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一日,晚十一點,渝慶九街的夜生活才剛剛拉開序幕。
大小不一的霓虹燈妝點著晦暗的朦朧雨夜,濃烈酷炫的賽博朋克風圍繞著神秘的各大酒吧。
鮮嫩顏佳的潮男熟女往來穿梭于各色別致的店鋪,無一不散發(fā)著微妙的荷爾蒙氣息......
方策西顯得太格格不入了。
倒不是她穿著打扮得過于顯少年的氛圍感不夠匹配這個聲色犬馬的“舞臺”,真要打分評價一下的話,沒有一百,也有九十,光憑那撕漫顏,便能甩掉這條街上一大半的精神小伙和穿一身潮服炸街的男性們。
當某一個特定環(huán)境下,大多數(shù)人同一個調(diào)調(diào),不隨波逐流的那一位,即是特別的存在,或微不足道如一粒塵埃,或奪人心魄如一汪月光。
她還偏生散發(fā)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勁兒......
“誒,可以加下微信嗎?”這已經(jīng)是第七個找她搭訕的人,是個老嫂子。
“不加!”
“那你vb或者抖y號是多少?我關注你啊~?”
“沒有!”
“那一起喝杯酒交個朋友嘛?”
“你煩不煩?”
“我怎么會煩?你是有什么傷心事嗎,脾氣這么沖,哥哥帶你開心開心嘛?”
她走開了,帶著警告的神色。
但對方也許是久經(jīng)情場的“男神”,越是這種渾身倒刺的對手,越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男神”朝不遠處的酒吧門口看了一眼,那里的幾個朋友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不過,拇指朝下,各個一副“吁~你不行”的樣子。
老嫂子癟了下嘴,上前一步扯到她的手臂。
方策西條件反射般猛地揮開,怒道:“滾!”
這么失態(tài)的反應并不是她本意,奈何她已拒絕多人,且態(tài)度表達得很明顯了,加之前一分鐘她才掛斷第十個“無人接聽”的電話。
被放鴿子可以原諒,可以找很多理由說服自己“別人不是故意”,無法忍受的是,電話一直能打通,但是沒人接,更沒個回復,兩個小時,但凡對方還是個人,也該忍不住喵一眼手機吧。
她呵斥那人后,便走向一旁。
然而對方本就經(jīng)不起揉捏的心靈被她這么一聲“滾”后,激起千層浪,節(jié)操碎一地,扯住她的背包往后一拉:“叫誰滾?”
方策西后退兩步,差點沒站穩(wěn),冷著聲說道:“放開!”
“偏不放怎么著?”
這時他的朋友們見狀趕過來,詢問道:“怎的?怎么還拉拉扯扯了?”
“這人嘴欠......啊操他小姨媽!”他還沒說完,胸口處便被方策西一肘子拐中。
頃刻間,浮躁且和平的街道竄出幾聲“揍他”“有種給老子站住”“跑你媽”......他朋友里有算反應快,馬達也給力的,緊隨其后。
方策西邊跑邊將礙事的背包取下拽在手里,手機也順便塞進了包中,像一只脫籠豹,靈活又無頭緒的穿奔在人群中。
可豹子也有不長眼的時候。
身后似乎沒有喊“站住”的聲音挺長一段路了,她只是想確定一下,邊跑著,回了次頭。
還沒等她看清,側(cè)膀狠狠撞倒個人。
只聽此人一聲低悶的“嗯”,被撞著后踩了幾步仍未站穩(wěn),方策西又慣性前沖,且拌到了他腳還是什么,定力不夠,下意識撐著他的胸膛以自我保護,直接把他推倒跌躺于地。
她倒算是防御到位,推了這個人,而自己只是雙腳趔趄了下。
她看都沒看被自己撞得手肘磕禿了皮兒的人,說了聲“對不起”后,迅速跨過人家的頭頂,抓起掉地上的包朝前方奔。
因為后面追她的人興許覺得有希望追上了,怕又讓她溜掉,出聲喊了句“帥哥,抓小偷兒”。
余笙挑了次右邊的眉,在腦袋襠下過的那一刻,隨即低聲罵了個臟字,坐起來又拾起被撞摔地上的手機,翻了翻,心里莫名冒出句話:媽的腦袋過襠,霉運難擋。
手機邊角碎了些,屏幕中間幾條細線,這已經(jīng)不是換屏能解決的了,還得換里面的顯示器!
他杵著眉頭站起來,將手機揣兜里,先看了眼兩只破了皮正溢血的手肘,隨意拍了拍傷口旁邊的灰,便不打算管它了,后聽到“小偷”兩字,朝聲源處看。
好家伙,跑最快那個雖是空手,后面跟著的兩個,一個拿著掃把,一個拿帶桿兒的垃圾鏟,又看向撞自己那人的背影。
小偷兒?
素質(zhì)挺高!偷東西撞了人還帶道歉的。
待追趕的幾人閃過后,余笙身旁的火鍋店出來一群男女,其中兩個架著一個男生。
“笙哥,看什么呢?快走,下一場!”說話的是架著酒醉男的其中一人。
他摸出支煙咬在嘴角,略微含糊地回了句:“你們先走,我找個人?!?p> “找人?找誰?。俊?p> 他正捧著打火機點煙,聽人問起,腦中突然閃了下剛才說“對不起”那人,咁著煙的嘴角扯出個弧度,煙霧呼出,回道:“黑羽快斗!”
手揣進兜里,摸到手機邊沿的破碎感,低聲自語:“襠撕爛!”隨后朝追逐那幾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