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那就是說你的意識是在空中了。不過…要是那樣的話為什么你還活著。巫條大廈的幽靈若是你的意識的話,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式殺死了?!?p> 是啊,我也覺得很奇怪。
那個孩子……名字是叫式吧,為什么那個孩子能夠切到我呢。
那個我明明是既觸碰不到任何東西也不會被任何東西傷到。出現(xiàn)的名為式的孩子,完全像是面對有實體的對手般將那個我殺害了。
“回答我。巫條大廈的你,是真正的巫條霧繪嗎?!?p> “巫條大廈的我并不是我。一直看著天空的我,以及處身天空的我。那個我,已經(jīng)飛到我所看不到的地方去了。我被自己放棄在這里了?!?p> 女人倒吸了一口冷氣。
第一次,這個人讓我看到了像是感情的東西。
“人格分成了兩個…看來不是啊。有人給予了在一開始只有一個人的你另一個容器。
以一個人格來操縱兩個身體嗎。確實,只有這一種可能?!?p> 要說起來的話也許正是這樣。
我,拋棄了在這里的我而去俯視著這個城鎮(zhèn)。
然而無論哪個我也不可能站在地上,只能浮著。
與窗外的世界相隔絕的我,無論怎樣期望也不可能突破這層阻隔。
雖然有種種分別,最后我們還是相互維系在一起的吧。
“我明白了。不過,為什么你不能只通過幻視外面的世界得到滿足呢。我想你沒有必要讓她們也墜樓的?!?p> 她們…啊啊,那些讓人羨慕的女孩子們。那些孩子們確實令人惋惜。不過,我什么也沒有做。因為那些孩子們只是自行落下去的。
“巫條大廈的你接近于意識體。就是利用了這一點吧?那些少女們一開始就在在飛翔吧?那無論是只存在于夢境中的印象也好,具有實際的飛行能力也好。
非夢游病患者的夢游飛行者并不少,不過問題并不在這里。為什么呢。那是因為這類人通常不在無意識中就表現(xiàn)不出癥狀,一旦處于無意識狀態(tài)就會毫無惡意地飛行,正常時則連想都沒想過要飛起來。
而她們即使在這類人之中也是特別的。
雖然不是彼得潘,但在幼年時期特別容易浮起來。有一兩人或許還實際飛行過,不過大多數(shù)還只是在意識中飛行過,應(yīng)該是只有做過那種夢的感覺。
而你給予了這種意識。將她們無意識下的這種印象拉回現(xiàn)實中來。
結(jié)果是,她們知道了自己在飛這個事實。啊啊,當(dāng)然也是在飛。不過那是在無意識下的情況。人以單體來飛行是很難的。沒有掃帚的話我也飛不起來。
有意識的飛行成功率僅有三成。少女們理所當(dāng)然地飛著,也理所當(dāng)然地墜落?!?p> 是啊。那些孩子們在我周圍飛著。我想和她們成為朋友。但是她們并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只是像魚一般漂在那里。
我很快就注意到那只是因為沒有意識。我以為如果喚起她們的意識的話她們就會注意到我的。
我只是在對她們說,我在這里,我在這里,僅此而已,明明只是這樣而已,為什么。
“很冷嗎,你在顫抖呢?!?p> 女人的聲音一如方才,塑料般地缺乏機質(zhì)。我抱起無法止住惡寒的背脊。
“再問一個問題。你為什么憧憬天空。明明憎恨著外面的世界?!?p> 那個,大概是…
“因為天空,是沒有邊際的。
我想如果去到任何地方,向著任何地方飛行的話,總會找到我所不討厭的世界吧?!?p> 那個聲音問我,是否找到了。
我無法止住惡寒。身體像被誰搖動著一般顫抖著,眼瞼更熱了。
我點點頭。
“每夜,入睡之前我都在害怕著次日清晨能否會醒來。害怕著明天還能否活著。即使入睡,我也很清楚自己不會有再醒過來的體力。
我那如同走鋼絲般的日子里,只有對死亡的恐懼。但是相反的,正因為如此才會有活著的實感。
我空虛的日子里,只有死亡的味道。但為了活下去,只有去依賴那死亡的味道。
因為普通的我不過是蛻下的空殼。只有在與死亡直面的瞬間,才能感受到活著的實感?!?p> 是了。所以我比起生存來,更加焦急地期待著死亡。
能飛到任何地方。能去向任何地方。
正是為此。
“把我那里的孩子帶走,是為了做你的旅伴嗎。”
我點了點頭,手忍不住顫抖,“我是在醫(yī)院的走廊上遇見他的的,每一周,在同一個時間,他都拿著漂亮的花束,雖然我知道那不是送給我的,但那個人,為什么不是我,所以,我想要和他在一起,想讓他來帶領(lǐng)我。”
眼瞼在發(fā)熱。雖然不是很明白,我大概是在哭泣。
并不是因為悲傷,如果能夠和他在一起去到任何地方的話,那是何等的幸福啊。
因為是無法實現(xiàn)的事情,因為是無法實現(xiàn)的夢,所以看來是那么美,讓我的眼睛濕潤起來。
那是這數(shù)年來我所見到的,唯一的幻想。
“如果是他的話應(yīng)該能做到才是,式和你很相近啊。選擇黑桐的話還有救。從他人那里追求自己所欠缺的生的實感,總之,那也并不是壞事?!?p> 黑桐,原來他的名字是黑桐嗎,是啊,那個名為式的孩子為了取回他才找到我這里。他的救主對我來說也是決定性的死神。
不過,我并不后悔。
“但是黑桐對于天空并沒有興趣。憧憬天空的人反而無法接近天空,真諷刺呢?!?p> “是呢。我聽說人總是擁有著許多沒有必要的東西。我只是在漂浮。不能飛行,只能漂浮著?!?p> 眼瞼上的熱消退了。大概這之后再不會發(fā)生第二次了吧。
“打擾你了。這是最后的問題了,你之后打算怎么辦?即使被式傷到的地方我也可以為你治療?!?p> 我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如果不能和他一起。
女人似乎微微皺了皺眉。
“是嗎。逃走有兩種。沒有目的的逃走,以及有目的的逃走。
一般來說前者被稱為漂浮,后者被稱為飛行。
你的俯瞰風(fēng)景屬于哪一種,是你自身決定的事情。但是如果你懷著罪的意識作出選擇的話,那可就錯了。因為我們并不是背負(fù)著罪來選擇道路,而是應(yīng)該背負(fù)起所選擇的道路上的罪。”
然后那個女人就離開了。
也留下了她的名字,橙子,蒼崎橙子。
她無疑從一開始就知道了我會選擇的道路。因為我沒有飛行,而只是漂浮著。
因為我太懦弱,不可能做到那個人所說的那樣。
所以,我無法勝過那個誘惑。
那時心臟被貫穿的瞬間所感覺到的閃光。
直至壓倒性的死的奔流與生的鼓動。
我認(rèn)為自己什么都沒有了,但是還是殘存著如此單純且重要的東西。
那就是死。
讓背骨凍住的那份恐怖。
與傾盡所有的死相碰撞,必然會感受到生的喜悅。
為了我至今為止所輕蔑的,我生命的全部。
然而恐怕不可能再迎來如那一夜般的死了。
如此鮮烈的末日,恐怕已經(jīng)無法指望了。如針一般,如劍一般,如雷一般貫穿我的死。
然而我想要盡量接近這個境地。雖然沒有想好,不過對于我來說還有數(shù)日的時間,不要緊的。
而且,只有方法已經(jīng)決定了。
雖然不值得一說,但是我想自己的結(jié)末,無疑是要在俯瞰之中墜落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