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衛(wèi)望良傳：漩渦·終

　　衛(wèi)望良自小是在山中長大，他對于這片土地的了解遠遠超乎想象，故東方景剛在他身邊落腳、收起劍就被他攔住了。

　　“衛(wèi)兄？”

　　“此處有異?！毙l(wèi)望良蹙眉側首，他觀東方景驚疑的表情不似作偽，想來正道人士也不會在剛見面時露出可憎面目——裝模作樣的仁義道德總還是要有的。

　　東方景一聽有異，便立刻提起佩劍，作防備狀。

　　“他們在前面埋了東西，把你的劍借我用一下?！毙l(wèi)望良向身后伸出手來，卻遲遲沒有感受到手心里的重量。

　　“他們？他們是誰？”東方景緊了緊手里的佩劍，幾番猶豫才將劍柄遞到衛(wèi)望良手中。

　　衛(wèi)望良轉頭瞥了他一眼，隨即丟出那把劍——只見劍鋒如影迅速打破了面前幾棵樹上營造的術法，并且在最末端拐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彎，直接飛回東方景手里的劍鞘中。

　　“跟著你屁股后面來的，你不曉得？”

　　東方景大駭，幾大宗門里他還未曾聽說有這等術法高超的同輩！衛(wèi)望良到底是何方神圣，師尊又為何執(zhí)著于將其帶回滄巖宗呢？——

　　“你說什么？！”東方景這才反應過來，衛(wèi)望良說的是什么，“可我一路傳送及御劍都不曾有發(fā)現(xiàn)可疑之人……”

　　衛(wèi)望良轉身扯下東方景腰間的香囊，又丟回到他手里。

　　“這玩意兒招蜂引蝶，你也不知？”

　　東方景的臉色迅速黑了下來——那香囊是臨走母親送給他的，有人把手都伸到他父母身邊了，可謂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多謝衛(wèi)兄?！睎|方景背過身去，打開香囊一看，里面果然多了一些千尋草，他把千尋草揀了出來，正要丟掉，便聽衛(wèi)望良喊住了他。

　　“少爺，你若不要，你就行行好，打發(fā)一下叫花子我呀！”衛(wèi)望良不要臉地把手伸到東方景跟前。

　　“這……”東方景猶豫再三，終是把千尋草放進了衛(wèi)望良手心里。

　　衛(wèi)望良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一把攥緊了那千尋草，然后招呼東方景跟他走。

　　“走！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東方景跟在他身后快速越過密林與山丘，在踏入鶴歸谷之前，他突然問道：

　　“衛(wèi)兄為何不肯與我回滄巖宗？”

　　衛(wèi)望良背對著東方景，嘴角還殘留著方才忘記放下的弧度，他將手中的千尋草飛入鶴歸谷中最兇險的老虎窩里，而后才轉過身來，面上帶著嬉皮笑臉的表情。

　　“我在山中自在慣了，少爺您就算想收了我這小叫花子當書童，也得有本事才行吧？”他用嘴努了努鶴歸谷下十丈深的洞穴，“倘若少爺能從這鶴歸谷中全須全尾的出來，我便答應你去哲海?！?p>　　他熟練地爬上鶴歸谷一旁的樹枝椏，躺在上面，一副看戲的模樣。

　　鶴歸谷，名雖文雅，卻是整個山區(qū)最危險的地方，它像是天坑一般陷入地底，谷底有許多大大小小的洞穴，大多生存著兇惡的動物。一般修士若是不小心掉入洞穴，就算能夠戰(zhàn)勝猛禽，也會被似迷宮一般的洞穴困在其中。

　　五百年前，這里曾是一只大妖的領地，那大妖修為頗高，一般修士撼動不了它。妖修酷愛食白鶴，據傳言，沒有一只白鶴能順利經過這里，故謂其名曰鶴歸谷。

　　這些逸事話本不論是菡萏城還是滄巖宗都是不會少的，東方景自然也知曉，他握著劍柄，抬頭看了看樹上衛(wèi)望良吊兒郎當?shù)哪?，又看向西方天空漸漸昏黃，終究一咬牙、一跺腳，抽出佩劍，御劍而下。

