前比劃著,是人們在挑選自己喜歡的菜式時候特有的斟酌神色。
“我要將你的內(nèi)臟,一點(diǎn)一點(diǎn)攪碎了,用你曾經(jīng)怎么樣殺掉我父王的方式,百倍千倍地用在你的身上?!?p> “只是要我的命啊。那你放過她。”
顧宴垂下眼,斂去眸里晦暗不明的情緒。
“就這?沒了???”
沒有預(yù)想中的魚死網(wǎng)破,沒有預(yù)想中的涕泗橫流,只有知道明天太陽仍舊會升起來一樣的云淡風(fēng)輕。
“你真沒意思啊,顧宴?!?p> “但是我越來越好奇,當(dāng)你被一點(diǎn)一點(diǎn)貫穿,感受自己一點(diǎn)一點(diǎn)要死掉的樣子會是多么精彩?!?p> 他伸出長長的舌頭,舔向自己的嘴唇,一臉期待。
“哦?”
顧宴彎起了他冰藍(lán)色的眸子,唇上挽起弧度。
“我也很好奇,但是你知不知道?!?p> “本座的命,也不是那么好拿的,你得拿的穩(wěn)了?!?p> 輕飄飄的一句話剛從嘴中吐出,劇烈的灼燒感自胸膛傳來。
男子低下頭,確是看見了沒入自己胸膛的手臂,他瞪大了眼睛,嘴唇因?yàn)樘弁粗共蛔☆澏镀饋恚瑥淖旖菨u漸流出血水和唾液的混合物。
“哎呀,偏了一點(diǎn)。居然沒打到心臟?!?p> “但是,我下次會注意的?!?p> 顧宴揚(yáng)起了無害的笑容,噴射出的殷紅就那么糊上他的面龐。
他也學(xué)起男子的舉措,伸出舌頭舔了舔?yàn)R上來的血液。
“嗯,比你父親的好吃一點(diǎn)。你的父親的味道,就像是死了七天的老鼠,那是本座吃過,最難吃的食物?!?p> “阿宴!快走!”
似乎是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的聲音,但是他什么都聽不清了。
只看見,自己的小公主,被男子身邊的那位披著黑色斗篷的神秘人挾持住,同時神秘人的身體四周環(huán)繞起了火焰狀的保護(hù)罩,就那樣隔絕了他們和顧宴。
究竟,是什么時候......
來不及細(xì)想,身體里原來被壓制下去的詛咒再度卷土重來,幾乎可以讓人暈死過去的痛意再次掠奪了所有感官。顧宴的身體不堪重負(fù),徑直倒在了地上。
“哈哈,先生,多虧了你留了一手,不然真要壞事了?!?p> 倒伏下去的身體再也無力支撐,顧宴艱難地喘著氣,連呼吸都仿若有千斤重,五臟六腑似被重錘一下一下敲碎了再重組,連呼吸這個動作都帶著無盡的痛楚。但他還是艱難地蠕動身體,想去夠伊蕾娜的位置。
什么都感知不到,挾制住伊蕾娜的那個人實(shí)在危險(xiǎn)。
伊蕾娜全身都被束縛住,眼白也在此時悉數(shù)漲紅,涌出了大量的淚,窒息感加上重傷的軀體不斷失血讓她幾經(jīng)暈厥。她瘋狂地?fù)u著頭,想要自己的愛人拋下自己,活下去。
“喂喂,你現(xiàn)在這樣更像條蟲子啊,顧宴?!?p> 挺起的脊背被腳狠狠踩下,那一瞬間,意識眼前陷入了一片模糊之中,接著便是接二連三的踐踏,踩盡肺腔里吸入的氧氣。無法抑制住從口中源源不斷涌出的熱血,但他還是執(zhí)拗地,將自己的十指插入地中,想讓自己離自己的小公主更近一點(diǎn)。
干裂的土地留下了深深的溝壑,原本修長漂亮的指節(jié)此刻血肉模糊,在地上蜿蜒出長長的印記。
踐踏還在持續(xù),力道一次比一次大,甚至有幾次讓顧宴短暫地失去了意識。
