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別動，讓我靠一靠
汪旭吃得痛快，對陶子的到來此刻簡直恨不得供著：“陶姐，你可沒說你還會做飯。托你的福，我們這些糙老爺們有口福了?！?p> 大伙笑，魏晉冷不丁出聲：“我可不糙?！?p> 于是眾人看著他那慢條斯理的樣子安靜了，陶子“嗯”了聲，說：“魏總辛苦，當然不能相提并論?！?p> 也不知道是為什么，陶子一逮著機會就想刺他兩句，要是能看他吃癟，她當然是痛快的。
魏晉看了她一眼，突然的挑剔：“湯咸了，排骨外面炸糊了，茄子煲太辣，還有那個青菜，太生，影響口感。”
陶子臉一沉，腮幫子有點緊。
他還沒完，看了眾人一圈，有點嫌棄道：“你們管這叫好吃？”
大伙不敢出聲，沒明白這突然的是怎么了。
陶子死死咬著唇，好一會才調節(jié)過來，堆著笑說：“廚藝不精，下回改進?！?p> 魏晉抬了抬眼鏡，指著一碗辣椒炒肉說：“就這個還行。”
陶子簡直哭笑不得，這是在夸她嗎？
她可聽不出來，干笑著說：“大家吃完先去忙，我收拾下再過來?！?p> 一伙人又回到工位敲鍵盤，陶子在廚房收拾。
一幢房子完全是兩個世界，門內的事充滿了人間煙火氣的生活廚房，門外是昏天黑地的007工作空間。
陶子洗完最后一個碗忍不住嘆氣，這兩天并不算愉快，甚至有點懵，代碼的世界她不懂，好像也幫不上什么忙，只能快速的記一些測試數據，然后睜大眼睛不讓它們出錯。
她突然不明白，為什么當初魏晉想要她過來當助理，明明現在這種情況是可以預料到的，她在不在其實沒區(qū)別。
她收拾好情緒，回到自己的工位繼續(xù)工作，一眨眼已經是深夜。
汪旭動了動脖子，滿臉疲憊地說：“我熬不住了，先去休息下。我的數據要是測出來就喊我一下，我立刻醒?！?p> 然后陶子就看到大家一臉疲憊地輪流換班睡覺，她也困得不行，可是不敢睡，再瞥一眼魏晉，他的鍵盤依舊跟放鞭炮一樣。
“挺有精神的啊?！碧兆有÷曕止荆^續(xù)看表格。
別墅里的氣氛很安靜，魏晉做完最后一組測試，微微松了口氣，看了下電腦屏幕下方的時間，已經是凌晨一點多了，再抬頭時大廳就剩三個人了。
魏晉起身去廚房倒了兩杯水，一杯遞給還在加班的大頭，“還有什么沒做完？”
大頭接過杯子，下巴點了下屏幕上的數字，說：“快了，我寫了個代碼自動篩選，差不多天亮就能得到我們想要的數據了?！?p> 魏晉嗯了聲，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去睡覺?！?p> 大頭起身，“那你了？”
“我也快了?！?p> 等大頭回了房間，魏晉坐在位置上皺起了眉，陶子已經不知道什么時候在座位上睡著了。
魏晉這才意識到，別墅里沒有給她騰房間，這幾天她自己主動睡沙發(fā)的。
他走過去，彎腰將她抱了起來，懷里的人沒有醒，還順勢在他胸口蹭了蹭，他走了兩步就聽見她在說：“別動，讓我靠一靠?！?p> 那一刻，他說不出那種感覺叫什么，只覺得心里像是被一支羽毛輕輕撓著，好不心癢。
睡到一半起來尿尿的汪旭，剛開門就看到魏晉抱著陶子回房了，他條件反射地關門，一瞬間睡意全無，一萬句“臥槽”湊頭頂飄過。
第二日，陶子醒來時懵了兩秒，這簡單整齊的擺設，這又大又軟的床，這……
這是魏晉的房間！
陶子冷靜地做了兩秒心里建設，心想不至于不至于，魏晉還不至于這么口不擇食。
想到這兒，她連忙檢查自己，衣衫是完整，就連鞋都沒脫！
陶子松了口氣，結果一開門，六個大老爺們的眼神都在她身上，她一陣結巴：“干干干嘛？”
大伙還是看她，她提著一口氣，很是心虛：“我……我夢游，這習慣很不好，再有下次你們記得打醒我?！?p> 自己為得知內情的汪旭，也很心虛，看魏晉一臉淡然的表情，他突然就覺得陶子有點可憐。
“陶姐，那個……我這邊有個數據要給你備份，你好了過來下行嗎？”
“哦，好。”
