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拆家的小吏（求票、求打賞）

　　雞鳴回蕩山腳村落，陽光沿著茅草房檐照去窗欞，破舊的木榻上，沉睡的身影裹著密布針腳的褥子輾轉(zhuǎn)翻動，比往日較白了些許的臉頰多了一層冷汗。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緊閉的眼皮下，瞳仁飛快的來回轉(zhuǎn)動，意識陷入夢里，難以自拔。

　　隱隱約約.......有著喜慶的嗩吶吹奏，籬笆小院掛燈結(jié)彩，一頂紅轎停在了院門外，嘴角點(diǎn)著黑痣的媒人掀開轎簾，牽著蓋著紅頭巾，身材窈窕的女子走了出來。

　　‘拜天地........跪祖宗.......敬父母！’

　　‘入洞房！’

　　紅燭滴著紅蠟堆積燭臺，彤紅的臥房，窈窕的身影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安靜的坐在紅床前，偶爾，風(fēng)吹進(jìn)破舊的窗欞，燭火明明滅滅起來，蓋著新娘的紅頭巾微微起伏，掀起了一角，女子順勢抬了抬臉，臉頰干瘦，寬口塌鼻，歪斜的眼睛從掀開的頭巾望過來，一口齙牙都翻在了外面，咧嘴嘿嘿笑出聲。

　　‘唰’的一下揭開蓋頭，朝這邊撲來，一把將他按到地上，發(fā)出‘嚶嚶’的聲音，噘起嘴狠狠親了下來。

　　“啊——”

　　清晨的涼風(fēng)撲在臉上，耿青大叫，猛地睜開眼，余光里，紅狐蹲在床頭正吐著舔他臉頰，隨后歪了下腦袋，“嚶？”的低鳴一聲。

　　外面陡然響起話語，久久回蕩。

　　“耿青，速速起床出門，隨我去牛家集！”

　　那聲音彷如悶雷過境，嚇得小狐貍一下躥去地上，鉆到了床底。這聲音耿青熟悉，大抵知道縣令、縣尉已經(jīng)來了，也不磨蹭，穿鞋出了房門，王金秋端著簸箕站在院里喂雞，見到兒子出來，有些擔(dān)心，“柱子，那人是誰，好大的嗓門兒，他找你是要干甚？！”

　　“礦石的事?！惫⑶嗑椭滓艘黄八焖傧词鲁鲆豢谇逅?，擦了擦嘴角快步走去院門，“縣尊、縣尉也都來了，娘，我先出門了?！?p>　　“那你小心一些?！?p>　　村里來了縣衙的官兒，便是了不得的大事，最有威望的太公拄著拐杖也趕了過來，忙前忙后的讓村人搬了自家椅子出來，又請安敬思到家里坐坐。

　　“老人家，不用了，我等耿兄隨我一路去見縣尊和縣尉，就在牛家集。”馬背上，被村民熱情招呼，有些不習(xí)慣，下馬抱拳向老人行了行禮，見到那邊耿青慢悠悠的走出來，說了句：“叨擾了?！?p>　　翻身上馬，迎著青年過去，兜轉(zhuǎn)過馬頭，斜斜側(cè)身探出手臂：“上來！”

　　這邊，耿青怔怔的站在那里，瞧對方動作，這是讓兩個大男人共乘？下意識的還是伸手握了過去，“兩個人能坐......”

　　后面還有半句未說完，安敬思在馬背上輕輕一拽，耿青手臂頓時繃緊，頃刻間身子輕飄飄的升了起來，落下時，連忙將雙腿岔開，穩(wěn)穩(wěn)落到馬鞍一瞬，他‘嘶~’的吸了口氣，大腿內(nèi)側(cè)、兩股頓時剮蹭的難受。

　　“嘶~~這天天騎怎么受得了......”

　　“你說的是誰受不了？”

　　安敬思咧嘴笑了笑，抖動韁繩，雙腳點(diǎn)了下馬肋，一手懸著長槊促馬緩緩走去村口，眾人讓出一條道來，便喝了聲：“駕！”馬匹狂奔起來，揚(yáng)起一片泥塵，往牛家集那條路過去。

　　村口站在的耿太公撫須頷首。

　　“有出息了啊，有喜、金秋生了個好兒子?！?p>　　老人可以說是看著耿青長大的，從木訥沉悶的性子到的如今，心里也是高興，冒險游說守住村里良田，又能得到城中大官兒看重，放到十里八鄉(xiāng)那也是難找到一個，聽說就連城里的說書人都把上次那事編做故事來講。

　　耿太公回過頭，望去身后一幫村里老爺們還有拿著針線的大小媳婦，頓了一下拐杖，“還看甚？！田里沒什么活做就趕緊回去造娃，有了的就生老二，有老二就去造個老三出來，總能造出個能人?！?p>　　一幫婦人眼睛唰的亮了起來，圍在周圍的大老爺們?nèi)滩蛔〈蛄艘粋€哆嗦，連忙回家扛起鋤頭就往地里跑。

　　通往牛家集的山路，塵煙揚(yáng)去半空，棕黃大馬馱著兩人狂奔，此時外面?zhèn)髀劦摹P龍?jiān)偈馈浪雷プ∏懊姘簿此嫉募珙^，身子顛簸的都快掀到外面飄起來了，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飄在風(fēng)里。

　　“慢點(diǎn)......慢點(diǎn)......骨頭要散了......”