　　衛(wèi)望良是真沒想到東方景為了完成任務如此拼命，鶴歸谷下到底是什么光景，他這十幾年都未曾見識過，只曉得方探到五丈深便有一股瘴氣，難以驅散和穿過。

　　衛(wèi)望良趕緊抓住樹干上的藤條，從樹上一躍而下，落入鶴歸谷中。

　　衛(wèi)望良下降的速度明顯快于御劍而下的東方景，他在東方景接觸瘴氣的那一瞬間，勾住了他的腰帶，他腳一蹬谷壁，帶著東方景迅速從谷中飛出，被藤條拋落在遠處，連東方景的佩劍也被釘入遠處的泥地里。

　　“大少爺！你怎么比狍子還傻呢！”衛(wèi)望良一骨碌爬起來，隨便拍了兩下自己身上的草和泥，就沖東方景喊道。

　　東方景為了去夠自己的佩劍弄得滿身都是泥，身上素色的道袍已然失了原樣，“我、我全須全尾出來了！”

　　他理直氣壯，氣得衛(wèi)望良牙癢癢。

　　“我救的！”

　　“那你也沒說，非得我獨自完成探險?！睎|方景學著衛(wèi)望良用樹葉和枯枝刮去泥土，清理完佩劍才開始清理自己身上的污垢——可惜泥都干在了身上，難以去除。

　　“……”衛(wèi)望良覺得自己算上招惹上禍害了，他嘆了口氣，“你隨我來?！?p>　　他帶著東方景入了離鶴歸谷不遠處、藏在樹干后的傳送陣，下一秒二人就站在了城西的衛(wèi)家大宅——并非如之前所見的殘垣斷壁，周圍也不是什么亂墳崗。

　　“這……”東方景下意識想問，卻趕忙閉上了嘴。

　　“這里并非城西，而是山南。”衛(wèi)望良推開衛(wèi)家大宅的門，里面確實也并非豪華的衛(wèi)家大宅，而是一處小茅屋——只有大門氣派而已，“后院有山泉水，你自己去洗洗吧。”

　　東方景連聲道謝，正想去清洗一下佩劍，剛踏出一步就聽聞衛(wèi)望良問道：“這佩劍于你如此重要？”

　　東方景轉頭看向衛(wèi)望良，方才燃起的燭光下，他們的表情都不太真切。

　　“乃師尊所贈，故珍惜異常?！?p>　　……

　　衛(wèi)望良最終還是隨東方景去了哲海，卻在哲海地界上耍起賴來。

　　“我只說隨你來哲海，可沒說要上滄巖宗！”衛(wèi)望良晃晃悠悠要往城里去，卻被東方景扯住了衣領。

　　“你！你個潑皮！”好嘛，跟著衛(wèi)望良不過數(shù)日，東方景也會罵人了，“你竟然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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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南數(shù)日，于東方景受益匪淺，他的修為竟突飛猛進直奔筑基后期，怕是再待上半年，都要沖擊金丹期，成為自他師尊之后第二個弱冠之年的金丹期。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不能看透、甚至不能感受到衛(wèi)望良的修為——他自然不可能是普通人，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衛(wèi)望良修為比他高上一兩個境界——那真就是舉世無雙。可衛(wèi)望良從來不去修煉，成天游山玩水，在山里上躥下跳。世人皆道他天賦異稟，卻不料是坐井觀天，孰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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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wèi)望良何許人也？

　　衛(wèi)家遺孤，年方二九，字無情，號無隅山人，自稱小叫花子/小流浪漢，滿是反骨、叛逆成性，成天叫嚷著要墮魔。

　　衛(wèi)家，五百年前收服鶴歸谷大妖，迅速在六合九州之內崛起；百年前被神發(fā)現(xiàn)與妖廝混，神直接降下雷劫，將整個衛(wèi)家夷為平地；二十年前，衛(wèi)家遺民自城西遷往山南，卻于途中感染瘟疫而死傷大半，最后只剩衛(wèi)望良的母親活了下來，她誕下衛(wèi)望良后，也撒手西去。