陶子看了眼魏晉，他一臉平靜，好像并不打算對這件事做出解釋。
后來的兩天，大家更是忙得不可開交，這件事也沒人再提起，陶子自己也給拋諸腦后。
直到所有數據完成測試的那天，大伙在別墅里歡呼，她買了很多菜回來煮火鍋，大伙吃得開心，魏晉也難得輕松跟大家開起了玩笑。
后來，陶子又去買了點酒回來，說好事多磨，要來點酒才能襯氣氛。
魏晉沒攔著，也跟著喝了兩杯，一箱酒完了，汪旭還嚷著再來，被魏晉踢回房間休息去了。
陶子也終于松了一口氣，端著杯醒酒茶去陽臺了。
唐啟明一直有在跟她聯(lián)系，問進度。
陶子一一回復，說：“明天可以回京門?！?p> 唐啟明回：“辛苦了?；貋碚埬愠燥垼恫┎省返氖乱膊荒苈湎?。”
陶子捏了捏眉心，這一周過得跟打仗一樣，日子好像回到從前，跟著魏晉日夜顛倒的加班整理數據，她沒有怨言，一直都沒有。
從過去到現在，魏晉似乎在她心里成了一根標桿，他就立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吸引她。
從前仰望過的人突然將她砸入泥濘，她曾引以為傲的信任變得一文不值，生氣是應該。
可是標桿的意義從未變過。
她突然覺得于夢說得很對。
領導是用來崇拜的，不能喜歡。
一旦喜歡，各種問題都出來了，就像她現在這樣，看啥都覺得自己望塵莫及。
她嘆了口氣，身后傳來冷淡的聲音：“在這里做什么？”
陶子喝了口茶，說：“醒酒，明天要回了。”
魏晉撐在欄桿上，目視前方，萬家燈火好不熱鬧。
陶子總覺得，他這雙眼睛能看到的不只是這些燈火，可能更遠，遠到她根本都猜不著。
“我給你訂了票，明早八點，到京門剛好?！?p> 他說這話沒什么情緒，陶子也只是輕輕應著，猶豫了很久終于說了句謝謝。
魏晉看她：“謝什么？”
“我知道數據有誤肯定是我的問題，你幫我背鍋一句謝謝都算輕的了?！?p> 她實在是有點難以啟齒：“我會報答你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跟我說。”
魏晉笑了：“你能做什么？”
陶子低了低頭，總覺得他這口氣是在嫌棄她。
他繼續(xù)說：“做飯一般，工作不注意細節(jié)，脾氣還不好。”他嘖了聲，總結：“實在沒什么亮點?！?p> 陶子咬牙，不跟他杠。
“隨你。”
她要走，魏晉又開口了。
“唐總對這個項目很有野心，你不要再出錯了。”
他不輕不重的一句話讓陶子有點摸不著頭腦，回身看他時，他背著光，半身隱在夜色里，無框鏡片映射著屋子內的燈光，他的嘴角還掛著一抹淺笑，周遭的冰冷慢慢變得柔和。
陶子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是愣愣地點頭。
直到后來，她站在一言工作室樓下，想起這天時，才明白，原來魏晉跟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提醒，明里暗里，他為她做得太多了。
隔天是汪旭送她的，在機場汪旭跟她道謝，她倒不好意思了：“這都是應該的，一家人?！?p> 她這句一家人，讓汪旭臉紅了紅，半晌才問道：“陶姐，你跟魏總是不是……是不是那種關系？”
“哪種？”
汪旭做了個手勢，陶子一愣，有點羞惱：“別亂說?！?p> 汪旭臉色變得難看：“我還以為魏總是個好人，沒想到……”
關鍵時刻不說了，陶子的胃口又被吊了起來：“沒想到什么？”
他欲言又止，陶子命令道：“說！”
于是汪旭把那晚魏晉是怎么抱她回房間的事都說了一遍，陶子瞬間想鉆地縫，虧得她隔天當眾撒了個彌天大謊，去你的夢游，魏晉還一臉沒事發(fā)生的樣子。
真是想到就生氣。
“也不是你說的那樣，估計魏總是看不下去我睡沙發(fā)了。我們什么也沒有?！?p> 她漫不經心地解釋，心里已經在盤算這筆賬要怎么跟魏晉算了。
落地京門的時候，唐啟明親自來接她，這倒是讓她受寵若驚，同一時刻，魏晉也發(fā)來消息問她到了沒？
