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其實你找黎木,這事很好解決!”九戒笑呵呵的看著眼前這個眼神清澈卻深邃的年輕人族,明明年紀不大卻事事算計。
“我徒弟年紀小,總要給她點壓力,不然無欲無求的跟個尼姑有什么區(qū)別!”
“就這點原因?”九戒神色古怪。
不對,這是什么狗屁原因!
晏新安不搭話,望著身下那座燈光昏暗的小房子,瞳孔隨著燈光變換,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這樣做,到底是出于什么考慮呢!”
.......
夜色漫漫,晏新安和九戒就在夜空中靜靜地等了一晚。
晏新安沒有動用神識,不知道小木屋中發(fā)生了什么,待到次日清晨,阿亞抱著面龐上掛著兩道淚痕沉沉睡去的阿骨交給晏新安后,理了理阿骨額頭的發(fā)絲,整了整身上的衣物,向后退了兩步,朝著晏新安施了一禮。
晏新安認得,那是北域人族的禮儀,很標準。
“當年先夫教我人族禮儀,授我識文斷字。彼時危難,以殘軀相護,強保我與小女周全。先夫早亡,小婦人修為不堪,茍活于世不敢報仇,只能女兒撫養(yǎng)至今,也算對得起先夫,可惜今日災禍臨門,我再不能護住小女。幸得遇到先生,今日小婦人將阿骨托付于先生,諸事但憑先生裁處,還望先生憐憫?!?p> 晏新安聞之,神色凝重,將阿骨托在背后,拱手長揖至地,而后直起身來,正容而道:“嬸子寬心,阿骨既為吾之弟子,肩負教誨培育之重責。修行之路,荊棘叢生,然吾必傾囊相授,將畢生所學、所悟,毫無保留地傳于阿骨?!?p> “吾亦會教她為人處世之理,曉以忠義仁善之道,令其心懷悲憫,明辨是非,不被世俗之污濁所染。若遇艱難險阻,吾必挺身而出,以吾之力,為其遮風擋雨,掃平前路之障礙。縱有千難萬險,亦絕不退縮,定保阿骨安然無恙?!?p> “至于日后相見,嬸子無需憂心。待風波平息,諸事順遂,吾定會擇良辰,攜阿骨歸返。彼時,阿骨學有所成,定能寬慰嬸子思念之情。阿骨天性純善,對嬸子之愛深厚,這份母女親情,堅如磐石,縱歲月流轉(zhuǎn),亦不會有絲毫減損?!标绦掳惭赞o懇切,目光堅定,每一字每一句皆發(fā)自肺腑。
“多謝先生!”阿亞淚眼婆娑,納頭再拜,這次晏新安攙住了!
“既然這孩子要跟著先生,那一直叫小名就不合適了,先生以后喚她竹隱便可!”
晏新安點點頭,道了個“好”,頓了頓又說了句,“看她喜歡吧!”
晏新安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轉(zhuǎn)過頭對這那胖子和褚虞冷笑道,“路上最好別動什么不該有的心思,我留了點東西在你們身上,你們的動向我隨時能知道,如果不信二位大可試一試,不過機會只有一次!”
二分之一的概率,就看你敢不敢賭了。
話音一落,胖子和褚虞渾身一顫,尤其是褚虞,快八十歲的人,作為六品武者看上去還很年輕,那雙眼睛里是止不住的恐懼和怨恨。
晏新安并不在意,他不怕褚虞恨他,他怕的是褚虞不怕他。
目前看來,沒有任何問題。
而且晏新安也確實沒有說謊,他的確在二人身上留了手段,不過他只說了一半,晏新安還在阿亞身上留了點東西,只要有人對阿亞出手,他會在第一時間知道。
八品以上的可以講道理,八品以下的可以講物理。
如果道理講不通,也能留下記號。
方便尋仇!
