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亮看向這人,只覺得這人氣宇軒昂,方巾闊服,粉底皂靴的。絕不是普通百姓。
這年頭當官的都流行蓄胡子,這人也留了個丁字型的胡須。
反正一眼看去便知道是在官府做事的。應當是城里的哪個衙門里的老爺了。
只是他身高略矮了一些,不過在這個時代的倒也還算正常。
那守門張千總見到來人,卻連忙上前見禮道:“卑職見過知府大人,您快給屬下,給小的們做做主。這刁民…不…這位相公非但自己不進城去,還煽動百姓,阻擾我等收進城稅?!?p> 張千總一時生氣,差點喊了刁民了,大明朝有規(guī)定,就算只是秀才,那也是不能隨意侮辱斯文的。
來人便是那福州知府勞永嘉,張千總身后的一眾官兵聞言也都紛紛下跪迎接。周邊百姓聽聞是知府大人,竟也有不少就直接跪在了泥濘之中的。
陳亮和李慕白有著生員的身份,按例卻可以不下跪迎接了。二人只是行了個禮,便算是見過了知府大人。
這勞大人見這二人都只是站著行禮,不由多看了這兩人一眼。李慕白他知道是生員,陳亮可還是個孩子模樣,競也不下跪。
陳亮行過了禮,也禁不住偷偷的打量著勞知府。這可是歷史上留下了罵名的人,雖說不是什么好名聲,可畢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名人‘。
知府大人又瞄了一眼站著的李慕白和陳亮,問道:“爾等是何人?身居何職?竟敢公然帶頭違抗上命?”
陳亮心想,這知府大人好大的官威??!上來就亂給人扣帽子。正打算要回話,那邊李慕白早已經(jīng)開始搶答了。
“知府大人,晚生是興化府的生員李慕白。學生只是看這百姓疾苦,千戶大人竟還要逼著要這進城稅。勞大人,若是治下民不聊生,想必也非大人所愿吧?!崩钅桨撞槐安豢旱恼f道。
“你這書生,一派胡言!你不好好在會館里好生修學,應付今秋的秋闈,竟還有這等閑功夫來管這閑事?再說了你一個小小的生員,竟也敢對我福州府政令指手言教?!眲谟兰慰粗钅桨祝瓜袷强吹搅藗€傻子一般。
“大人,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大人還是要以百姓為重才是!”李慕白接著說道。
陳亮在一旁一臉尷尬了。其實要是他自己,肯定是不愿意沾染這種破事的。畢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些都是針對普通百姓的坑,這幾年他算是見多了。
可是李慕白現(xiàn)在做的事情,卻也讓他有了一絲敬佩之心,同樣都是在讀圣賢書,自己恐怕真是讀狗肚子里去了?
想到這里,陳亮也止不住想要幫一把李慕白了。
“大人,依晚生來看,這恐怕也是不妥,這城外可有數(shù)千百姓。如若都不放入城,都在這城外過了夜。事后眾人議論起來,一傳十,十傳百??峙聦Υ笕说穆暶矔兴绊懓?。”
陳亮見李慕白這樣去說,肯定是無法說服勞永嘉的。連忙用起了自己當年做銷售學來的那一套了。
當官的最后走的時候,誰不想要本地鄉(xiāng)紳送個萬民傘什么的,一般在任期間只要不是太過分,鄉(xiāng)紳也都會送??梢强陲L太差了,那也就沒辦法了。
陳亮把這話說到了前面,勞知府自然會有感覺,這叫換位思考。
“你這娃娃,說的倒也有幾分道理。對了,你又是何人?”勞知府捏著胡須看向了陳亮。
“晚生陳亮,也是興化府生員。”陳亮連忙行禮道。
“陳亮?怎生本官竟有些耳熟?”
“大人,這陳公子便是城內的陳首商的公子啊。便是今年興化府那十一歲的生員?!?p> 守門的張千總連忙在一旁給他解釋道。陳亮十一歲中了秀才,在周邊還是很有知名度的。
“哦,原來是陳公子,怪不得能有這番見識?!眲谟兰涡α诵?。
“不過,為何你怎么也不好好的在家中苦學,跑來這里搗亂來了?”
