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審問堂。
今日的紫外線強(qiáng)烈的過分,將審問堂露天天井的人硬生生分成了兩撥。
一撥人是陽剛硬漢,他們并非影衛(wèi),是大理寺沒有官位的胥吏。
他們虎背熊腰,胡子拉碴,站姿頂天立地,一柱擎天,他們臉上泛紅,流出水珠般的汗滴,這是在陽光下劇烈運(yùn)動的證明。
另一撥人是陰陽屎忽鬼。
他們身段柔韌,白面干凈,如海綿體,習(xí)慣點頭哈腰,硬不起來,他們手持荷葉遮擋陽光,這是皮膚保養(yǎng)得好的百個小訣竅之一。
這兩撥人此時此刻在友好交流…
而審問堂坐北朝南臺階處有屋頂遮陰,坐在主案幾臺上的一人,是名顏值精致的俊男。
與胥吏們曬傷而泛紅的小麥色肌膚不同,作為高品武者,平時紫外線壓根不能傷害他的肌膚。
因此,他肌膚異常白皙清爽,但他氣質(zhì)卻與陰陽屎忽鬼大相庭徑。
他身材并非魁梧,只比普通人稍高一些,但雙目銳利如鷹,搭上濃而不厚的鋒眉,給人以無形之中的壓迫感。
他身旁恭恭敬敬站了一位國字臉、一字眉精神小伙,蘇根碩...
主案幾臺旁臨時搭了一個小案幾。
小案幾上擺上了精致的青白釉茶盞,茶盞表面暈開了細(xì)碎的桂花花瓣,茶的濃郁芳香不合時宜地散開在整個大堂上。
坐在小案幾前的自然是李蓮英公公,他夾雜白絲的頭發(fā)被梳得精致整齊,冠以一頂小黑帽,身邊還有兩位小太監(jiān)為他扇風(fēng)。
這兩位小太監(jiān)都長了一對垂下的綿羊耳朵,是人魔混血。
他心情不錯,泯了一泯茶盞,含情脈脈問候了守在身邊的兩位小太監(jiān)累不累,再脖子扭動,陰陽怪氣嘲諷那雙目如鷹狄大人。
“我說狄大人,您既然查無結(jié)果,不如就將那充容妃嬪的丫鬟和宦官交回后宮處置,又何必苦苦掙扎?
老奴為您作主了,定懇求皇太后在陛下面前為您美言幾句,免去您死罪,并且老奴愿意收您為干兒子,給您覓個宦官之職,在后宮里安享此生。”
老陰陽人了,耍得一手好嘴炮。
老陰陽人的兒子們此時也是很配合,明明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此時卻假裝忍不住,捂嘴偷笑。
陽剛硬漢們聽了,紛紛目眥盡裂,嘴上罵娘,但罵功上卻比不過干兒子們的口活,隨后紛紛欲拔出大刀,調(diào)教這群干兒子們。
蘇根碩在一旁也是濃眉緊皺,他欲開口頂撞老陰陽人,卻被狄仁杰攔住。
而在這一觸即發(fā)之時,狄仁杰一拍驚堂木,氣機(jī)爆發(fā),震裂了李公公最愛的青白釉茶盞,也鎮(zhèn)住了現(xiàn)場的男人和人。
“狄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垢艺鹚榛侍筚n予我的青白釉茶盞!”
“恐怕再過兩年,怕是陛下你也不放在眼中!”
皇太后御賜物?根碩心里一驚,心里琢磨狄大人是不是闖禍了?
狄仁杰則心里滿是不屑,御賜之物哪能隨身帶,這是鬼扯,欺負(fù)普通人不識貨,這青白釉茶盞只不過是普通高等貨。
而老陰陽人見這幾百兩淘來的茶盞發(fā)揮了作用,趁機(jī)豁出了老命,假裝震驚,痛心,憤怒,其實心底上暗爽,這劇本很隨心意。
他以為靠演戲、詭計、皇權(quán)的威壓就能讓堂堂高品武者折服…
殊不知那隱忍的狄仁杰蠢蠢欲動,已經(jīng)決定,破罐子破摔,好好調(diào)教這幫陰陽人。
陪這群陰陽人喝茶一整天已是他的忍耐極限。
限期只剩不到兩日,他絕無空余時間再陪他們扯皮,所以最好的解決方案就是跟他們玩十八禁之圈禁!
