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顯見劉家丫頭的表情,順著她的眼神看去,他開口道:“那窮小子剛才想圖謀不軌,長風(fēng)將他拉回長樂宮去審問?!彼膊恢雷约簽楹螘鲅越忉?,這根本就不是他的性格。
玉顏轉(zhuǎn)頭看了趙顯一眼,低下頭行了一禮:“小女子見過太子殿下?!?p> 趙顯嗯了一聲,他左手拉著黑馬的韁繩飛身上馬,右手揮起馬鞭抽了一下馬屁股,馬像箭一般飛馳了出去。侍衛(wèi)們匆匆給玉顏與劉瀟行了一禮,翻身上馬朝著太子急急追了過去。
玉顏跟在二哥身后上了馬車,她從窗口看向長樂宮,此時長樂宮的朱紅色大門已緊緊關(guān)閉。她心里充滿了擔(dān)憂,決定晚上去林家看看林巖的情況,他要是真被太子扣下,自己要想辦法將他救出來才行。
這件事導(dǎo)致了玉顏一天都無精打彩,心不在焉。連她回了鳳來院后,踏雪親昵地上前舔著她的手指討好,她也沒展顏一笑。
趙顯掛念著那本書的事,他心里著急快步在宮里逛了一圈,他先去長信宮給母后問安。聽著母后喋喋不休地表達(dá)對左相府的不滿,對劉家小姐的不喜,對自己侄女兒的期待。
趙顯只不停的點頭,他這態(tài)度讓皇后極其滿意,以為他開始想明白了,還是自己母舅家重要。
皇后這次便沒讓兒子帶宮女回長樂宮,而是將侄女甄鳳凰給她做的一個鴛鴦結(jié),賜給了兒子:“這個結(jié)打得精致,本宮生辰那天,太子可將其系在腰間。”
“母后,孩子告辭。”趙顯接過鴛鴦結(jié),行了個禮告退。
趙顯手里拿著個大紅色鴛鴦結(jié)把玩,他出了長信宮往皇上的雍華殿而去。半道上他遇上了三弟趙景去昭寧宮給自己的母妃黃妃問安。
趙景見太子走來,他恭敬地行禮:“臣弟見過太子殿下。”
趙顯沖他點頭笑笑,將手上的鴛鴦結(jié)遞給了他:“三弟,送給你。”
趙景雙手接過鴛鴦結(jié),莫名其妙地看著太子哥哥遠(yuǎn)去的背影,猜測著他送自己一個這東西是什么意思。
難道太子在暗示同自己歡好過的宮女秋兒被送進(jìn)了長樂宮,被他知道了?
還是太子在暗示自己同母妃的大宮女寧霞私下歡好,被他發(fā)現(xiàn)了?
趙景細(xì)細(xì)想了一下,他同寧霞?xì)g好的那處臨湖閣偏殿,離皇后的長信宮只隔了一條湖。
前些天,他去給母妃問安出來,半道遇上去浣衣房取衣回昭寧宮的寧霞款步姍姍迎面走來,寧霞見了趙景也不行禮,只是莞爾一笑,她這一笑將趙景的欲火一下點燃。
趙景見四處無人,他沖自己的太監(jiān)小維使了一個眼神,小維快行幾步擋在寧霞的前面。趙景上前伸手將寧霞拉到了不遠(yuǎn)的偏殿里,一言不發(fā)就直接將寧霞的衣服給扒了。
開始寧霞還推讓一番,當(dāng)趙景趴在寧霞身上占有了她后,兩人就在寒風(fēng)里赤著身體歡好了起來。兩個回合下來,寧霞浪叫越來越大聲,他干得越來越忘乎所以,想必就是那個時候被人聽見或者看見了。
得了趣的寧霞前天同趙景玩了一個時辰后,又約了今天在偏殿等待他前去再次尋歡取樂。太子稍后會不會帶著父皇前來臨湖閣偏殿拿他們?
想到這里,三皇子趙景心里有些慌了。那個寧霞可是舅舅忠義侯尋來送進(jìn)宮里,讓母妃用來籠絡(luò)父皇的絕色,要是被父皇得知,自己先他一步染指了寧霞,父皇定不會饒過自己。趙景的心里升起了殺意。
趙顯完全不知道,他隨手塞出去一個鴛鴦結(jié),就會要了一個人的命,引出一串事情出來。
此時,趙顯在雍華殿應(yīng)付著皇上派給他的事:“太子也應(yīng)該看看奏折,處理一下朝政了。”
“父皇,兒臣愚鈍,這些朝中大事,還得由您來主持?!壁w顯推脫著。
坐在殿前的皇上,四十來歲,一臉虛腫,臉色蒼白。他聽了太子的回話很不滿意,板著臉訓(xùn)斥起來:“江山未來還得靠你,太子怎可不思進(jìn)???”
趙顯恭敬地答:“父皇還能管著江山千萬年,兒臣還有的是時間去進(jìn)取?!?p> 站在殿下的林太傅低著頭,心里暗道,這小子實在狡猾。太子不管事,皇上雖然嘴上不滿,其實心里極為歡喜。
皇上不耐煩地對趙顯揮手:“走走走,別影響朕處理正事。”
“兒臣告退!”
趙顯快步走出永陽皇宮,騎馬飛快回了長樂宮。他進(jìn)了長樂宮,跳下馬扔下馬鞭,大聲叫道:“長風(fēng)。”
“殿下。”長風(fēng)從主殿的一個側(cè)門走了出來,行了一禮。
趙顯問:“他人呢?”
