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坊中,裊裊升騰的炊煙,此刻不復(fù)以往的生活氣息,充滿了肅殺的氛圍。
在清晨的陣陣雞鳴中,一位年輕人風(fēng)塵仆仆的來到酈允恭的家門口。
此刻年輕人睫毛上還沾著露水,嘴角卻洋溢著微笑。
“我游學(xué)五載,得到了當(dāng)今大學(xué)士的賞識,就等明年春闈大展拳腳,父親知道了一定會分外開心吧?!?p> 原來,這年輕人正是酈允恭在外游學(xué)的兒子!
其子名明知,字敏文。
酈明知正欲敲門,突然聞到隔壁傳來陣陣豆香。
“隔壁何時多了一戶豆坊?”
酈明知在時,張二子還沒搬來,因此他與張二子并不相識。
而且本就趕了夜路,酈明知此刻饑寒交迫,突聞豆香,他決定先去隔壁打完熱乎的豆?jié){果腹,再行回家。
于是酈明知就敲開了張二子家的門。
張二子笑臉相迎,酈明知卻看不到他背后腰間別著一把鋒利的菜刀。
紿使入室,揮以白刃……
搖曳的燭光下,豆腐坊的窗戶,潑上了一抹血色。
殺完人,王二子思索一番,又高聲呼喊道:“你們這對奸夫淫婦!我殺了你們!”
緊接著,又傳出一陣嘈雜的聲音。
如此一番,引得周圍鄰居紛紛合衣出門查看,只見王二子一身是血的走了出來!
而后,王二子便到縣衙自首。
這一番鬧騰,周圍的人便都知道王二子一怒之下,將自己的妻子和奸夫全殺了。
酈允恭在隔壁自然也是第一時間聽到了動靜,知道王二子得手了。
于是酈允恭先行找到了仵作,將一些錢財偷偷塞給了他,并解釋道:“那王二子昨夜就殺了他老婆,擒住了奸夫。他擔(dān)心殺人償命,便求助于我。拖到了天明才殺死奸夫。這事兒也不復(fù)雜,就怕新來的縣令冤枉好人。所以請你到時把案情簡化一下,也少讓縣太爺費心不是?”
仵作接過銀兩,悶不做聲的點了點頭,顯然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這么做了。
又出了命案,這讓令行簡神經(jīng)有些緊繃,不過聽了案情后,仿佛只是普通的命案。
人命關(guān)天,令行簡還是親自和仵作來到現(xiàn)場勘驗。
王二子宅前已經(jīng)擠滿了街坊四鄰,議論紛紛。
見到縣太爺駕到,紛紛讓出路來。
現(xiàn)場勘驗,仵作驗尸。
令行簡心思也沒有全在命案上,他主要想查找有沒有不衰真人活動的跡象。
見仵作給出結(jié)論,這二人的確是死于王二子之手,且其妻子的確有行房的痕跡。
根據(jù)鄰居的證言,綜合得出的結(jié)論就是,王二子捉奸殺人。
只不過,當(dāng)衙役從奸夫身上搜出路引和書信呈給令行簡與主簿過目后,主簿的眼角卻是跳了一下。
主簿輕聲對令行簡說道:“大人,這書信若是死者的,那他就是酈明知。其父是個狀師,在此地頗為有名,就住在隔壁?!?p> “哦?死者就住在隔壁?”
“據(jù)我所知,這酈明知在外游學(xué)多年。不知是何時回來的,要問過其父親才知道?!?p> 令行簡點頭,叫人去隔壁將酈允恭喚來。
酈允恭在家中作壁上觀,見衙役喚自己過去時,頗有些詫異。
不過他自認(rèn)此事與自己無關(guān),便大大方方的跟著過去。
見到令行簡,酈允恭不卑不亢,彬彬有禮道:“不知大人喚我來,有何吩咐?”
見酈允恭這番態(tài)度,令行簡和主簿相視一眼,便側(cè)開身子,指著酈明知的尸體道:“你上前來看,可認(rèn)得此人?”
酈允恭不知令行簡何意,上前兩步探頭一看。
這一眼,酈允恭眼中充滿了不敢置信。
“敏文!”
撲通一聲,酈允恭跪在了地上,口中喃喃:“怎么會這樣……怎么會是這樣……”
接下來,酈允恭痛斥王二子草菅人命,隱去自己出謀劃策的部分,企圖送王二子上刑場。
王二子得知死者是酈允恭的兒子后,也反咬酈允恭收受賄賂,會讓仵作幫忙作偽。
是非曲直,一審即明,三人紛紛被捉拿下獄。
所謂訟棍,奸回巧詐。
逞其伎倆,以阻撓國家之法。
使是非曲直無從辨別,甚至讓生者負(fù)疚,死者含冤。
其所造成的危害,罄竹難書。
酈允恭多年來顛倒是非,混淆曲直。
縱然一時逃避了王法,卻沒有逃得過陰譴。
令行簡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天公夢夢,尚可問乎!”
此間事了,牢獄中關(guān)押的張搏時又出了狀況。
這人剛在獄中呆了一天,便開始高燒不退,渾渾噩噩,不飲不食。
獄卒見人可能快不行了,才急忙上報。
令行簡讓郎中去看,卻也看不出病因。
無奈,令行簡只好讓其妻韓氏將人領(lǐng)回,先行醫(yī)治。
張父雖然厭惡兒子,但是見其病危,也不忍苛責(zé),只能幫著韓氏盡心照顧。
可是這張搏時雖然重病臥床,手卻還時不時的拍打床鋪,嘴里發(fā)出吆喝開寶的聲音,仿佛是在跟誰賭博。
韓氏在一旁含淚勸告:“你都病成這樣了,還一個人喝五吆六的,這是何苦呢?”
這樣持續(xù)過了兩日,韓氏又在床旁勸告,張搏時仿佛突然清醒了一般,回復(fù)韓氏道:“你懂什么,我這邊跟好幾個兄弟在一起擲骰子呢!你個婦道人家看不見罷了!”
說完,張搏時又大呼一聲:“嗚呼!時運不濟也!”
說罷,張搏時就咽氣了。
當(dāng)日,張搏時的表弟蕭然也被人發(fā)現(xiàn)躺在城外一個破廟了,已然死去多時了。
據(jù)知情人講,這人來了兩天,一直高燒昏迷,許是病死了。
就這樣,張搏時和蕭然這對經(jīng)常聚在一起爛賭的表兄弟,葬禮被安排在了同一天。
是夜,二人的棺材停在屋中,韓氏為其守靈。
突然,張搏時忽然醒了過來,伸手就對韓氏喊道:“快!趕緊替我燒紙,化元寶,幫我還賭債!”
韓氏大驚,哭著問道:“你都死了,還跟誰一起賭??!”
張搏時焦急的說道:“陰間有個賭神叫迷龍,我們這些賭鬼都?xì)w他管。他讓我們聚集在一起投十三顆骰子,當(dāng)骰子落在盆里,有五彩金光出現(xiàn)時就算全勝。要是賭鬼賭到一無所有,不但會到人家作祟,就算是投胎,也還是生性好賭!你們現(xiàn)在給我燒一萬紙錢,讓我去還賭債,他們還說可以放我還陽!”
話語剛落,張搏時又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