　　前面的安敬思哪里聽得進(jìn)去，加上少年習(xí)性，更想賣弄一番，又點(diǎn)了下馬腹，速度更快了，這下苦了耿青，等到了牛家集鎮(zhèn)外的路口停下，他搖搖晃晃的順著馬屁股滑下來，雙腿顫的都快合不攏。

　　‘日......你媽的，神經(jīng)病啊?！?p>　　耿青站了好一陣，才平復(fù)隱隱發(fā)疼的臟器，看著還朝他笑嘻嘻的安敬思嘀咕罵了聲，這才蹣跚的走去鎮(zhèn)口，此時那邊兵卒、衙役站了不少，外面還有金刀幫的江湖人，持著刀劍在附近游弋。

　　人群中間，那王里正仰著臉陪騎在馬背的縣令、縣尉、金刀幫幫主說話，見到耿青過來，縣尉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旁的縣令被里正攙扶著雙腿小心翼翼從馬背下來，時辰尚早，幾人說了些話，這才讓耿青帶上衙役、兵卒在前面領(lǐng)路。

　　山間的道路并好走，縣令等人將馬匹交給里正，便跟在后面，之前耿青是從耿家村那邊尋過去的，這邊并不熟悉，只得領(lǐng)著眾人沿途返回，過得兩里地后才轉(zhuǎn)入山中。

　　荒山野嶺間，少有人跡，嘰嘰喳喳的鳥鳴從頭頂過去，也有幾聲野獸的嘶鳴響在遠(yuǎn)方，明媚的春日陽光漸漸也被茂密的枝葉遮掩下去，一雙雙腳步踩過落葉‘沙沙’聲里，籍著樹隙投下的光斑，大山深處愈發(fā)荒涼，山間的氣息濕潤、視野陰森而安靜，令人毛孔悚然。

　　“還沒到嗎？”

　　后方傳來縣令的聲音，耿青走過前面差役揮刀劈斷的灌木雜草，仔細(xì)端詳了四周，指去一個方向，笑著回頭：“回稟縣尊，前面就到了。”

　　走上一截緩坡，耳中聽到了汩汩流淌的小溪，耿青加快了腳步，前方視野開闊了些許，入眼的便是那日來過的那條溪水，跨過橫臥的地上那根朽木，再往前，垮塌的山壁，黃土掩埋下露出的黑色大巖矗在了面前。

　　“縣尊、縣尉，便是這里了?！?p>　　耿青過去拍了拍大巖，指甲輕輕刮著上面大大小小的黑色碎塊，“小的怕認(rèn)錯，還特意去了牛家集的鐵匠鋪，尋了王鐵匠辨認(rèn)，確認(rèn)后方才到的縣衙稟報?！?p>　　那邊，高俊、高生兄弟挎著兵器過來，后者隨手一刀呯的斬在上面，塵粒崩飛濺起，也落下一塊巴掌大的巖片，仔細(xì)打量一番，朝兄長點(diǎn)了下頭。

　　“確實(shí)含有鐵礦?！?p>　　“呵呵......”

　　縣尉走近過去，在大巖上使勁拍了兩下，抿著雙唇贊了一聲：“好，好啊！有這樣的鐵巖，里面必然礦藏豐富！”

　　收手負(fù)去背后，轉(zhuǎn)身看向耿青：“此乃大功，我與縣尊也不能白拿，怎的也賞你才是?！?p>　　一路跋山涉水，身材肥胖的縣令拿著手帕擦著滿臉汗?jié)n，氣喘吁吁的附和了聲。

　　“縣尉說的不錯，怎的也要賞你，雖說你沒讀過書不識字，但做事勤懇，能見機(jī)行事，不如來縣衙做一典吏?！?p>　　“回縣尊，小的，還是覺得算了?！惫⑶噙B忙推辭，入了吏往后還想高升的機(jī)會就少了，還不如買幾本書，回家多讀讀，混點(diǎn)名聲，去參加科舉來的實(shí)在。

　　眼下營生過活的東西，他還是先要抓住才行，否則光讀書，沒經(jīng)濟(jì)來源，就靠村里那一畝薄田如何支撐？

　　語氣頓了頓，他干脆說道：“啟稟縣尊，小的實(shí)在對書本無感，何況這么大了，也不識字，待在衙門里，終究膈應(yīng)，不如賞我在城中開一家鐵匠鋪來的好，聽鎮(zhèn)子里的王鐵匠講，憑這手藝，子孫都不愁沒飯吃，小的那可是羨慕的緊?！?p>　　哈哈！

　　縣令還沒說話，那邊端詳鐵巖的高俊先笑了起來，回過身來拍拍耿青肩膀：“小兄弟說話風(fēng)趣，但縣尊既然說了，你收下便是，我看這樣，衙門許你在城中開鐵匠鋪，你人也要來衙門點(diǎn)卯做事，縣尊覺得如何？”

　　“然?！迸挚h令巴不得耿青過來當(dāng)差，這幾日他可謂功績、銀錢都賺足了，看面前這個青年真是越看越是順眼，簡直就是他趙某人的福將。

　　金刀幫幫主笑瞇瞇的不說話，看的耿青都有發(fā)毛時，他才過來，“高縣尉乃我兄長，一榮俱榮，既然縣尊都賞了，那便替我兄長賞你五十貫。”

　　“謝高縣尉、高幫主！”

　　不久，衙役在附近做下了標(biāo)記，一行人沿著來時的方向回到外面山道上，邊行邊商議起關(guān)于礦場的事，上報朝廷、開采都要議出章程，不時也會問去跟安敬思走在后面的耿青。

　　走在鎮(zhèn)外路口，耿青看著遠(yuǎn)處被護(hù)院、打手簇?fù)淼呐稚碛埃Σ[瞇的轉(zhuǎn)回來，從地上撿起一塊菱角尖銳的石頭在地上畫出山勢道路的圖形。

　　“上報朝廷，小的不敢說，可要說開采，那必然要說入山、出山的路線，小的在這里可是土生土長，熟悉的很，倒是可以替縣尊、縣尉拿些主意?！?p>　　聲音里，一條線路緩緩畫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