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沖沒有直面問題,這個話題到這里就進(jìn)行不下去了。
當(dāng)著林沖的面,說他領(lǐng)導(dǎo)的壞話,只能點到而至。
設(shè)想一下,你是某部里的一個小處長,有人對你說,你們部長家公子是個花花公子,有可能看上你老婆了,你敢打他嗎?
很多人都認(rèn)為你有病吧,脾氣好的,如林沖一般為上司說些好話,脾氣差一些的,說不定還會把造謠的人揍一頓。
而內(nèi)心邪惡的,說不定還希望如此,這樣說不定能用老婆換來一個大好前程……
通過這段時日的接觸,王嗣對林沖也有了一些了解。
在他看來,林沖就是一個武藝高強(qiáng)的普通人,他沒什么雄心大志,他在乎家庭,在乎工作,他沒有“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那種江湖人的沖勁。
林沖已經(jīng)三十四歲了,已經(jīng)過了沖動的年紀(jì)。
他有家庭,有事業(yè),他可以為了家庭、事業(yè)和平靜的生活委曲求全。
他很像后世那些三十多歲的男人,負(fù)擔(dān)著一個家庭,就算是受苦受累受委屈,為了那點薪水,也得忍辱負(fù)重地活著……
命運不公時,也想過反抗,不過……也僅僅是想一下而已,想象一下把那些個討人厭的領(lǐng)導(dǎo)們統(tǒng)統(tǒng)干趴下,想過之后,面帶微笑,繼續(xù)忍辱負(fù)重地活著……
沖冠一怒固然解氣,忍辱負(fù)重,卻是大多數(shù)男人的選擇......
……
勾欄內(nèi),才子佳人的故事結(jié)束。
趙玉偷偷望了望身邊,卻沒發(fā)現(xiàn)那個俊朗的身影,她略有些失望,拍了拍趙九的胳膊。
“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p> “好,好?!壁w九回過神,一轉(zhuǎn)頭沒看見王嗣,“那個賽伯當(dāng)竟敢偷偷溜走,真是豈有此理,我明天定要派人教訓(xùn)他一頓?!?p> 趙玉勸解道:“還是算了吧,動靜鬧大了,爹爹知道我們偷跑出來的事,少不了要挨一頓訓(xùn)斥!”
“說的也是!”趙九點點頭:“算他運氣好,我們快回去吧。”
……
皇宮大內(nèi)。
一身常服的大宋皇帝趙佶正在作畫,畫作雖然只畫了一部分,可畫作中的鳥雀,生動自然,動靜合一,栩栩如生。
這時,一個老宦官輕聲輕腳走了過來。
“官家,康福帝姬和廣平君王已經(jīng)回宮了。”
“哦~”趙佶并未停筆,淡淡開口問道:“可有什么好玩的事情發(fā)生?”
這個愛好廣泛的文藝皇帝,已經(jīng)為君十三年了,可依然輕佻浪蕩,喜好獵艷獵奇。
這個老宦官正是趙佶的大內(nèi)總管楊戩,他最是善于揣測皇帝的心思,微微一笑,把康福帝姬和廣平君王在宮外的經(jīng)歷娓娓道來,本就平淡無奇的事情卻被他說的繪聲繪色。
“……那個書生不知康福帝姬和廣平君王姓名來歷,卻被他們倆人一身的貴氣所折服,求著要請康福帝姬和廣平君王吃小吃,更是吃完小吃后,求著請他們兩人去勾欄聽書……”
趙佶聽罷微微一笑:“這個書生倒是有幾分眼力和運道,有些意思!”
說完,趙佶繼續(xù)繪畫,屋內(nèi)安靜了下來。
楊戩陪了一會兒后,見皇帝沒有任何吩咐,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站在門口。
皇帝沒有繼續(xù)關(guān)注王嗣,楊戩卻不能不聞不問,只要皇帝稍微留意的人或者物,他都要做好全面的調(diào)查,并掌握在手中,這是他這么多年圣眷不衰的原因。
只見他輕輕一招手,黑暗中走出一個人影。
“讓人留意一下那個書生,有必要可以發(fā)展成為皇城司的人。”
“是!”人影微微行禮再次消失在黑暗中。
……
城外,小宅院內(nèi)。
王嗣一如既往地躺在躺椅上曬著太陽。
臨近年關(guān),王嗣徹底給孟安和王慶放了假,再上課就要過了正月十五了。
離去金錢巷已經(jīng)過去了兩日,這兩天王嗣沒有出門,不知道他抄來的那首《梅雪》已經(jīng)在讀書人和歌女之間傳播開來。
而映雪姑娘更是一夜爆紅,名氣直逼李師師和崔念奴,成為了京師第三名妓。
“吱~~”
虛掩的院門被推開,許貫中快步走了進(jìn)來。
這廝還沒有離開東京。
“王兄好消息!”許貫中腳步不停來到王嗣身邊,擋住了溫和的日光。
王嗣緩緩睜開眼:“什么好消息,難道是許兄被提拔了?”