陶子回：“到了，唐總親自來接人，看來我還是挺重要的一個角色?！?p> 她自己都沒想到，本來只是隨口的一句話，竟然一語成讖。
魏晉的回復很簡單，就一個“嗯”字。
她皺眉，索性關了手機懶得再理他。
唐啟明見她突然來的小脾氣，忍不住道：“怎么，你不是真的交男朋友了，這會在查崗？”
陶子沒好氣地說：“唐總，你好像挺關心我私生活的。”
唐啟明聳肩，好像踩在她雷點上了，索性轉移話題：“你睡會，到公司起碼還有一小時?！?p> 陶子一點客氣都不講，一路睡到公司。
下車第一件事就是寫報告，唐啟明照常戳她窗口，讓她到辦公室來一趟。
可能是起得早，她的精神并不太好，徐冰雨從對面遞來一杯熱豆?jié){，上面還貼著紙條：“別餓著了?！?p> 陶子朝她笑，在群里說：“晚上一起吃飯啊?！?p> 樂樂第一個跳出來說好，然后開始扔鏈接。
陶子：“我懷疑你早有預謀。”
樂樂笑：“吃飯不積極，干啥啥不行?！?p> 釘釘又亮了，是唐啟明在@全體成員，下面緊跟著一條團建通知。
辦公室突然就熱鬧了起來，九月最后一周去三亞團建，后面緊跟著國慶小長假。
大伙被這突然起來的通知驚到了，紛紛吶喊：“唐爸爸我愛你！”
正好這時，于夢問她國慶節(jié)有沒有安排，她截了個圖過去：“公司團建?！?p> 于夢立刻回：“靠，我還說國慶喊你去三亞呢！”
“哈哈有本事你也來啊。”
于夢咬牙：“等著。”
陶子關了聊天框去找唐啟明，他正在打電話，朝她做了個手勢，便繼續(xù)對著電話說：“我沒有太多的要求，一切都照預期進行就好。新亞那邊就勞你多費心了?！?p> “嗯，行，沒問題，你展開拳腳去做。好，那先這樣，我開個會?！?p> 他掛了電話，陶子把手里的文件交過去，試探地問：“魏總的電話？”
唐啟明點頭，讓她坐，“這一周辛苦你了?！?p> “沒有，應該的?！碧兆硬桓揖庸Γ骸岸际俏嚎偤屯粜袼麄冊谫M心。”
“嗯，這是你第二次去杭城了，對新亞的項目有什么看法？”
陶子認真思考道：“技術上的事情我不懂，但是‘圈子’一日不進行公測，我們就無法知道真實的測試數據，魏總和汪旭他們現在做的都是一些后勤工作，前線都還沒上，三個月的時間真的來得及嗎？”
唐啟明挑眉，輕笑出聲：“有句話你講到重點了?！?p> 陶子等著他下文，唐啟明也不賣關子，繼續(xù)說：“APP的下載量是最直觀的數據，這其中的宣發(fā)過程先不說，但它的本身一定是我們的重中之重?！彼氖种冈谧郎下弥?，聲音平淡又自信，“后臺數據就是我們的地基，只有它穩(wěn)了后面才會一帆風順。”
陶子點頭，但還是不太明白：“您當初把魏總挖來是做運營的，為什么現在……”
唐啟明笑了笑，指著她晃了晃，眼神變得狡猾：“魏晉會的東西可多了，他的運營可不僅僅局限于新媒體運營?！彼D了頓，又朝她笑：“你忘了，他可是市場部的大神。”
是了。
市場部的大神，眼光絕不會短淺。
陶子像是抓到了什么點，瞳孔漸漸放大：“你的意思是……魏總把新亞的項目做出來……”
唐啟明抬手打斷她，微微皺著眉頭，似在思索該怎么開口。
“魏晉是個有野心的人，我讓他放開手腳去做就是給了他絕對的信任，他一定能勝任這份工作?！?p> 他說這話就連聲調口吻甚至神情都是真摯的，只是陶子總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唐啟明收好她的文件，又恢復成了平日里的親近模樣：“《博彩》新刊名字定了，后續(xù)工作也都發(fā)給你了，回去好好準備。”
陶子點頭，回到工位看到魏晉安靜的頭像，一時心情復雜，她突然覺得魏晉現在是舉步維艱，可明明局面看起來豁然開朗。
如果唐啟明實在試探魏晉的能力，那么這一周應該已經足夠讓他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