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坐車捎回了莊玲綺,讓她最快時間回到京城,不但省出見爺爺最后一面的時間,還擺脫了夏之儒的騷擾。
這位好心人魏奶奶,都算是值得答謝的恩人。
想到這里,王峰才感覺有些后怕,萬一在雪鄉(xiāng)小夏控制不住,真的和莊玲綺發(fā)生了關(guān)系,那這頂自己申領(lǐng)的綠帽,可算是絕對冤枉。
魏奶奶沒要莊玲綺的車費,只是在閑聊之中,聽出了她暹羅人的身份,這才提出了一個要求。
按照她的說法,自己有個親戚住在班谷,很少有機會回國,因為思念家鄉(xiāng)文化,所以想要討得幾幅字畫。
字畫這種嬌貴的東西,又不太方便郵寄,魏奶奶一直找不到辦法帶出國境。
聽說莊玲綺這就要回家探親,便合計出幫忙帶畫的這個要求。
聽完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王峰也覺得合理,本就打算放莊玲綺獨自前去拿畫。
可是看見小姑娘臉上未干的淚痕,心中頓時起了憐惜,覺得自己用歹毒的計劃騙取姑娘回心轉(zhuǎn)意,實在是有些不齒。
“都這么晚了,我陪你去吧。”
這句話不假思索、順口而出,而莊玲綺這才露出開心地表情。
“好吧,正好有些家事找你商量?!?p> 于是叫來了司機,這一路上小姑娘虛心求教,問得都是關(guān)于莊老爺子的身后事如何處理。
王峰也算半個莊家人,對其中的各個關(guān)節(jié)了如指掌,他不光教給如何說話應(yīng)對,還大致估算出幾種遺產(chǎn)管理方案。
莊玲綺遇上了最好的老師,她聽得十分虛心,也就一一記下。
就在兩人聊得正歡時,車輛停在了一個小區(qū)門口,司機開口說道:“應(yīng)該就是這里了?!?p> 這是京城市中的老小區(qū),就在3環(huán)邊上,位置可謂正是皇城腳下。
但幾十年前的房屋老化嚴(yán)重,雖說幾經(jīng)翻新,還是無法掩蓋破舊的事實。
老小區(qū)的好處便是生活氣息濃郁,隨便找人打聽了一下,便輕松找到對應(yīng)的樓棟。
敲開門來,屋里黑黝黝的客廳才點起一盞晦暗的燈光,一個老太太笑著請兩人進(jìn)屋坐下。
說是老太太,其實從健步如飛的步伐來看,此人年紀(jì)并不算大,估摸著也就五六十歲。
以現(xiàn)代的生活條件,若是精心保養(yǎng),還能留有女性的風(fēng)韻。
可這位卻早早放棄了自我,將青春的尾巴直接對接到了老年生活。
她和王峰互相做了介紹,此人名叫魏寒霜,人如其名,有種說不出了冰霜氣場。
在外人看來,胡慧琴也是高冷美人,給人一種冷冰冰的感受。
而魏寒霜卻截然不同,她的冷淡,來自于內(nèi)心的枯萎。
從進(jìn)屋開始,王峰就想起了舊時代的冷宮,一個無人愛憐的老宮女,孤獨地消磨著獨居的時光。
魏奶奶的衣著也印證了這樣聯(lián)想,她身上的這件碎花棉襯衣,至少有二十年往上的歲月,雖說清洗地干干凈凈,但掩藏不住莫名的寒酸。
家中的陳設(shè)也是普普通通,打掃地還算整潔,但看得出主人非常勤儉。
“你們餓不餓,來吃糖?!?p> 魏奶奶這家里估計少有年輕人往來,她拿出的糖果,也是不知放了多久的存貨。
就連莊玲綺這么乖巧的個性,也實在吃不下遞來的糖果,她假裝客氣地喂到嘴邊,又趁著奶奶不注意,塞到了王峰褲兜里。
“魏奶奶,我明天就回去了?!?p> “哦,這么快呀,不是說買不到機票嗎?”