　　二十年六合九州的修士都想到衛(wèi)家遺址去探寶，是因為據說衛(wèi)家是出了一個準神，才會被神遷怒并以莫須有的罪名直接滅族。人如何能成準神？是法寶？是秘籍？是法器？是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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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wèi)望良在菡萏城中逗留許久，結識了東方景的妹妹東方菡，并在二人的“挾持”下，最終上了滄巖山，入了滄巖宗。

　　之后，三人小分隊經歷了一系列的考驗和磨難——斗殘暴妖修、平人間大亂、查魔族奸細，矛盾最終爆發(fā)。

　　衛(wèi)望良“被”魔族策反，出賣同門，東方菡更是差點被魔族侵蝕，東方景的師尊這才出關平亂，救下東方菡，擒住衛(wèi)望良。

　　衛(wèi)望良看著東方景身旁那張臉，忽然笑仰天大笑。

　　“他們怨她成神，竭力弒神，卻被反噬引雷劫?！?p>　　“而你，膽小鬼……不過是發(fā)現(xiàn)她是妖修與人修之子便不同意她做家主，最后還叛逃出家?！?p>　　她，指的是衛(wèi)家最后一任家主，是為半人半妖，修為直逼準神境界，若是成神則會由天道在整個六合九州通報生平，衛(wèi)家那些老頑固覺得自己丟不起這個人，便合力截殺她，最終弄巧成拙引來雷劫。

　　衛(wèi)聞君便是衛(wèi)家家主的表弟，從小欽慕于她，卻在無意中發(fā)現(xiàn)她的身世，并窺得她的伴侶竟也是妖！倉皇之下，告密出逃，叛出衛(wèi)家。

　　東方景執(zhí)劍相對：“衛(wèi)望良！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東方景，你看看你師尊，你問問他……當年之事的真相我們不是查到過嗎？你問問、你問問?。　?p>　　衛(wèi)望良被捆在馬鞭草浸透的木架上，笑聲可怖。

　　“你到底是誰？”衛(wèi)聞君狹長的雙目中透著寒意，他心里清楚，他的大徒弟查到的東西絕對沒有那么多。

　　“我的名字不還是你起的嗎？前輩?！毙l(wèi)望良陰陽怪氣地說道，“衛(wèi)望良，希望的望，善良的良？笑話！”

　　衛(wèi)聞君出關后得知衛(wèi)家覆滅，測算到衛(wèi)家還有一孕婦存活，便用護身符裹著那張取名紙送往雅西大陸山南。

　　他話音未落，天邊翻涌起閃電雷鳴，那雷精準劈中衛(wèi)望良，連衛(wèi)聞君都沒被分到一絲。

　　“哎呀！弄錯啦！弄錯啦！快把我的乖徒兒放下來！”衛(wèi)望良的便宜又不著調的師父姍姍來遲，“那個慘死的內門弟子才是魔族奸細??！阿七已經醒了！她全說了！”

　　阿七，東方菡入門排行第七……而衛(wèi)望良排行第三。

　　“阿三?。∧惝斝陌?！這雷劫來勢洶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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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好的背叛同門、殘殺同胞，墮入魔道呢？怎么還能修為精進了呢？！這不合理??！他怎么就開始渡劫了呢？元嬰期大圓滿來的這么快嗎？這就是混血的優(yōu)勢？！

　　衛(wèi)望良在他便宜師父的哀嚎聲中，從內而外被雷得外焦里焦。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雷劈妝也太逗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那天畫了多久??？”婁楓特地截了圖放大，遞給周涵看。

　　周涵一手蓋住平板，一手摟住婁楓的脖子，語氣不善。

　　“你就不能等我出門再追劇嗎？”

　　婁楓眼神亂飛，“就……就當你面看更有滋味兒——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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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涵！你個潑皮！我嘴唇都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