說到印記,晏新安身上那數(shù)十道印記大多數(shù)都被雷劫給劈沒了,畢竟都只是些武者,哪怕留下血脈印記也扛不住天雷。但是石人族和天人族的印記卻沒辦法消除,不僅僅是雷劫,就算晏新安如今已經(jīng)八品居然還是抹除不掉。
確實是好霸道的血脈,居然雷劫都不能磨滅!
不過晏新安倒也不在乎,目送褚虞二人將阿亞帶走,晏新安又看向蠻奚,他和這個老頭子相接觸不多,但是黑巖部落有很多他的學生,除去修行之外,他傾注的其他心血不少。
“老爺子怎么想的!”晏新安問道。
蠻奚在一旁顫顫巍巍,聽到晏新安問話反倒是安穩(wěn)下來,有些意興闌珊的笑了笑,自言自語似的說道,“是小老兒眼拙了,先生的能力遠超小老兒的想象?!?p> 頓了頓,“小老兒年紀大了,這地兒就不挪了,先前聽阿亞的話,我這部落還有點時間,我會和底下那群小王八蛋交代,讓他們該滾蛋的滾蛋,年紀實在大的又不愿意走的,就在這陪著老頭子吧!”
晏新安呵呵一笑,語氣輕松,“老爺子就不怕那幾個刺頭不愿意挪窩!”
晏新安沒記錯的話,黑巖部落有不少犟骨頭,那可都是從小在黑巖部落出生長大的,想讓他們走可不是什么簡單的事。
算起時間,那些人也快到了,一旦發(fā)現(xiàn)自己剛剛回家就要被趕出部落,怕不是要嚎喪了!
“哼!”小老頭傲嬌的哼了一聲,兩只眼睛一瞪,“敢!”
“那幾個小王八蛋,他們要是不同意,老頭子我就拉著那幫老骨頭跑過去一家一家吊死在他們家門口,我這小身板吊直了也有七尺,大半夜的晃蕩晃蕩到時侯要看他們受不受得了!”
晏新安聞言神色一愣,轉(zhuǎn)而對著蠻奚比了個大拇指,“老爺子夠狠!”
“不過!”蠻奚話鋒一轉(zhuǎn),掉頭就朝著晏新安跪了下去,順勢就把額頭插進了土里,“老頭子想求先生一件事!”
道德綁架?
晏新安著實沒想到這個濃眉大眼的老頭子也會干這種事。
蠻奚頭都沒抬,老頭子身子單薄,刺骨的寒風吹得他有些瑟瑟發(fā)抖,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在賭。
蠻奚不甘心,原本晏新安已經(jīng)給了黑巖部落數(shù)百年的平安,但計劃趕不上變化,還沒來得及享兩天福就要他的族人背井離鄉(xiāng),原本可以期待的部落昌榮似乎一夜之間煙消云散。
蠻奚不甘心啊,不甘心。
一旦有人見過希望,尤其是對那些半截身子埋進土里的,又怎么可能輕易放棄。
蠻奚甚至將那一縷希望握在收心了,他甚至能感受到那縷希望的溫度,就這么讓這縷希望消散,他怎么能接受。
人心這種東西,不能說好壞,但終歸是自私的。
只不過有的人私心為私,有的人私心為公罷了。
“阿亞說您給了阿骨小姐一個未來,老頭子斗膽,也想給那幫小崽子求一個未來!”
晏新安嘆了口氣,帶著阿骨離開了。
寒風如刀,割過這片寂靜的大地,四周的山巒好似沉默的巨獸,在熹微晨光中影影綽綽,更添幾分肅殺。
部落之中,殘敗的旗幟在風中無力地擺動,發(fā)出“簌簌”聲響,似是無聲的悲嘆。地上的積雪被寒風吹得四處飄散,迷了人眼,也讓這原本就壓抑的氛圍愈發(fā)沉重,仿佛整個世界都被一層陰霾緊緊籠罩,看不到一絲希望的曙光。
良久,蠻奚抬起頭,看到地上被寒風吹動的書頁,蒼老的面容似乎又老了幾歲。
“多謝先生,多謝先生!”
喃喃細語被寒風裹挾,瞬間便消散在天地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