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此刻有了底氣,一出手下注就是半兩銀子。陳無影不動聲色,拿出一些銅錢下了與此人相反的注。賭局一開,此人又贏了??吹贸瞿侨藰O力掩飾自己的興奮,但收錢的手還是微微發(fā)抖。陳無影輸了錢,眼皮卻不眨一下。下一局,他又掏出比上次多一倍的錢準(zhǔn)備下注。而那人猶豫了一會兒,賭注押向了“大”。陳無影毫不猶豫跟著押了“小”。賭局一開,結(jié)果是“大”,那人又贏了。轉(zhuǎn)眼之間,陳無影輸了兩把。在一旁觀看的姚五不禁暗暗搖頭,他覺得陳無影有些托大了,看來要輸?shù)氖顷悷o影他自己。
然而接下來的這一局,那人終于輸了。不過輸?shù)腻X和他之前贏的比起來根本微不足道。他甚至出長了一口氣,似乎認(rèn)為自己老贏也不正常,輸一把才是正常的。而陳無影這次贏的一把,則將自己之前輸?shù)腻X都贏了回來。
突如其來的轉(zhuǎn)折,讓姚五瞪大了眼睛。難道真如陳無影所說,此人要開始輸錢了嗎?
那人輸了一局后,卻氣定神閑地拿出了更多的賭注,押注下一局。陳無影繼續(xù)押注和此人相反的注。稍后賭局一開,果不其然,那人輸了,陳無影又贏了。這次那人有些微微坐不住了,頭上沁出了汗珠。這銀子贏得也快,輸?shù)靡部?,在口袋中還沒有捂熱,轉(zhuǎn)眼就輸了出去。那人心有不甘,猶豫了一下,拿出了更多的銀兩,口里大喊一聲“大”,繼續(xù)押了賭注。陳無影依舊不動聲色地押了“小”。
“買定離手!”隨著賭桌上的莊家的這一聲喊,那人不由得站起了身,緊張地看著莊家手中的骰盅。莊家一開骰盅后,那人頹然坐了下去,果然他又輸了。姚五大概估計了一下,那人差不多已將贏來的銀子都輸了出去。好不容易贏來的錢,在這三局中輸?shù)酶筛蓛魞簟?p> 此刻那人滿臉通紅,眼珠凸起,全然沒有了剛才謹(jǐn)慎精明的風(fēng)采,他掏出了身上所有的錢財,繼續(xù)押注“大”。陳無影似乎嘆了一口氣,從贏了的錢中取出一小部分,繼續(xù)押注“小”。隨著莊家的一聲“買定離手”,那人眼睛死死盯著骰盅,仿佛要把它吃了一般?!伴_!”莊家喊了一聲后,開了骰盅??吹浇Y(jié)果后,那人似乎凝固了一般,久久保持著先前的姿勢,像是不相信眼前發(fā)生的一切。
陳無影收起贏來的銀兩,悄悄下了賭桌,來到姚五的身旁。姚五嘆了口氣,“兄弟你說的不錯,這賭場真是吃人不吐骨頭啊?!?p> 陳無影則感慨地說,“非也,真正讓人陷入絕境的是貪婪的人心。若是那人及時收手,便不會是這個樣子了。不過要及時收手很難啊,贏了錢之后,人們都想贏得更多,全然不覺危險已到眼前了?!?p> 姚五輕聲問陳無影:“剛才是不是賭場的人做了手腳,讓那個人輸?shù)舻???p> 陳無影笑了笑,“沒有,那人的輸贏的錢財,和賭場比起來九牛一毛,賭場根本不會出手。只有遇到特別巨大的錢財輸贏時,賭場才會動這方面的腦筋。還是那句話,那人輸在了人性上,也就是你剛才所說的十賭九輸。好了,我們走吧?!?p> 姚五有些驚訝,“怎么你這就要走,不再去輸一點嗎?好讓賭場不會注意你?!?p> 陳無影說:“這個場子很大,根本不會在意我。況且我也沒贏多少,只是半個月不愁吃喝了而已,呵呵?!?p> 姚五看著還在那賭桌旁發(fā)愣的那個人,心有惋惜。陳無影看出了姚五心中所想,“這種人不值得可惜,可能此刻還執(zhí)迷不悟呢。你信不信我現(xiàn)在給他一些錢,他馬上又能輸了?只有多輸幾次,他才能吸取教訓(xùn)呢。好了,我們走吧?!?p> 他們出了賭場后,已是夜深了。他們往何奇舵等人所在的客棧走去。在路上,陳無影說:“哥哥啊,我剛才已將我謀生的伎倆都教給你了,你是不是也該教我一點什么啊?比如你那暗器功夫?!?p> 姚五笑了起來,“原來你這小子在我這里等我呢?哈哈,不教不教?!?p> 陳無影苦起一張臉,“哥哥,這就是你不地道了。我一直把你當(dāng)敞亮人看待,哪想得你竟然如此說話不算數(shù)。”
姚五笑著說:“你這小子別給我下套,我之前答應(yīng)教你了嗎?我只是說再想想,再想想的意思就是有可能教你,也有可能不教?!?p> 陳無影又纏著姚五問:“那哥哥你怎么才能教我呢?”