“呃……王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痹S貫中微微一愣,苦笑道:“不是我的事情,是王兄的事情?!?p> “我?”王嗣咧了咧嘴:“我連個功名都沒有,更不可能被提拔了?”
許貫中無奈地?fù)u了搖頭:“王兄怎么跟李兄一樣官迷了,不是提拔的事情,是李師師,京師魁首李師師!”
李師師?花魁之首李師師?李師師跟我沒關(guān)系啊?
王嗣有些疑惑:“李師師怎么了?”
“李師師放言,王兄若為她寫一首詩詞,她愿為王兄敞開閨房,并且以千金相贈!”許貫中興高采烈地說,仿佛李師師敞開閨房的那個人是他一般。
王嗣有些心動,他想了想,記憶中沒有什么夸獎女人的詩詞,唯一能想起的一首還是李白寫給楊貴妃的那首。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fēng)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這首詩倒是合適,但肯定是不能拿來用的。
書到用時方恨少啊,真后悔沒多背幾首詩詞!
王嗣心中感嘆著,卻見許貫中兩眼放光地盯著他,一副新人求帶的表情,頓時裝作無所謂的樣子說道:“可惜啊,我不擅詩詞,這美人恩卻是消受不起了?!?p> “不!你擅長,你怎么可以不擅長!那可是李師師啊,所有讀書人心中的女神李師師??!”
你不是映雪姑娘的相好嗎,怎么,剛騙到手了,就把目光移向李師師了?
渣男!
王嗣沒有理會許貫中。
許貫中目光灼灼地盯著王嗣,見王嗣不為所動的樣子,苦口婆心勸說道:“王兄只要為李師師賦詩一首,就能名揚天下,有了名聲,以后的科舉之路就會輕松許多。
況且李師師的入幕之賓不乏一些達(dá)官貴人,只要李師師稍稍提點王兄幾句,王兄的仕途將不可限量啊!”
這些我都知道......我還知道將來連皇帝都是李師師的相好,難道我不想拔了皇帝的頭籌嗎?可是我真的不會寫詩詞?。?p> 王嗣的心在滴血,卻是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緩緩閉上了眼。
許貫中見王嗣閉上了眼,知道王嗣是不可能帶著他去見李師師了,心中失望之余,更加佩服王嗣的淡泊名利。
要知道,前兩天,王嗣還毫不猶豫地贈送了一首可流傳千古的詩詞給他,今天又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李師師和一千金……
‘能舍得一千金的人大有所在,但能抵住李師師誘惑的讀書人,放眼天下也只有王兄一人了吧!
最是仗義疏財者,非王嗣莫屬??!’
許貫中心中感慨著,摸了摸懷中的錢包,頓時感覺自己有些托大了。
本來,他見王嗣生活樸素,就想在離開前贈送些錢財給王嗣,不過,現(xiàn)在他有些猶豫了。
‘直接給王兄錢,他會不會覺得我在侮辱他?’
聽不到許貫中的聲音,王嗣慢慢睜開眼,卻見許貫中一只手放在懷中不斷摸索著。
他不會是在意淫李師師吧?
王嗣輕咳一聲:“咳,許兄,你在干什么?”
“???”許貫中嚇了一跳,懷中的錢袋不由地掉在了地上,滾出了兩錠二十兩的大銀來。
王嗣想起了那晚李珙的騷舉動,頓時兩眼放光,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從躺椅上跳起,在許貫中沒反應(yīng)過來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快地?fù)炱疸y子,嘴中還念念有詞。
“奇了怪了,我的銀子怎么掉出來了……”
許貫中眼睜睜地看著王嗣撿起他的銀子,若無其事地收進(jìn)懷中,又安安穩(wěn)穩(wěn)地躺在躺椅上,頓時感覺自己的三觀受到了莫大的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