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河不知在想什么,半晌都沒接話,只有蘇千雪和梁瑾瑜你一言我一語的在一邊討論。
“按理來說,云州屬于安王的封地,今日我們也見到了,剿滅匪寨一事憑他云州的兵力完全可以做到。但他卻每次都要等匪寨鬧起事來再出兵將劫匪打跑,以此來換取云州的軍功軍餉。直到皇上忍無可忍,下旨讓主上來徹底平息匪患?!绷鸿⒄凵纫粩n,若有所思的模樣。
蘇千雪心里卻清明起來,與梁瑾瑜對視一眼,不約而同脫口而出四個字:“養(yǎng)寇自重!”
一直垂眸不語的葉明河忽然抬眼望向蘇千雪,眼中蘊著意味不明的情緒,問了一句與他們此刻正在討論的事情無關(guān)的話。
“千雪姑娘,你……之后要如何和寨子里的人解釋?”
蘇千雪心頭頓時一跳,以為他已經(jīng)知道他們是反賊了。
但對上那雙眸子,葉明河眼中那意味不明的情緒一閃而逝,只見擔(dān)憂之意。
蘇千雪便道:“解釋什么?你今天在聯(lián)盟都說的如此清楚明白了,我又何必再多解釋。”
說罷她立刻轉(zhuǎn)移話題道:“既然葉公子是太子殿下,那梁玉梁公子的真實身份,現(xiàn)在總可以和盤托出了吧?”
梁瑾瑜聞言,笑盈盈地道:“在下真名梁瑾瑜,家父給在下取這個名字,正是取楚辭中懷瑾握瑜之意?;河?,與本名還是息息相關(guān),十分貼切的?!?p> 梁瑾瑜。
蘇千雪反復(fù)念了兩遍這個名字,細細品了品,聽葉明河在一旁補充道:“瑾瑜是梁太師府上最小的一位公子,自小入宮作為太子伴讀與我一同長大?!?p> 聽他語氣雖然冷淡,說出的話卻足見親昵之意。
三人又閑敘了一會兒,就各回各的房間了。
這兩日慕容平身體好了許多,張乘風(fēng)剛向他稟完消息,慕容平便叫他把蘇千雪單獨請過去。
因此蘇千雪剛到自己房間,就立刻腳不沾地又進了慕容平房間。
慕容平臉色好了一些,半倚在床上。遭了這一番苦,整個人清減了許多。
他本就瘦,只是原先是健壯精瘦,這一回則是瘦脫相了,臉上的顴骨都突了出來。
慕容平穿著素色里衣,見蘇千雪推門進來,輕揮了手,請她坐下。
“千雪,事情乘風(fēng)已經(jīng)都和我說過了?!?p> 他抬起眼來,不等蘇千雪接話便徑自說了下去:“沒想到……呂公子居然就是太子,我還一直想將他招致麾下。原來公主早就知道。”
他頓了頓,又問:“你見到安王了?”
蘇千雪點頭道:“見到了,他那車駕可豪華得很。”
慕容平冷哼一聲,目光冷厲:“千雪,安王的事情,我還未和你提起過,今日便和你說一說這安王是如何發(fā)跡的。
“先帝在朝時,杜振清作為武官,武略過人,深得先皇賞識,不僅提他為撫遠大將軍,立下軍功后還封他為鎮(zhèn)北侯,可謂尊榮享盡。
先帝信任他,將駐守北疆重任托付于他,誰成想這份信任竟是付與東郭。”
他無奈的笑了笑,笑容中略帶幾分苦澀,又有些咬牙切齒地接著道:“杜振清駐守邊疆十年,獨霸一方,先帝從未虧待過他。羌國大軍南下之前,他自認功勞至高,替幾個不成器的小兒求爵未得允準,便心生不滿,不知何時與羌國勾結(jié),以出賣本朝打開邊關(guān)為交換條件,換取在本朝封王,仍然享受榮華富貴。
因此他雖并非本朝皇室中人,但仍然受封為一字王爺,與親王一樣擁有自己的藩國封地?!?p> 蘇千雪聽得忍不住氣憤起來:“只為了沒給兒子討到爵位,就出賣國家?這種人真是狼心狗肺!”
若說羌國和大穆,國家不同,立場自然不同,蘇千雪還能理解幾分。
可像安王這樣賣國求榮的人,她一向是深惡痛絕。
她嘆了口氣,再想到寨中幾位前朝老臣,一片赤誠忠心,受先皇托孤千辛萬苦在亂世中撫養(yǎng)她長大,流落匪寨。
可那安王卻身居高位,享盡富貴。
忠臣落難,成為反賊。奸佞上位,封王拜相。
何其可笑。
也怪她父皇識人不清。
可……人心到底難測,一夕生變,如何能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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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杜振清整頓完軍士再回府中,已經(jīng)入了夜。
他從那綴玉圍錦的馬車上下來之后,就立刻匆匆進了府門。
高大的門樓氣派非凡,府邸的正門,足足有一丈高,其寬可并走四馬。兩旁是漢白玉雕刻的威武石獅,朱紅的大門上粉飾朱漆,黃銅鑲邊,掛著紅底金字的牌匾,上書:安王府。
這三個字如同龍飛鳳舞,張狂不已,好一派富貴王爺?shù)母T景象。
踏進府門,他便囑咐管家道:“阿展,去庫房挑些華貴器具,多挑幾樣,一定要挑上好的,明日下午送去金來寨!”
那帶著管家帽年約三旬的男子連連彎腰,笑著應(yīng)下:“王爺放心?!?p>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問:“亦瑤還沒休息吧?”
杜展躬身道:“三小姐先前派范嬤嬤來前院通傳過,她一直在等著王爺回府。”
杜振清點了點頭,沒有先去更衣,便大步流星朝內(nèi)宅走了過去。
夤夜更深,安王府中的一處院落卻仍舊燈火通明。
院門石匾上刻著清秀的三個字——南春苑。
院外粉墻環(huán)護,綠柳周垂。而院落中則富麗堂皇,雍容華貴,入門便是曲折游廊,階下石子漫成甬路,婢女在其上來回奔走。
這便是王府如今最受寵的三小姐在王府中的別苑。
守在院門口的婢女一見安王過來,紛紛福禮,疊聲稱呼:“王爺?!?p> 他皺著眉看了他們一眼,喚其中一個侍女:“春柳,你們這忙忙碌碌的是在做什么?”
那婢女甩了帕子,面上笑盈盈地道:“王爺出府前囑小姐為明日見太子殿下做準備,小姐不敢怠慢,衣衫首飾都精心配了。今日王爺出府,舟車勞頓,小姐知道王爺辛苦,特意備了糕點羹湯。這不,就叫奴婢特來門口迎王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