“我男朋友想了辦法,幫我調(diào)了一架飛機?!?p> 莊玲綺還是沒長出心眼,面對和自己一路回京的老奶奶,便有什么說什么,沒半分隱瞞。
“那就好,那就好?!?p> 可這樣的說辭,并沒有讓魏奶奶太過驚訝,她的心思并未放在機票上,而是回到臥房翻找起來。
沒過多一會兒,便拿出了一個長條錦盒。
這個錦盒上全是手工刺繡,明顯不是尋常貨色。
可以說到目前為止,她的全身上下、連帶整個家中,都不如這個盒子耀眼。
看見做工精美的錦盒,王峰不由得多起了一個心眼,可當(dāng)魏奶奶打開盒子后,他才更加驚訝。
里面裝著一副緞軸,尋常人看不出名堂,但卻逃不出王峰的眼睛。
這個緞軸的邊口古舊,看起來就有些年頭,于是在強烈好奇心驅(qū)動下,這才讓老奶奶攤開來品鑒一番。
這一看不要緊,著實把王峰眼珠子快驚了出來。
“這...這是歐陽詢的化度寺碑摹本?”
所以說行家只需一眼,便能看出物品貴賤,這副字帖是失傳多年的化度寺碑文殘卷。
“是啊,這是我買的仿品,應(yīng)該不值錢的。”
魏奶奶笑嘻嘻的說道,這就準(zhǔn)備收拾起來。
可王峰卻敏銳地發(fā)現(xiàn),事情絕非這么簡單。
這雖不是真品拓本,但也是宋代照原本臨摹下來的絕版貨。
讓他如此篤定,還有一個無法忽視的理由。
這卷字帖,本就是李公公當(dāng)年的藏品之一。
他的“奇珍閣”里珍寶眾多,能入李公公法眼的,必然都是絕世佳品。
要知道化度寺碑的原碑早在宋代佚失,這份照原本臨摹下來的字帖,也就成了此碑最為原始的記錄。
李公公當(dāng)年收獲此卷,為了留名青史,還刻意親自篆刻了一枚印章,在原本上留下了印記。
“忠德老人”,這四個字的印章,蓋在了卷軸右下方。
而今天再次有緣得見,才發(fā)現(xiàn)那個自己留下的印章,原封不動地流傳了下來。
有了印章作證,更是說明此乃當(dāng)世孤品,不用研判當(dāng)今市價,完全可以想象應(yīng)是國寶級的珍藏。
“這位小伙子,好像挺有興趣的嘛?!?p> 魏奶奶一邊收起卷軸,一邊對著王峰問道。
“我覺得這好像是真品一般,品相也保持地非常完美?!?p> 聽到王峰的夸獎,魏奶奶只是哈哈一笑,卻還是矢口否認(rèn):“這是地攤貨,我花幾百塊買的?!?p> 難道說真有這般巧合,老奶奶并不識貨,白撿了一件稀世珍寶?
王峰抬起頭來,才回眼望了屋內(nèi)一周。
這客廳里掛了不少書法,個個都寫得蒼勁有力。
“那這些作品又是哪位高人所作?”
“看你說的這么客氣,都是我閑下來的時候,隨手瞎寫寫畫畫的?!?p> 魏奶奶聽見夸獎,干瘦的臉上也不停露出笑意。
但王峰可不這么認(rèn)為,他是個懂行的行家,這墻上的字畫作品雖說算不上頂級,但也是高手佳作。
可以這么說,那個蓉城北郊的老石頭,窮盡一生鉆研的書法水平,還不如這位老奶奶功力的十分之一。
如果這只算“瞎寫”,那么放眼當(dāng)下,就找不出書法行家了。
看到這里,王峰愈發(fā)覺得不對勁,按說這樣的高手,不可能會不認(rèn)識歐碑的絕版珍品。
當(dāng)然他也不好表露出來,只是想到了一個問題。
“請問魏奶奶,要讓我們幫忙將這幅字帶到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