姚五站定了,看著陳無影說:“我得要看你是不是那一塊材料才行。這樣吧,我先把最重要的基礎(chǔ)功夫教給你,看你能不能領(lǐng)悟。”
陳無影眼睛放光,一臉期待地看著姚五。
姚五說:“這打暗器的功夫,最重要的便是要有底氣。這底氣從哪里來?從你的心里來。”
陳無影還等待著姚五繼續(xù)說,姚五卻一甩袖子,搖搖擺擺往前走了。
“哥哥,哥哥,還有呢?”陳無影追上去問姚五。
“沒有了,就這。你先好好想想我剛才說過的話,這很重要,是我這暗器功夫的不二法門?!币ξ鍝u頭晃腦的說。
“底氣,底氣?!标悷o影一邊走,一邊心里想著這兩個字的意思。
姚五和陳無影回到何奇舵他們所在的客棧。何奇舵和李四狗他們正在等到他們。“你們怎么去了這么久,是遇到什么麻煩了么?”何奇舵關(guān)切地問姚五。
“沒有沒有,一切順利,陳兄弟帶我找到了一間很合適的空宅。之后我們在附近轉(zhuǎn)了轉(zhuǎn),熟悉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币ξ逭f道。
“多謝你了,陳兄弟。”何奇舵對陳無影客氣了一下,接著說:“那好,我們趁著夜里現(xiàn)在就走吧?!?p> 幾人收拾了一下東西,準(zhǔn)備離開客棧去之前陳無影和姚五找到的那所空宅藏身。張龍則去找客棧的店家,給足了銀錢,吩咐店家照顧好他們的馬匹。之后六人和陳無影一起離開了客棧,趕往那個空宅。
幾個人一路小心翼翼到了那個空宅后,按姚五所說,翻墻進去來到屋里。何奇舵看了一圈這個屋子后,對這個藏身之所很是滿意。他拉著陳無影坐下,和顏悅色地說:“陳兄弟,咱們也是不打不相識。兄弟你不計前嫌,幫了我們的大忙。這樣吧,這個你收下,也算我們的一點心意。說著,何奇舵從懷中摸出一塊銀子。”
陳無影輕輕將何奇舵伸出的手推了回去。他認(rèn)真而堅決地說:“這錢我不能收。通過這兩天同各位的相處,我覺得各位都不錯,而且所行之事似乎并不是壞事。如果各位不嫌棄,我陳無影愿意出一份力,幫助各位?!?p> 何奇舵心里對此求之不得,但是對陳無影這個人究竟如何還心存疑慮。他看了看姚五,發(fā)現(xiàn)姚五在輕輕地點頭。何奇舵心里有了底,于是便高興地說:“承蒙這位兄弟看得起我們。你說的不錯,我們現(xiàn)在確實是要救人??墒俏覀冊诖巳松夭皇欤幪幨芟?。若是有兄弟你這個本地人幫忙,我們再高興不過了。那我們就不見外了,膩膩歪歪的客套話也不多說了。兄弟你可知道吳瑜和夏云舒這兩個人?”
