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排外
“夏景宸!”
那一箭顯然沖著夏景宸而來,周染濯最早注意到它,連忙呼喊提示,夏景言一把拉開夏景宸。
那一箭直撞在夏景宸剛坐的蒲墊上。
“小心!”夏景玄提示眾人,不知從哪里竄出一幫子莽漢來,個個手提大刀怒目圓睜,眼看著就向皇臺奔來。
“護駕!”顧允首當其沖,知會在座的所有武官,武官們似被驚醒了一般,一瞬拔劍擋到周染濯和夏景言面前。
“保護陛下?!壁w且臣凝了眉頭,暗自傳消息給天竹閣眾人,所有人的目光便緊緊盯向夏景笙周圍,趙且臣自護了言玉到身后。
還真是讓夏景言說準了,總會有人盯著這個時候,只是沒想到竟這么直接。
夏景宸看著眼前刀光劍影,愈發(fā)的覺得不對,臉色愈發(fā)沉重。
沖著夏景宸上的?為什么?話雖難聽,卻不得不說,在場還有夏景笙,周染濯和夏景言三人,這三人的命哪個不比夏景宸更值錢?況,夏景宸是大宗師,明知那一箭不可能射中的,再說,這么多武將都在,這時機未免也太偏了,這不送死么?
夏景宸忽然想到了什么,慌忙環(huán)視一周。完!不在的都是不會武功的!
“皇兄!書瑤還在營帳里!沒人守著!”夏景宸向夏景笙示意。
夏景宸這一團不安的火苗也瞬間點燃了另外三人。
“慎兒也不在!”
“蕓婉呢?!蕓婉也不在!”
“糟了,康兒還在獵場!”
夏景言,周染濯和顧征依次心慌,慎兒,周蕓婉、胡小娘,那可沒一個會武功,墨書瑤倒是會,但那也是三腳貓功夫,就算是夏景宸教她,那她也是初學,她哪能抵得住這么多的死士?
“皇兄,我去找慎兒!”夏景言當下就著急的要走,可把夏景笙嚇出一頭的汗,忙拉住她。
“言兒你別去!護好自己,護好孩子,跟在你二哥后面。”夏景笙快速交代,一頭把夏景言拉給夏景玄,隨后又一轉頭奔向營帳的方向。
周染濯也跑了去找周蕓婉,顧征朝著死士劈過兩劍,脫身之后又跟上了周染濯,跟著去找胡小娘。
“且臣哥哥!”夏景言還是著急,萬一在這些人救助前,慎兒她們已經被抓了,那該怎么辦?只是聽到呼喚的趙且臣回過頭,卻給了夏景言一個平靜的眼神,夏景言當下便懂了,四處仔細看看,高草后,營帳邊,處處藏著天竹閣的人。
還好,早做了準備。
身后又起聲音,夏景言回頭看去,墨書瑤哭哭啼啼的沖進了夏景宸的懷里,舒元愈搶先一步,先救下了周蕓婉,胡小娘也是一抹一把淚的乖乖跟在顧征身后,夏景笙力護了慎兒。
但其實,刺客的目的卻不是劫持女眷。
一群死士的生命抵不上北江小賀王一句:“舒元愈可用。”
眼看前方的死士已然稀稀落落,再沒什么威脅,夏景言就放寬了心向后頭走去,好在是沒什么意外。
“言兒,是你調了天竹閣來?”夏景宸松了口氣,問了問。
“之前總覺著心里不安,就跟且臣哥哥提了一句,這才調了幾個人過來,大家都沒事吧?”夏景言環(huán)顧一周,還好,都只道“無事”。
地上倒著十幾個刺客,周染濯稍稍氣喘勻了些,便要叫人處理,只是不曾想,還有兩個沒有死,提了劍起身直向夏景笙而去。
“小心!”周染濯離夏景笙最近,果斷抽劍去幫夏景笙擋,但其中一名刺客卻突然換了方向,直沖周染濯而來。
難題來了。
現(xiàn)在已經來不及了,旁人來不及相護,夏景笙來不及抽創(chuàng),能決定生死的就只有周染濯,倘若他護自己,那夏景笙就會死,倘若他護夏景笙,自己就會死。
千鈞一發(fā),在幾近白駒過隙的微末殘光中,周染濯咬了咬牙,他護夏景笙。
恨,當然恨啊,周染濯一輩子都不會忘周夏兩家的血海深仇!只是……若夏景笙真的死了,只怕是夏景言也會傷心欲絕活不成了,就更別提孩子……
罷了,為妻兒孩子去死,值了。
周染濯緊閉了眼睛,只是想象中的刺痛并未到來,舒云愈猛的撲上來,來不及以劍抵,就伸出手臂,細沫的“嗞拉”一聲,舒元愈的手上盡現(xiàn)一道紅,悶哼一聲后,舒元愈抽劍反刺進刺客的胸膛,刺客這才真正倒下。
這一大危機沒了,周染濯才得以驚醒,一劍除掉另一死士。
“染濯!”只是不等周染濯扶舒元愈一把,夏景言便已風風火火的沖上前來,見夏景言著急,周染濯無意間便棄了舒元愈,尤其是夏景言受了驚嚇后,小腹開始作痛。
“言兒?怎么了?”
