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交代了鴟發(fā)一些我走后的注意事項,其中包括請他想辦法,在月宮安插一名眼線。
出發(fā)時,我揣著五個乾坤袋,里面裝得滿滿當當。
身后,軒轅丘的送別隊伍,蛇蟲鼠蟻、飛禽走獸們,彼此相攜著,哭喊著,送出了百里。
一時之間,“山君,山君!”的哭喊聲,響徹西荒。
北烏山的奎二郎被這哀嚎聲音驚動,從山頂?shù)牟荻庾由险玖似饋怼?p> “軒轅山君寂滅了嗎?前幾天不是才剛剛飛升天仙嗎?”
身旁有好事者掠過,匆匆回答:“聽說是犯了事兒,被天帝判罰流放沌墟了?!?p> “你跑什么?”
“去看看熱鬧!”
“呲!”奎二郎很是不屑,“不就是流放個沌墟嗎?至于如此哭天搶地,堪比送葬嗎?”
說完,奎二郎情不自禁的摸著自己的臉,長長嘆息:“唉!沌墟……還不如死了好呢!”
我臉上掛滿了黑線,將鴟發(fā)從我的頭上薅下來,便聽鴟發(fā)唱道: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不須長富貴,安樂是神仙!我兒軒轅雪,義氣上九天,為友擔憂故,竟遭奸人陷,此去沌墟苦,何時把家還……”
這曲兒唱得,悲悲切切,更有大量鳥屎從天而降,恰似六月飛雪。
這出鴟發(fā)自編自導自演的《山君冤》,據(jù)說后來在六界很是流行了一陣。
鴟發(fā)第三百次撲入我的懷里,企圖與我深情相擁,看著他老淚橫流的鳥樣,我煩躁的喝斥道:“你這戲也太過了吧!”
“兒行千里母擔憂,山君不明白鴟發(fā)的心??!”
“不要在這兒給我裝老母親了,你可是公的!”
鴟發(fā)悄悄的在我耳邊傳音道:“我這不是在替山君壯聲勢嗎,看看這送別的隊伍,一路上,那邊那幾只,也不敢隨意的苛待山君了?!?p> 我知道鴟發(fā)所指的是押解我的那四個神將。
他如此的胡鬧,也是在替我喊冤。
此時,這四名神將神態(tài)都很苦澀,這次押解任務,出乎意料的艱巨??!
誰還沒個七大姑八大姨的,四位神將剛剛接下押解任務,便接到了來自族中親友的各種傳訊,內(nèi)容清一色的都是不要得罪了鳥族大長老的“心肝寶貝”。
這鳥族大長老就是這只六尾的夜鴉吧?憑著活得比誰都長,交友遍天下,還真不能隨意得罪。
可任務都是有時間限制的,這軒轅丘的告別儀式,也太拖沓了,這都半天過去了,才走百里。
為首的勝遇神將更是郁悶,叔祖父老拿眼睛瞪我是怎么回事?
我堂堂天庭神將,他老人家竟然威脅我,一路上伺候不好他家山君,便要讓我娘,他的侄女,往死里折騰我媳婦。
我跟你才是同族,您老人家至于為了一只老虎,這么欺負小輩嗎?
在勝遇神將第三百二十次眼神暗示該加快速度了之后,我終于擺脫了這浩浩蕩蕩的送別隊伍。
我不知道別的犯人是否有這樣的待遇,之后的行程,我是被勝遇神將馱著飛抵星海邊緣的。
“山君,今晚我們就在這里歇息,明日渡了星海,便可抵達沌墟邊緣。今晚請山君好生休息!”
“多謝勝遇神將,敢問神將,可知廉貞星君已經(jīng)走到哪里了?”
“廉貞星君托我傳話,會在沌墟邊緣等您匯合?!?p> 當夜無話,我們一行五人,就在這星河岸邊,各自找了塊地方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便飛入了浩渺星海。
星海之大,似乎無窮無盡,海中時有颶風,一不小心便會迷失方向。
勝遇神將說,除了颶風,我們還需警惕一種海中怪獸,名曰星海蟲。
這星海蟲體型不大,可快速裂變繁殖,所以數(shù)量驚人,且總是一個族群一個族群的集體行動。
這星海蟲呼吸靈氣,釋放混沌濁氣,蟲群出沒的地方,往往會形成一個巨大的混沌黑洞。
仙遇到這星海蟲群,會因失去靈氣的支撐,而難以施展仙術,類于凡人,湮沒在混沌黑洞中。
我們一路飛得小心謹慎,進入星海內(nèi)部后,我果然看見湛藍的星海上,時不時的出現(xiàn)一塊黑色的“補丁”。
每當靠近這些“補丁”時,勝遇神將便會發(fā)出一種類似鹿鳴的聲音,一層厚厚的水簾便會將我們與“補丁”隔開。
“這些便是星海蟲群嗎?”
我好奇地問道。
“是,山君快看,那邊有只禿鷲要被蟲群困住了!”
我抬眼望去,果然,左前方一只黑褐色的禿鷲,與一團“補丁”擦身而過。
我以為,這只禿鷲已經(jīng)平安脫險。
誰知,從他尾翼處出現(xiàn)幾個黑點,慢慢成團,與后方“補丁”融合。
那只禿鷲的身影,逐漸虛化,直至被完全吞噬。
我打了個寒顫,終于明白勝遇神將為何堅持要馱著我,并且一直用勝遇鳥的天賦神技,一直包裹著我們。
有驚無險的飛越了星海,我們進入了一個灰暗的世界。這里是星海和沌墟的交界處,駐扎著一隊天兵。
我們的落腳處,便是這隊天兵的兵營。
在兵營外,看到了一塊刻著“天盡頭”的隕石碑,還有一塊“星海軍兌西營”的木牌。
“山君,請!”勝遇神將引著我進入營帳,便有一牛頭將軍沖著勝遇神將熱情的打著哈哈。一看倆人便是老相識了。
我看見了廉貞,在營帳主座右側(cè),席地而坐。
他兩只肩膀耷拉著,就算看見了我,目光中也沒有什么神采。
“這位是星海軍兌西營的將主牛鳙,這位是軒轅丘的山君軒轅雪?!?p> 勝遇將軍做著介紹。
“哈哈哈,軒轅山君喚我牛大即可。
軒轅山君遠來是客,我已備了些薄酒,替七殿下和山君接風洗塵。
來來來,請入座?!?p> 這牛將軍倒是熱情。
可廉貞卻有些怪異。
不但沒有到門口來迎接我,反而屁股都沒有挪一下。
僅僅是向我招招手,示意我坐到他的旁邊。
我剛坐下,便見他不等任何人招呼,執(zhí)起酒壺,自己斟滿一杯,一飲而盡。
我心中一顫,這是怎么了,被打擊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