“夏云舒?此人可是一個女子?我怎么這么耳熟?!标悷o影努力地回想起來。
姚五此時說:“她是你們此地萬青幫幫主的女兒?!?p> “哦,對對對,我想起來了。據(jù)說這個女子十分明艷美麗,而且功夫很不一般。以前她的仰慕者眾多,但是一直沒人入得了此女子的法眼。后來好像這個女子自己去外地找了一個如意郎君回來?!?p> “不錯,他的丈夫就是吳瑜?!焙纹娑鎳@了口氣,將五年前所發(fā)生的事和陳無影講了一遍。陳無影瞠目結(jié)舌,久久回不過神來。夏云舒在他們當(dāng)?shù)乜芍^是名氣大,行事低調(diào)的神秘女子,是無數(shù)男人夢寐以求的心儀對象,想不到竟然還有如此奇幻的一段往事。
“哦,怪不得,陳無影若有所思地說,怪不得最近萬青幫似乎有些不太尋常,原來他們的大小姐失蹤了。我們這蘇浙府城中最近是有些不太平,接連出了幾宗人命案子,而且死者的身份都不一般。如此說來,夏大小姐失蹤之事會不會與此有所關(guān)聯(lián)?官府都對這些案子束手無措,看來這尋人之事怕是十分棘手啊。對了,你們既然是來此尋人,為何要隱藏自己的行蹤呢?”
何奇舵說:“陳兄弟你有所不知,我們初來此處,便遇到了一件怪事?!苯又?,何奇舵將前幾日他們在吳仕廉家外與人混戰(zhàn)一事說了一遍。
“竟然還有此事?怪不得,怪不得,我就覺得最近城中突然多了一些悄悄打探消息的人,原來他們正在找你們。據(jù)我所知,似乎萬青幫也在尋找你們。”陳無影說。
何奇舵說:“那天之事非常蹊蹺,我覺得可能與最近蘇浙府城中之事有關(guān)聯(lián)。所以我們不想暴露自己的行蹤,想要繼續(xù)追查這條線索。陳兄弟,你對吳仕廉這個人了解多少?”
“這吳仕廉啊,是我們這里最大的財主。據(jù)說此人摳摳索索,為人小氣,也不知道他攢那些萬貫家財有什么用。不過此人平日挺低調(diào)的,從沒有過什么飛揚跋扈,欺壓百姓之舉。想不到他手下還有如此一幫神秘的高手,這我可是聞所未聞。這位老大,我聽你們的,你們今后準(zhǔn)備怎么做?”
何奇舵轉(zhuǎn)向姚五,“姚五兄弟,你覺得呢?”
第二天的清晨,陶然和盧韻竹來到了萬青幫找?guī)椭飨恼瘕埡婉R舵主。陶然來萬青幫有兩件事,一是想詢問萬青幫有沒有查出出手相助李彪的一伙人的下落,另一件事是想找馬舵主詢問那個丁屠戶的情況,追查王德宗一案的線索。
關(guān)于那伙神秘的人物,夏震龍很遺憾地告訴陶然,目前還沒發(fā)現(xiàn)他們的蹤跡。不過夏震龍表示他們會繼續(xù)暗中追查。而關(guān)于那個丁屠戶,馬舵主則說這些天他派人一直暗中監(jiān)視著丁屠戶。這些天來那個丁屠戶表現(xiàn)得很正常,也并未與其他人聯(lián)系。而且,這幾日丁屠戶也沒有再去那個潘寡婦家。
陶然皺眉想了一會兒,對馬舵主說:“馬舵主,我想去見見丁屠戶此人?!?p> 馬舵主說:“好,那我這就帶二位去?!?p> 陶然擺擺手說:“不必了,我現(xiàn)在還不想驚動此人,馬舵主只需告訴我們他住在何處,我們師徒二人過去就可以了。”
馬舵主想了一下,“那好吧,若是先生你們需要幫助,我們?nèi)f青幫的人保證馬上出現(xiàn)?!苯又?,馬舵主告訴了陶然他們那個丁屠戶的地址。
事不宜遲,陶然向夏震龍和馬舵主告辭,帶著盧韻竹信步往馬舵主告訴的那個地址而去。在路上問了幾個人,陶然他們二人終于到了丁屠戶所開的那間肉鋪。這間鋪子在有些僻靜的弄堂里,鋪面很小。走近一看,鋪面擋著門板,沒有開張。陶然上前敲了敲門,無人應(yīng)答。陶然心里有些悵然,來回在附近轉(zhuǎn)悠。
此時剛好有一個本地人打扮的男子路過,盧韻竹馬上湊上前說:“這位大哥,這間肉鋪可是一家姓丁的人家開的?怎么此刻店鋪中無人呢?”
那男人狐疑地看著盧韻竹和陶然,“你們是?”
盧韻竹趕緊說:“我們和丁家是親戚,從北方來此尋親的?!?p> “哦,這樣啊?!蹦侨它c了點頭,“此刻這丁阿大若是不在的話便應(yīng)該是上貨去了,一般中午才回來。你們何不直接去他家中?他老母親應(yīng)該在家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