這一下下的踐踏下去,將顧宴多年以來的驕傲悉數(shù)踩斷,將他挺直的后背徑直踩下,踩碎他的希望,踩碎他的摯愛,此刻的他,就和那被碾在地里的白薔薇一樣,萎靡枯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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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自始至終,他都沒吭一聲,不曾溢出任何一句痛呼。
“好了,抓緊時間吧?!?p> 刻意偽裝過的聲線,讓人辨不出男女。自始至終都沉默著的斗篷神秘人終于開了口。
而國君也停下了對顧宴的踐踏,他掏出自己的匕首,精確無誤地在已經(jīng)被被血洗過的破碎的后背再狠狠扎入,他也終于得到了已經(jīng)氣若游絲的男子的的一句悶哼。
這句悶哼像是突然打開了某種開關(guān),國君興奮起來,揪住了顧宴變得鮮紅的濕漉漉的頭發(fā),將他揪了起來,狠狠甩了幾個耳光。
“你現(xiàn)在不僅像蟲子,還是條喪家之犬?!?p> 被掌摑的臉偏向一邊,淋漓的血液從臉上不斷滴落著,舊的傷口也在吸血鬼天生的治愈能力下不斷復(fù)蘇著,再添上新傷,傷口源源不斷。
即使是很細(xì)微的聲音,國君還是聽見了。
“就這點(diǎn)......本事么?蟲子......就滾回......去喝奶。”
這句話成功激怒了國君,他高高舉起手中被月光映射閃著寒光的匕首,隨后就是刀入肉體的悶聲。一下一下的,永不停息?;卮鹚模仓挥蓄櫻缇o緊握起的拳頭。
“你住手!住手!”
被淚水洗過的世界清晰得讓人恐懼,那些傷害愛人的動作被時間的量尺無限地延長,仿若逐幀播放的電影膠卷,所以殘忍的動作帶來感官上的絕望感也無限放大,落淚到眼眶酸痛著,甚至麻木。伊蕾娜掙脫不開束縛著自己的枷鎖,她只能徒勞地嘗試用自己的植株去破開火焰鑄成的能量罩,但是每當(dāng)觸及,就會被烤成漆黑的碳塊。
一切不過是徒勞無功罷了。
沒有人注意到,冷眼旁觀的黑斗篷人,從寬大的斗篷下方拿出了有著奇異香味的花朵。
正當(dāng)此時,狂風(fēng)將那香氣擴(kuò)散開去,飄散至整個山頂。
原來低垂著頭,幾近瀕死的公爵,也嗅聞到了這詭異的香氣。
沒了氣息的身軀,陡然痙攣。
漆黑的能量化作實(shí)質(zhì),隨著這股暴漲的能量復(fù)蘇,顧宴的位置發(fā)出了巨大的爆炸聲,而國君也被波及到,整個人被彈飛出去。
山頭也被這巨大的力量弄得滿目瘡痍,遙遠(yuǎn)的天幕已然褪去了完全落下的夜幕的漆黑色,顯現(xiàn)出了晨光熹微前的深藍(lán)色。
黎明將至了。
被彈飛的國君狼狽地摔倒在地上,噴出一大口血,而那個本來倒下去的身影,爆炸的產(chǎn)生者,僵硬地站立起來,傷痕累累的臉匿于夜色之中,漆黑一片。
黑暗中,再度亮起的,是紅到令人心悸的雙眼,是從地獄深處爬出來的厲鬼。
“啪。”
是三根手指碰撞打出的清脆響音。
恐怖的一幕出現(xiàn),國君的皮膚上密密麻麻生出了純黑的斑點(diǎn),他開始瘋狂地顫抖起來,骨骼咔咔作響,是從靈魂升騰起來的癢意。
火星躍上完好的紙張,將完好的紙面灼燒出漆黑的孔洞,并且孔洞隨著時間流逝不斷擴(kuò)大著。
而國君的皮膚,正是那原本完整的紙張。