“在這里面?!?p> “除了你以后,任何人不得靠近此處?!壁w顯一步邁進(jìn)了側(cè)殿內(nèi)。
“諾?!遍L風(fēng)守在主殿前,他沖侍衛(wèi)們揮手,侍衛(wèi)們紛紛退后。
趙顯看著坐在椅子上的林巖問:“書呢?”
林巖站起身,抱拳行了一禮,再從衣袖里拿出了一本書,他并沒有遞給太子,而是說了一句:“殿下,小的是前來賣書的?!绷謳r將‘賣書’兩個字重重的說道。
趙顯哼了一聲:“你開價。”
“十萬兩白銀。”林巖張口便說了一個價。
趙顯一聽火冒三丈,心道,你獅子大開口也不看個地方,他臉色一沉就要發(fā)怒。
林巖趕緊道:“殿下先別發(fā)火,這東西值十萬兩白銀,小的只要您五萬兩。”
趙顯的臉色很不好,一本破書頂上天也就值一萬兩白銀,這窮小子居然敢張口向他要五萬兩白銀。
林巖雙手將書遞了過去:“請?zhí)拥钕驴纯矗藭挡恢滴迦f兩白銀。”
趙顯沒好氣的一把奪過書,他翻了一頁后,臉色開始大變,越往后翻,越是驚訝。這本書的確價值千金,窮小子賣書十萬兩白銀也并沒有獅子大開口。
就說這農(nóng)用的工具,要是打造其中的一件出來賣給農(nóng)戶們,只按十兩銀子的利潤來算,這天下是多少的農(nóng)戶?一件就能撈回本金,還別說書里還有幾件農(nóng)具,另還有幾樣聽也沒聽說的兵器。這書上詳細(xì)寫著農(nóng)具與兵器的制作和使用,還畫了圖在上面。
趙顯臉色稍好了一點,他拿著書走到上位坐了下來,他看著林巖問道:“這書你從何得來?”
林巖將自己早編好的話說了出來:“小的在書局抄書,有一日抄到這本書,感覺是奇書,便買了下來?!?p> “可這書的墨色是新的?!壁w顯翻書時聞到了濃濃的墨味,明顯是才寫不久。
“殿下,是這樣的,原書本來破舊,又被小的不小心倒水在上面,小的趕緊重抄了一次。”林巖繼續(xù)道,“小的聽書局掌柜說太子殿下在尋此書,便前來向太子賣書?!?p> 林巖又將‘賣書’兩字加重了語氣。
趙顯白了他一眼,這窮小子要不要這樣再而三的提醒自己,他是來賣書的不是白送。
林巖見趙顯不說話,他趕緊又將劉玉顏教他的話說了出來:“未來小的再抄到這樣的奇書,第一時間便來獻(xiàn)給太子殿下?!?p> 趙顯還是不說話,他從頭到腳打量著林巖:十四五歲的樣子,長得眉清目秀,穿著一身的補丁衣服,不露卑顏,膽大心細(xì),居然還敢來自己的地盤同自己談價要銀。
最后趙顯在心里得出一個結(jié)論,此人雖然出身貧寒,骨子里有讀書人的氣節(jié)與聰慧,未來自己若得大位,這人是個可用的人才。
趙顯揚聲道:“長風(fēng)。”
“諾?!遍L風(fēng)閃進(jìn)了殿內(nèi)。
“拿五萬兩銀票給他?!壁w顯停了一下又道,“將咱們那處一直空置的小宅子賞給他。”
“諾?!遍L風(fēng)轉(zhuǎn)身往長樂宮前院管家那里跑去取銀票和小宅子的鑰匙。
林巖很意外太子會賞自己小宅子,他行禮推辭道:“殿下,小的已將書賣了您高價,小宅子愧不敢收?!?p> “賞你就收下,以后有這樣的書,立刻送來?!壁w顯皮笑肉不笑地道,“還是會給你銀子的。”
林巖只好又行了一禮道:“恭敬不如從命,小的謝過殿下的賞賜?!?p> 長風(fēng)取銀票的路上,遇見了私自出府匆匆回長樂宮的云海,他低聲對云海放信道:“主子今兒心情好似不太好,你趕緊回屋躲一會,晚上再出來?!?p> 云海道了一聲:“長風(fēng)哥謝了?!彼D(zhuǎn)身往侍衛(wèi)院子快步走去。
長風(fēng)將銀票與鑰匙雙手捧著送到趙顯面前:“殿下,銀票與鑰匙取來了。”
“給他?!?p> 長風(fēng)將東西又送到了林巖手上,林巖接過來東西看也不看就放進(jìn)了懷里。長風(fēng)再對林巖細(xì)細(xì)說道:“那處小宅子,在清風(fēng)書局的后街,第八號房便是,里面家私齊全。此房屬于皇家所有,你可以永遠(yuǎn)住下去,不能變賣換銀。”
林巖行禮道:“小的謹(jǐn)記在懷,多謝殿下賜房,多謝閣下告誡?!?p> 趙顯揮揮手,林巖退后幾步,再轉(zhuǎn)身跟在長風(fēng)身后,大步走出了長樂宮。
當(dāng)長樂宮門在林巖身后輕輕關(guān)上,他站在長樂宮的朱門之外,仰望著陽光明媚的天空,深深吸了一口。他輕輕說道,今天果然是美好的開始。
林巖在這一天收獲最大的,并不是將書賣了五萬兩銀子,自己還得了一處小宅子,而是他發(fā)現(xiàn)了太子趙顯的胸懷和處事方法,全然是一個有君子風(fēng)度的儲君。
林巖邁著輕快的步子往家里奔去,他想要告訴母親,太子為人正直,未來,盛朝明君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