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您這是何必呢?”
后院、李敬術(shù)的房間里。
肖章坐到榻前凳子上,牽過了李敬術(shù)的手來。
臉色蠟黃、雙目無光的李敬術(shù)沒做任何反應(yīng),任由肖章牽住了他的手。
“我恨自己呀!”
悲憤開口,李敬術(shù)道:“我恨當初我不信你,我恨自己將本事,盡數(shù)教給了那不孝的渾廝。我恨無力籠住人心,給了那廝挖人、讓他有資本跟我叫板的機會呀!”
輕輕摩挲起那雙滿是老繭、鋪滿皺紋的手。
“師傅,您不必如此?!毙ふ掳参康溃骸爸灰宦暦愿溃荫R上就讓那廝關(guān)門?!?p> 想讓王豐國的“豐園”酒樓關(guān)門,肖章有幾十種辦法。
昭烈堂暗堂桓侯。
有那個權(quán)利在手,肖章可以動用會眾砸得他關(guān)門。
皇城司主事。
京兆府那些人,見到肖章只能唯命是從、畢恭畢敬。
想讓“豐園”關(guān)門,只需要給點錢,那些衙役也能輕松做到。
再狠一些,肖章還是定武新軍的軍器監(jiān)。
憑借這個官職,隨時找定王借點兵。
直接燒了他的“豐園”,以當下形勢,也沒人敢拿肖章去問罪。
肖章怎么對付王豐國,前提都得看當事人、看李敬術(shù)的想法。
畢竟這天下只有狠心的兒女,沒有狠心的父母。
在李敬術(shù)的心里,搞不好還把王豐國當成不孝子。
就像當初對待肖章,他只罵不孝之徒,卻不見任何報復(fù)舉動
越俎代庖、仗義出手。
如果李敬術(shù)不領(lǐng)情、肖章做了等于白做。
那種費力不討好,甚至反悔被李敬術(shù)怪罪的事兒,肖章是不會去做的。
若未經(jīng)他同意,肖章自行出手。
手心手背都是肉,弄不好會讓李敬術(shù)更加痛苦……
聽到肖章這番話,李敬術(shù)強睜開眼睛。
他盯著肖章,吃力地問道:“三郎,聽聞你做了官,還是皇城司的官。你不可不要胡來,不要為了我,去毀了那不孝賊廝的生意呀!”
果不其然,他還是心善。
像是一個父親一般,不舍得對王豐國下死手。
見他如此說,肖章握緊了他的手:“師傅您放心,你不發(fā)話、我是不會動他的。只是呢,我現(xiàn)在已對他停供調(diào)料。西市、南市的菜販,也在給他送菜時,加了三倍的價。我相信,他挺不了太久,就得過來找您求饒?!?p> 京城四市,東市富貴、北市對外。
南市和西市,是主要的民生物資集散地。
“肖記麻辣燙”異軍突起,如今是京城里,餐飲業(yè)中的新巨頭。
當初肖章在確定代理機制,將代理和經(jīng)營權(quán)放出去時,還留了一手。
留了哪一手呢?
所有麻辣燙的攤、店,必須由肖章統(tǒng)一配湯、供料。
如此以來,整個京城的菜販,想要在麻辣燙這門生意上,分到一杯羹。
那他們就只能先與肖章,或者是與曲立三打好關(guān)系。
生意場上,誰的腰桿子粗,誰就牛掰。
做買賣這事兒,誰財大氣粗、誰就能只手遮天。
如今的肖章有這個實力。
在得知王豐國的作為之后,當即就讓曲立三通告各處菜販。
誰敢平價、低價給“豐園”供應(yīng)食材、
“肖記麻辣燙”馬上就停止從他那兒進貨。
南市幾個大的菜商,在得到這個通告后,最先給出了回應(yīng)。
那幾個大菜商,先是全然不顧王家人的面子。
直接抬價,向王豐國索要雙倍價錢。
最近王豐國他老爹,剛剛被高仕群等人參劾,被罷了官。
一見此狀,那些大才上又將“豐園”進貨價,直接抬到了三倍。
這些事兒,李敬術(shù)雖然抱病臥床。
卻還是從身邊的人那里,已經(jīng)聽說了個大概。
“三郎啊!我知道你是想給我出氣?!?p> 反手抓了抓肖章,李敬術(shù)長呼一口氣:“但你還是松一松手,別把那廝弄得太狠。那廝不仁不義,不孝無德??墒撬吘故悄阃T師兄,綱常所定、你們是兄弟呀!”
言行表露、盡顯其心。
這是李敬術(shù)最令肖章不舍的一面。
他的內(nèi)心本善,生xing淳樸。
純粹是在青樓這種地方呆久了。
才會有當初,想要用陰謀、詭計將肖章強留在身邊的想法。
環(huán)境造就人,環(huán)境也能毀掉人的本心。
知其心善,肖章點了點頭:“好,我晚些就去通知那些菜販,停止對他的菜價加收。不過能有多大的效果,師傅、我可不敢保證喲?!?p> “好、好、好?!彪S著肖章點了點頭,李敬術(shù)道:“只要你肯做,無論結(jié)果如何,師傅都感知到了你這份孝心。”
話微停,李敬術(shù)抬頭望向肖章身后。
肖章身后,淚眼婆娑、垂首站著的正是李寧兒。
“寧兒,你不要站在那里了?!笨粗畠?,李敬術(shù)使勁喘了一口粗氣。
氣息稍穩(wěn),他強撐提高聲音道:“去,你去我的屋里的梁上,將那本<魚公密錄>取來,交給你肖三哥哥吧!”
“阿爹,我可不敢。”
聞言未動,李寧兒道:“您在那書的邊上,又是毒蟲、又是的機關(guān)的布置。萬一我去取書時,被毒蟲咬、被機關(guān)傷到,還不是要麻煩肖三哥哥給我解毒呀!”
“叫你去取,就速去取來?!?p> 見她不動,李敬術(shù)肅然道:“那些毒蟲,前幾日我已譴人驅(qū)散。那些機關(guān),也一并給拆掉了。你休再多言,速速去取來?!?p> 看他發(fā)怒了,李寧兒吐了吐舌頭:“好、好、好,我這就去,您可別動氣。這萬一要是把您氣得加重了病情,肖三哥哥在這兒,他容易上來打我。”
俏皮地笑著,她話一說完,轉(zhuǎn)身一溜小跑地跑了出去。
“三郎啊。”看著女兒跑出去,李敬術(shù)再次握緊肖章的手:“你真、真的就一點也不喜歡寧兒,不能將他娶了、哪怕是做你的妾室嗎?”
見他舊事重提,肖章先是皺了皺眉。
“師傅,我的未婚妻已尋回了,此時正在東市采買?!苯又鴵u了搖頭,肖章道:“我心中只有她一人,實在無法將妹妹變成妾室。若我那樣做,既失了對發(fā)妻的義、又負了您的恩,更對不起寧兒妹妹。您、就別難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