“本座說過,蟲子就滾回去喝奶?!?p> 恐怖的威壓自顧宴身上傳來,瞬息之間,顧宴的身影閃落,已經(jīng)站定在了國君身后,他身上又多上了許多長刀劃出來的傷口,甚至在別人眼里看來只是揮了下刀。
仔細(xì)數(shù)來,正好是他用匕首在顧宴身上捅入的刀口數(shù)量。
“不過,你好像也沒機(jī)會爬回去喝奶了?!?p> 國君驚恐的雙目,眼睜睜地看著自己一點(diǎn)點(diǎn)腐朽潰爛,全身裂痕的器皿從不同的孔洞中持續(xù)地流失賴以生存的液體,在極致的痛苦中死去了。
就如同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知道,顧宴為什么又恢復(fù)了異能。
在處決了國君一瞬間,他轉(zhuǎn)過頭,血紅色的雙眸鎖定了火焰能量罩包裹的斗篷神秘人。
“到你了?!?p> -
沒什么感情波動的語氣,平靜的就和在討論每天的天氣一般。
倒是那一直冷眼旁觀的斗篷人忍不住鼓起掌來,掌聲有著詭異的節(jié)奏,細(xì)聽下去就像是鄉(xiāng)間的母親們將孩子哄睡時候會哼的搖籃曲。
“公爵大人,多虧了你,我才能解決這個心頭大患啊?!?p> 沙啞的聲線模糊了年齡和性別的界線,神秘人毫不在意地笑著,他指尖發(fā)光,國君千瘡百孔的尸體在瞬間被火焰燒成灰燼,那從尸體身上掉出來的伊莎貝拉氏族的國寶也被神秘的力量牽引,落到了神秘人的身上。
“你很快就會變得和他一樣了。”
顧宴冷嘲一聲,隨即身形動了。
神秘人只覺得面一道風(fēng)掃過,回過神來時,火焰狀的能量罩已被虛空吞噬得一干二凈,而挾制的人質(zhì)已經(jīng)回到了顧宴的懷里。
“不愧是最強(qiáng)大公爵大人呢,輕輕松松就破開了我的能量罩?!?p> 顧宴的威壓在神秘人面前起不到一點(diǎn)作用,他甚至鼓掌鼓得更加賣力了。詭異的情形讓顧宴不由得蹙緊眉頭。
“這么強(qiáng)大的虛空公爵,就要死在我的手里,想想可真興奮啊。”
在爆發(fā)出那股恐怖的力量后,就在這停下的幾息。一切改變悄悄發(fā)生著,顧宴也罕見的并未回應(yīng)神秘人的嘲諷,伊蕾娜能感受到,那雙已經(jīng)恢復(fù)好再度潔白如玉的雙手,攬?jiān)谧约貉g的力道失了平衡,在止不住地顫抖著。
“你能撐到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極限了吧?顧宴?!?p> 那神秘人將手中盛放的花拋擲空中,隨即一道火光將其吞噬殆盡,經(jīng)過火焰的烘烤,花香也在此刻到達(dá)了頂峰。
借著月光,伊蕾娜終于看清了那朵花的樣式。
黑火蘭,伴隨著烈焰而生的火紅蘭花。而它的效用則是,激發(fā)。
短時間內(nèi)將吸血鬼的異能提升至平時數(shù)倍的程度。
月亮并未落下,慘白的亮光直直地打在顧宴身上。多年來遭受詛咒侵蝕的羸弱身軀又如何扛得住暴漲的黑暗力量呢,更別說剛重傷到瀕死的身體。身體里的黑暗力量正在橫沖直撞,將他的五臟六腑攪得粉碎,甚至血管也在以恐怖的速度破碎著。
就要失去他了嗎。
恐怖的念頭不可遏制地占滿了整個大腦,讓人難以繼續(xù)思考下去。伊蕾娜緊緊擁抱著顧宴的身軀,他的懷抱冰冷無比,即使經(jīng)歷過被踐踏,被切碎,也存在著讓她安心的熟悉的白薔薇花香。
難道現(xiàn)在,她就要失去他了嗎?