想必這位李公公料不到他敢出手,并未預(yù)留后手。
宮內(nèi)太監(jiān)一般是不被允許修煉的,這群歪瓜裂棗也絕對躲不開他的束縛密令。
待案子有了眉目,事后大不了功過相抵。
只是這種做法,是要把眼前這皇太后身邊的大紅人往死里得罪。
往后這老陰陽人怕要死磕自己。
狄仁杰一邊用氣機(jī)悄悄幻化了數(shù)枚密令,一邊不露聲色,和顏悅色道:
“公公您言重了,卑職只是不想傷了和氣?!?p> 老陰陽人輕哼了一聲,自以為剛剛的手段終于讓眼前這名孤傲的俊男彎下腰來。
“老奴也不跟你啰嗦了,識相的話就趕緊放人,那我就不跟你計較。”
“公公真是大人有大量啊…”
玩陰陽誰不會,我這就來幾十發(fā)大的,狄仁杰笑里藏刀,數(shù)十枚密令一觸即發(fā)…
而根碩也感受到了狄大人的氣機(jī)流動,吞了一口水,心底詫異,狄大人這是要干嘛?
就在此時,一名胥吏忽然慌慌張張闖入審問堂,不合時宜在狄仁杰要射的時候打斷了他。
狄仁杰氣息泄去,根碩渾身松了松。
只見這名胥吏快步走至主案臺,整了整頭上傾斜的幞頭,向狄仁杰遞上一封紙信。
狄仁杰打量信封上的字跡,繼而內(nèi)心詫異,這字跡不就是自己的愛徒臥龍的嗎?臥龍是什么時候回到了大理寺?
他是發(fā)生何事了,怎會讓人傳信?
他打開信,雙目如滾輪般掃視,內(nèi)心情緒波瀾,神情卻強(qiáng)行抑制住,不讓其他人看出一絲的變化。
當(dāng)他看完信,知道臥龍在背后里做了什么之后,他內(nèi)心又驕傲又慚愧...
而一旁的老陰陽人先沉不住氣,吆喝道:
“狄大人你究竟葫蘆里賣什么藥?”
狄仁杰這才緩緩收起了這封信,回過神來,當(dāng)然他依然保持表面的和顏悅色,并且已經(jīng)想好如何應(yīng)對老陰陽人。
“公公莫著急,這人遲早要放的,卑職想聽聽您對該案的意見?!?p> “哼,怕不是你還想繼續(xù)玩些小把戲。”
狄仁杰沒理他的陰陽怪氣,“公公昨日是說,大理寺理應(yīng)找證據(jù)指向最具嫌疑的人嚴(yán)刑拷問,是嗎?”
老陰陽人下巴翹得很高,“這不是辦案理所當(dāng)然的事嗎?大理寺的人難道還要老奴教你們做事?”
狄仁杰心中慍怒,卻依然諂媚:“卑職認(rèn)為公公此言極其有理,想必皇太后向來公正,定支持吾等秉公辦事?!?p> 老陰陽人見這一天板著孤傲臉的狄大人態(tài)度忽而轉(zhuǎn)變,心中篤定他在拖延時間…
可是他又享受狄仁杰軟的感覺,這個世上的男人除了陛下就沒有不對他低頭的。
“那當(dāng)然,皇太后絕不包庇任何作奸犯科之人?!?p> 狄仁杰泯了泯桌上泡了一日一夜的濃茶,解了解口淡,滿意地點了點頭。
接著他臉色重回冷峻,雙目銳利肅殺,二拍驚堂木,宣布雙方友好交流的第一回合結(jié)束,第二回合開始。
“傳大理寺影衛(wèi),臥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