“染濯,我肚子有些疼……”
話音未落,在場眾人便都慌起來,連忙要將夏景言送回皇帳,茫茫中,周染濯早已忘了些什么,只有舒元愈還在開不開口之間徘徊,嘴張了又閉。
舒元愈為周染濯,手上多出一個觸目驚心的傷口,舒元愈再堅強也是肉長的,那是火辣辣的疼,血止不住的,就像飛流般零零落落的往下掉,意識都要模糊了,他需要別人幫他一下,扶他一把,卻只見那些曾經與自己一起長大,自己拼了命也要護的兄弟們一個都沒有注意到自己。
周染濯,顧允,顧征,他們的眼神都死死的釘在夏景言身上,舒元愈想叫住一個人幫幫自己,可話到嘴邊,卻突然覺得自己是自討沒趣。
他們都在意著曾經的仇人,如今的皇后娘娘呢,周染濯的妻子。
那是由心底的感覺,舒元愈放下了想要往前伸的手,模模糊糊只見眼前人要遠了。
“元愈!元愈……”
最后,耳邊傳來微弱的呼聲,但不過兩聲,舒元愈就再沒了意識,徑直倒了下去。
等再醒來,已是后半夜了,艱難的轉頭,瞇眼,冷冷清清,只有周蕓婉和兩個太醫(yī)在門口。
“柳太醫(yī),元愈這……”周蕓婉滿眼的擔憂,卻是欲言又止。
“回舒夫人的話,愈王殿下受的這一刀……很重,失了許多血,但畢竟不是要害,性命無憂,只是傷到了經脈,愈王殿下近三月不能練功了,微臣會給愈王殿下按時換藥,還請舒夫人告知愈王,平日里,要多吃些補血的食物?!绷t(yī)一五一十的交代,過后,便行了禮退去。
周蕓婉走了回來,舒元愈卻又閉上了眼,沒有驚動她,本想著,那就好好歇歇吧?榮須的出現(xiàn)卻又破壞了這一切。
周染濯是不知情的,他還在夏景言的營帳里嬉鬧,榮須聽聞舒元愈受了傷,一想周染濯與舒元愈一塊長大的感情,本想勸著周染濯去看看舒元愈,只是幾次進帳都插不上話,只好自作主張,按舒元愈的品階叫內務院論功行賞。
沒過多一會兒,榮須就進了舒元愈帳中,舒元愈在頭痛欲裂中聽到一個刺耳的字:“賞”。
睜開眼看看,榮須叫人堆進整箱整箱的金銀,周蕓婉半鞠著行禮,臉色頓時鐵青。
榮須這一下才是闖了大禍,要知道,周染濯與舒元愈表面是君臣,其實就是兄弟,他們之間送些什么甚至也就當平級間送禮,從不用這么個“賞”字,也從不用行禮,而且,這些金銀,倒不如說是侮辱!
舒元愈需要這些嗎?這些勞什子玩意,送了,倒還不如不送!
舒元愈只覺怒火中燒,隔了這么多年,周染濯這是要跟自己淡了?看都不來看一眼不說,送這些金銀,什么意思!
“奴才送到了,時辰不早了,便回去侍奉陛下,只是……”
“榮公公有話不妨直說。”周蕓婉直起身,冷冷的說,但下一句更令她心寒。
“舒夫人,您畢竟是陛下的嬪妃,夜深了,您與愈王殿下相處……怕是多有不便,還請舒夫人早日回營休息吧。”榮須向周蕓婉行半躬身的大禮,這意思是非走不可了。
周蕓婉怔了怔,從前,他們幾個人長在一起,何時有過這分別!如今舒元愈身受這樣的傷,反而不容許她照顧?!
“榮公公,這是陛下的意思?”周蕓婉隱忍著,捏緊了拳。
她真的算是嬪妃嗎?周染濯從未有對她行過任何夫妻之事!如今這般,跟換了個名號在宮中做公主有什么分別?從前也不在意的,如今卻想起了自己是嬪妃了?
“宮中規(guī)矩一向如此。”榮須心慌,他只會按宮規(guī)行事,沒有惡意,卻不知會弄巧成拙,周蕓婉不說話了,看的出來她為難,看著舒元愈的眼神里盡是擔憂。
“蕓……舒夫人回去吧,微臣多謝舒夫人,微臣有一側妃叫凌瑤,人心最細,叫她來照看微臣足矣?!笔嬖脑捯魸M是失望,卻也是幫周蕓婉解圍。
話音一落,外頭就進來一個衣著側妃模樣的女子,十五六歲的樣子,看著還算利落,向周蕓婉行了個禮,“見過舒夫人?!?p> “回去吧。”不等周蕓婉再說,舒元愈就先背過了身,凌瑤識相的上前坐著,周蕓婉也再難以再逗留。
“那本宮就回去了,愈王……安心休養(yǎng),本宮明日再來?!敝苁|婉走了,榮須緊隨其后。
“去,把那珠子給本王拿來。”舒元愈對坐在自己身旁的小側妃道。
凌瑤立刻去拿,只見那個珠子是擺在所有賞賜物最前的,應該是最貴重的。“王爺?!绷璎庪p手捧上珠子送到舒元愈面前。
舒元愈兩指夾過珠子,滑到掌心,他冷笑一下,而后將珠子猛的摔了出去。
“嘭”的一聲,珠子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凌瑤哪見過這場面?只知故意損壞御賜之物是誅九族的大罪,慌忙跪地哀哭,舒元愈卻越聽越煩,直吼一句:“滾!”
賞賜?他看是諷刺。
但這才是刺客的真實目的,無數(shù)人的生命都抵不過小賀王的一句:“舒元愈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