這個世界可真是不公平啊。
生在錯誤的時代,身上背負(fù)的原罪,被神明許下的詛咒,這一切竟都成為了不能善終的導(dǎo)火索。
原本干涸的眼睛,再度涌出淚來。
啊,她的愛人,也一定預(yù)知到了接下來會發(fā)生了什么吧。
熟悉的漆黑如墨的虛空再度凝聚起來,這次是將伊蕾娜一點(diǎn)一點(diǎn)包裹起來。和以前的殺人利器不一樣,面對著伊蕾娜,虛空沒有一點(diǎn)傷害她的跡象,只是一點(diǎn)一點(diǎn)覆上她的身體,將她漸漸包裹進(jìn)去。
她的愛人,那雙冰藍(lán)色的眼,滿含著不舍和繾綣,即使因?yàn)樯眢w的一點(diǎn)點(diǎn)崩壞,讓那雙眼變得黯淡無光,但是那雙漂亮到讓人失神的眼,也會牢牢地將愛人的輪廓鎖在其中。
“對不起啊?!?p> 她聽見了那雙因?yàn)槭а兊蒙n白干裂的薄唇,緩緩張開。
是告別的聲音。
“我也好想陪你長長久久的在一起啊?!?p> “要失約啦,我的小公主,我的摯愛?!?p> 黑色的虛空即將完全吞進(jìn)伊蕾娜的身體,就著最后那一點(diǎn)縫隙,她看見了自己的愛人,他如玉一般的五官涌出血液,但是,在那縫隙里見到的顧宴的最后一眼,他仍是溫柔笑著。
青年溫柔的笑容,一如那日,月夜下的舞會。
只是,再也看不到了。
眼前的那一點(diǎn)亮光也被吞噬殆盡。
黑暗重新籠罩住伊蕾娜,她此時身處在另一個空間里,這里空無一物,只有望不到邊際的純黑色。
這里正是虛空切割開的另一個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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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聰明。”
顧宴像是了卻了最后一件心事,他也收斂起了臉上溫柔笑意,恢復(fù)了一貫冷淡的樣子。
身上的衣服破碎,他站得筆挺,難掩氣質(zhì),只是仍有源源不斷的血液從五官流下,委實(shí)有些搶眼。
“一切都被你算計(jì)到了?!?p> “可惜的是,我的女兒和兒子,見不到他們最后一面了?!?p> 聽見顧宴說到他的女兒時,神秘人的身體有一瞬間的凝滯。
“哈哈,多謝公爵大人的夸獎,那就請你安心地去吧。”
神秘人不再偽裝自己的聲線,他的笑聲清朗,滿滿的少年氣息。
而神秘人的背后,站定著大批的隨從。
“本座從生下來,就一直在掠奪?!?p> 顧宴不再壓制身體內(nèi)的能量,就讓它們傾瀉而出,虛空感知到了主人的殺意,興奮地上下抖動。
“而這次,你們所有人的生命,本座也要悉數(shù)掠奪?!?p> 漂浮在空中的高挑身影,狂風(fēng)吹散他金色的頭發(fā),巨大的黑影籠罩住整個山頭,冰藍(lán)色的雙眼,最后一次因?yàn)槟芰康木奂俣攘疗稹?p> 他將體內(nèi)全部的力量凝聚起來,產(chǎn)生了恐怖的自殺性的爆炸巨波。
既然身體容納不了,那就盡數(shù)傾瀉出來吧。
于是,在這一天,居住在遙遠(yuǎn)城鎮(zhèn)的人們,都能清楚地聽見伊米諾山發(fā)生的巨大爆炸聲。
整個山頭,幾乎化成了飛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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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能會隨著使用者的死去,失去效果。
顧宴為了保護(hù)伊蕾娜,將她送進(jìn)了虛空形成的另一個空間里。
不知道在這漆黑的空間里等待了多久,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感官上的感覺,只有死一般的寂靜。在未知里等待,每一秒都無異于凌遲。
想到愛人的最后一面,伊蕾娜就忍不住失聲痛哭。
而那漆黑的空間,終于一點(diǎn)點(diǎn)瓦解,面目全非的現(xiàn)實(shí)世界,再度顯露在伊蕾娜咖色的眸里,而她自然也意識到了虛空的消失意味著什么。
她緊緊抱住自己的腿,整個人蜷縮成一團(tuán),在只剩碎石和焦黑的廢墟里嚎啕大哭。
而遠(yuǎn)端,天亮了起來。
是黎明,是新的一天。
初冬的清晨,終于在這最普通的一天,下起了雪來。
飛揚(yáng)而下的純白色的雪,是否可以掩蓋過這夜的慘痛。
但是,顧宴,再也見不到新的一天了。
而伊蕾娜,她的世界,也再也不會亮起來了,再也迎不來黎明。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是個冷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