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熙熙和嘻嘻

　　尉遲空找到我，說是想跟我談?wù)?。我去了，現(xiàn)在我們正坐在學(xué)校的會議室沉默不語。就這樣沉默著，之前的信任像是不真實的霧氣，抓不住，轉(zhuǎn)眼就散開。

　　我盡量避免與他目光的交織，刻意回避他的目光，好不讓我們的目光相撞擦出火花。其實我是渴望他能喊我一聲的吧，這樣雖然也沒什么大不了，但意義卻是十分重大的。我并沒有要刁難他的意思，只是希望他能注意自己的言行。一聲“熙熙”，聽起來多少有些別扭，容易產(chǎn)生的流言蜚語就更不用說了，這也正是我所擔(dān)心的事情。

　　“秦熙?！蔽具t空的語氣里沒有一點慍怒，似乎還散發(fā)著少年特有的香草氣味。

　　“嗯?！蔽液唵螒?yīng)答一聲。我終于發(fā)現(xiàn)，他沒有叫我熙熙。

　　短暫的沉默。

　　我總在不經(jīng)意間讓他生氣，或許算不上生氣。是你太敏感，還是我太笨拙，以至于現(xiàn)在，我總得小心翼翼，再三掂量怎樣與你說話。我?guī)缀醍a(chǎn)生了一種幻覺，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不記得這到底是賭氣還是真的再也不見。當(dāng)然，我希望結(jié)果是前者。

　　尉遲空那么優(yōu)秀，其實，我也不知道哪里好，只是，不是他，我都不想要。他還是在乎我的吧，畢竟他是為我生氣的，那說明他仍然在意與我的友情。

　　但愿如此。

　　“秦熙……”他欲言又止。

　　“其實……我一直把你當(dāng)成我的妹妹?！?p>　　哥哥？對于我來說，是個很久遠(yuǎn)卻很美好的名詞。我曾多么希望能擁有一個哥哥啊，能寵我，疼我，愛我。

　　“你要是真的是我妹妹該有多好啊?！睖嘏瘡谋澈舐陌鼑^來，耳畔傳來他的聲音，有點低啞的，卻帶著說不出的魅惑，每個字從他的薄唇中吐出，聽在我的耳中，都仿佛夏日的驕陽，獨(dú)自品嘗一杯異常涼爽的可口可樂，碳酸汽水沸騰著的氣泡，冰涼的液體體貼地從口中劃入喉嚨，氣泡在喉嚨里炸開。

　　會議室里突然變得熱烘烘的，我把冰涼的手指貼在發(fā)燙的臉上，好讓自己舒服一點。

　　卻突然被他握住了手。

　　他許久沒有活動的手，手指有些溫?zé)帷?p>　　就這樣握著，輕輕地，卻堅定地。同時混合著少年手心特有的溫?zé)帷?p>　　也許是一種默契。

　　什么都沒有說。

　　“我還是想叫你熙熙，哦，我……發(fā)誓，在別人面前我喊你大名……”看著他一臉的誠懇，我突然好想笑。

　　我掙脫掉他的手，突然大笑起來，像是釋然的大笑，或許也是對尉遲空的默許。

　　陽光射進(jìn)窗去，在頭頂綻放，很暖很暖。

　　“我們……一起考浙大吧?！蔽乙膊恢雷约菏悄膩淼挠職?，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的對白，我只知道這句話是我這一刻最想對尉遲空所說的話。

　　“熙熙。”

　　“什么？”

　　“嘻嘻。就是那個笑聲的嘻嘻。”就像是在講著今天的作業(yè)今天的天氣一樣，在講著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

　　窗外的嘈雜，校園的喧囂，在我的世界里，好像一瞬間都靜音了。我的心像是懸浮在半空中，帶著忐忑和尷尬，飛不上天空也落不到地面。

　　那聲“嘻嘻”，也許是他的心情，也許是在呼喚著我的名字。

　　他微微低下頭去，額前微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眉眼。

　　我看見，他在正午的陽光下堅定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為什么，我突然想再聽他喊我一聲熙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