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戶人家?”
“不知道,看著眼生?!?p> “就是要葬哪去?”
“朝這個方向看,不會是葬皇陵吧?!?p> “小心點?!庇腥思皶r提醒道,“那是前朝的事了,當(dāng)今皇上仁慈,沒夷平了,要我說,那地方肯定是塊風(fēng)水寶地,一般人,就算葬在那,說不定也承受不起啊?!?p> 皇陵,歷來只獨屬于皇帝崩所葬地,蕭毓之所以決定將趙嬿葬在那里,有兩個原因。
其一,就像那百姓所說,皇陵乃是塊風(fēng)水之地。
其二,這里埋葬著她的家人,她的父皇,趙湨也在這里長眠。
地方已經(jīng)讓人挖開了,把棺槨放進去后,四個人就往進埋土,整個過程蕭毓都是面無表情的,那雙墨黑的眸子第一次露出了空洞,他站在不遠處,看不清情緒,形同木偶一般。
看著他們將所有的事情都做好,蕭毓終于動了,蹲在墳前,一筆一劃,順著向下,撫摸著碑上的刻文。
“趙氏趙嬿,生于公元625—卒于公元643年,夫皇甫景鈺立?!彼哪盍顺鰜?。
“阿嬿,我要走了,我會將澤兒撫養(yǎng)成人,他肯定不會怪你的,因為你為了他,犧牲了一切,他長得更像你一些,我想,你小時候的模樣,應(yīng)該和他也差不多吧,并非是你福薄緣淺,是我的錯,從來都不敢正視你對我的感情,我就是個懦夫,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彼俅慰藜t了眼眶,雙唇緊握著,“阿嬿,記住我的模樣,下輩子,我一定會去找你的?!?p> 澤兒就是他們孩子的名字,趙嬿臨死留下的那個字,肯定就是給他們孩子準備的。
他摸出了火折子,扔進了錢盆里,卷起的火舌立馬將紙錢吞沒。
“薄陽?!笔捸拐酒鹕韥?,伸出手叫道。
薄陽會意,將腰間鼓囊的荷包系了下來,交付到了蕭毓手上。
“剩下的事,有勞師父了?!笔捸鼓弥砂?,躬下了身子,態(tài)度誠懇。
趙慧冷哼一聲,拂開了蕭毓手,冷聲道:“趙嬿是我的親侄女,剩下的事,自當(dāng)由我料理,拿開你的臭錢,趕緊滾!”
蕭毓苦笑:“這些錢,就當(dāng)是捐給寺里的香油錢,師父,您還是收下吧?!?p> “蕭毓!”趙慧怒呵,“就算你給我再多的錢,嬿兒她都不會再回來了,你殺我兄長,毀我國都,本就有不共戴天之仇,收起你的虛情假意,立馬離開徛城,我不想再看到你,嬿兒她更不想!”
趙慧是他的長輩,又是趙嬿的的姑姑,他給了她足夠的尊重,所以,他并未生過一次氣,發(fā)過一次火,現(xiàn)在也是一樣。
趙慧不肯收,那他就交給別人:“小渙,你拿著吧?!?p> “公子,我已皈依佛門,從此青燈為伴,四大皆空,錢財乃身外之物,忘塵不會收的?!?p> 忘塵是趙慧給她起的法號,小渙最忘不掉的就是趙嬿,塵世俗情,故稱“忘塵”。
到最后,這錢竟成了燙手山芋,誰都不收,蕭毓無奈,又還給了薄陽。
將喪事辦完后,蕭毓一行人回了寺廟,打算連夜回宮,之前就已經(jīng)備好了一輛馬車,是給云梓歌和郗凝準備的,路途遙遠,路上顛簸,一怕她們吃不消,二怕皇甫澤病情加重。
皇甫澤這些天一直由云梓歌貼身照料,用了不少名貴的藥材才終于吊回了一條命,但身體到底還是羸弱些的。
“公子,都準備好了?!?p> 蕭毓換了一件素凈的白衣衫,墨發(fā)用白布條束了起來,看了看緊閉的房門,作揖躬身:“晚輩蕭毓多謝師父這些天的照顧,多有叨擾,就此告辭。”
“師父,他走了?!?p> “閉嘴!”趙慧繼續(xù)著手里敲木魚的動作,“認真誦經(jīng)?!?p> 夜深路難行,蕭毓幾人走得慢了些,薄陽打了哈氣,強打起了精神問道:“公子此番回京,您有何打算?”
“不會在太久的,回京將事情安頓妥當(dāng)之后,我會只身一人前往漠國,去辦一件事情?!?p> “是有關(guān)詛咒的嗎?”薄陽問道。
蕭毓點點頭,皇甫澤的身上有落緹族的標志,他不光是為了自己,更是為了皇甫澤,他不希望自己的兒子也經(jīng)歷這樣的事情。
“霍將軍,你怎么了?”
霍昭一離開寺廟就沒在說過一句話,看上去整個人都是心不在焉的。
霍昭勉強一笑,擺手說道:“沒什么,只是有些想家了?!?p> 蕭毓側(cè)頭看她,眉頭皺起:“你好像有心事?”
霍昭沒有回他。
“若是擔(dān)心霍家和任家的事,你大可放心,我說到做到,絕不食言?!?p> 霍昭心中暗自嘆氣,握鞭的手緊的發(fā)白:“公子,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你會傷心嗎?”
“離開?”蕭毓隱約有些不安,“發(fā)生什么事了,你要去哪?”
霍昭想到那醫(yī)館郎中的死亡宣判,心就涼了一半,故作輕松一笑:“沒什么事,就是覺得現(xiàn)在的日子太枯燥了,我想去別處走走,說不定還能覓得個如意郎君呢?!?p> 蕭毓聽她這話倒真不像是在開玩笑,霍昭比他小一歲,早該到婚嫁的年齡了,若非不是孑然一身,家中無長,估計也拖不了這么久。
“也對,長兄如父,此番回京,我立馬為你挑選合適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