勞知府對陳家公子態(tài)度明顯不一樣。
“晚生今日方才從興化府回到福州城來?!?p> “哦?既然如此,就快些進城去。不要添亂了?!眲谟兰蜗氚殃惲两o支走。
“可是,大人……”
“不用可是了,你就算不為自己,也該為你爹陳首商留點體面的,參合這種事情對你們沒有好處。”
這不要臉的勞永嘉,竟然拿出了陳大公子的爹來壓他。
陳亮恨恨的想道,自己年齡小的好處是做什么事都不用擔責任,壞處也是做什么事都擔不了責任。正在他猶豫之間,卻又有一人走了上前來。
“勞大人,許久不見了,別來無恙?。 ?p> 來人一看也是官員,雖說沒有穿官服,卻也是方臉厚唇,胡須一大把,身材卻比勞知府高上了一大截,看上去更是官味十足的。
“閣下是?”
勞永嘉看著來人,覺得有一絲眼熟。卻也想不起來是誰了。
“勞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我是張?zhí)┑??!?p> 張?zhí)┑??這人竟是原先的福建右布政使張?zhí)┑潱@倒是讓陳亮不由眼前一亮,這人他也有說耳聞,是個不錯的官,在任期間官聲不錯。
只是他三年前父喪,故而回鄉(xiāng)丁憂了三年。只是不知道這會到福州來做什么。
大明律法有規(guī)定,丁憂的官員,期滿之后是要回京待命的。具體到哪里上任還是要等吏部的考工司知會才是。
勞永嘉聞聽是他,趕忙上前連忙施禮道:“原來是張大人,卑職福州知府勞永嘉,見過大人?!?p> 布政使是從二品的官,他這個福州知府只是從四品,無論張?zhí)┑澥遣皇乾F(xiàn)任官,那他都是要先行禮的。
“只是……不知張大人這時候到我福州府,有何貴干?”勞知府行禮后,略有些奇怪的問道。
“莫非離任了,這福州府本官便不能來了嗎?勞大人?”
“不敢不敢,大人能來福州,我福州全城蓬蓽生輝,下官只是不明,大人來我福州府是否有公事要辦?要屬下幫襯的,大人盡管開口便是。”
這會兒,誰都聽得出來勞知府這言外之意了。你不是現(xiàn)任官,你不去北京謀你的新差事,來這里干毛?
張?zhí)┑澛勓?,頓時臉上有些不悅,變臉一般的板著臉說道:“勞大人,本官本月上旬,便已經(jīng)過朝廷吏部裁定,依舊讓回福建,現(xiàn)任福建左布政使?!?p> “莫非勞大人不歡迎嗎?”
“豈敢,豈敢。張大人……張大人回來了,這可是福建百姓之福?。 ?p> 勞永嘉吃了一鼻子的灰。此刻卻也不敢說什么了。這張?zhí)┑潄淼镁贡瘸⒌嫩髞淼倪€要快。
張?zhí)┑澾@會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左布政使。雖說福州城里還有個巡撫,左布政使早已經(jīng)沒有明初的權力大了。
不過該有的尊重還是要有的,何況左布政使通常掌握的是錢谷和戶籍。這可也是不能得罪的。勞知府頓時覺得冷汗直流。
陳亮在一旁聽著,卻覺得這張?zhí)┑澗谷欢n三年后,依舊還能回到福建來,倒還真是不簡單了。
“大人……”就在這時,和陳亮一起的李慕白卻激動了起來。
“你……你……您可算回來了……恩師……”
眾人頓時目瞪口呆,李慕白竟然叫這張大人‘恩師’?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這學生竟然好像不認識這恩師一般。
“慕白,十年之期已到,你果然是大有長進了。”
張?zhí)┑澾吅吞@的看向李慕白。又轉過頭去對一臉狼狽的老勞說道:“勞大人,我看今日這進城稅,還是免了吧?!?p> “大人都開了金口,那自然是免了?!眲谟兰芜B忙點頭道。
官場上,官大一級壓死人,何況這張大人第一天來任上,新官上任三把火,你還是要賣面子的。
“快快通知下去,這進城稅都免了?!眲诖笕讼蚰鞘亻T的千總吩咐道。
“是,小的這就去辦?!?p> 說罷,千總便讓人把路給讓了出來。先讓陳亮他們這些車隊先進城去了。
陳肖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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