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死在江南
凌高寒看著兩個被砍死的人，沉思了許久說道：“我知道了?！?p> 華中趕到時，凌高寒正守在凌芷霜的床邊寫著奏折。
品康堂的醫(yī)女已經(jīng)來給凌芷霜傷口，做過簡單的處理了。
他背著藥箱進(jìn)來，先給凌高寒行禮后，給凌芷霜探脈?？赐曛螅f道：“骨頭斷裂的地方和傷口，醫(yī)女已經(jīng)處理好了?！?p> “嗯?！?p> 凌高寒示意華中繼續(xù)往下說。
此時距離軍醫(yī)說凌芷霜中毒已經(jīng)過去幾個時辰，從白天變成黑夜了。
他也能接受凌芷霜中毒的消息，沒有剛剛那般的激動。
華中走向桌邊，拿起毛筆就說：“我寫個藥方，讓品康堂抓藥就好了。如果軍中沒有人會熬，那品康堂會熬好送過來。郡主的傷勢不要緊，只要好好養(yǎng)，兩三個月就能好了，就骨頭斷了而已?！?p> 這句輕描淡寫的話，讓凌高寒氣得想打華中。
他堪堪找回理智：“她身上中的毒呢？”
“哦，你是說蠱毒？”
凌高寒見華中只說皮外傷，并不說蠱毒，還抱有一絲希望，比如凌芷霜的蠱毒是被軍醫(yī)誤診的。
現(xiàn)在見華中說出這兩個字，心沉了沉：“是?！?p> “的確是有?！?p> 華中再次說出一句很欠打的話：“蠱毒不算什么，比起蠱毒，將軍還是擔(dān)心擔(dān)心郡主別的癥狀，比如魂魄不穩(wěn)。”
“嗯？”
這又是個什么癥狀？
凌高寒放下毛筆，深吸了一口氣，做足了準(zhǔn)備才讓華中解釋。
“行醫(yī)總對疑難雜癥感興趣，魂魄不穩(wěn)病人沒有幾個，而且很難診斷出來?；昶遣环€(wěn)的病人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和正常人一般，能跑能跳，甚至比普通人的身體要好?！?p> “時好時壞，如何能證明魂魄不穩(wěn)？”
凌高寒不懂醫(yī)術(shù)，可確定病癥，不是得切脈嗎？
魂魄不穩(wěn)脈象也時好時壞嗎？
“魂魄不穩(wěn)。主要癥狀是，病人比常人聰慧，五感等各方面都比常人要強(qiáng)。畏寒，而且身體時好時壞。沒有什么癥狀大病一場，昨日還要死了，棺槨都備下了，可隔天就好了?！?p> 華中說到這個時，有些興奮。
不過顧忌是凌高寒的女兒，他只能把興奮壓了下去，正色道：“如何治愈，醫(yī)書上沒有記載?！?p> 凌高寒別說注意到華中掩藏得不是很好的興奮了，他聽見華中說癥狀的時候，心就冷了下來。
凌芷霜今年的確大病了幾場，有一回都快死了，慕景燁來陪了兩個時辰，第二日就好了。
他回府之后還特意找府里的郎中問過，是不是凌芷霜裝的，怎么可能隔天就從快要死了，變回活蹦亂跳。
但郎中說，他們也覺得很奇怪，凌芷霜那個時候的確是快要死的癥狀，手都涼了。
他一直想不通，現(xiàn)在聽華中說完，越覺得是。
華中說了一大堆這個病，說著說著就說：“郡主，好像知道她得了這個病?！?p> “啊？”
凌高寒剛回神，就聽見華中這樣說，看了一眼昏睡的凌芷霜：“你說她知道？”
“我不會看人臉色，郡主聽見我說魂魄不穩(wěn)，她就打了岔子，不讓世子繼續(xù)追問了。大概是懂得吧。”
“這個病嚴(yán)重嗎？”凌高寒大概懂得凌芷霜這一年心情大變的原因。
多少次出生入死，是因為她勇敢嗎？并不是，而是因為她不怕死，或者是想死了。
作為父母，此時才知道這件事，他覺得愧對女兒了。
“這個病嚴(yán)重就嚴(yán)重在，不知道如何治愈，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會死。”華中對魂魄不穩(wěn)只了解癥狀。
或者，連癥狀都了解不全：“這個病癥記載的第一人，是在南疆被發(fā)現(xiàn)的，我打算去碰碰運(yùn)氣?！?p> “那他？”
“十六歲就死了。死之前，身體比尸體還冷。”
“……”凌高寒沉默了良久。
“這件事不可外傳?！绷韪吆Z氣低低的：“不可讓我夫人知道?！?p> 華中對感情認(rèn)知很淺薄，此時卻能從凌高寒身上看出很多種感情。
后悔？絕望？希望和無助？
父親面對孩子命不久矣會有那么多的感情嗎？
或許是他沒有當(dāng)過父親，不懂得這種感情。
凌芷霜這一覺睡了很長的時間，在她掙扎著從夢境醒來時，就看見坐著床邊的凌高寒。
她眨了眨眼睛，隨著她眨眼的動作，凌高寒的身影不再那么模糊，清晰起來。
他在哭？
難道是她無藥可救了？即將死了？
那可真不算是什么好消息，好像也不是什么壞消息。
“爹?！?p> 凌芷霜剛一說話，就感覺到熟悉的喉嚨刺痛。
躺久了不說話就是會這樣。
凌高寒被凌芷霜一叫叫回了神：“嗯？”
他拿過一旁的水杯，按照華中說的，把凌芷霜扶起來，給她喝了水。
凌芷霜喝了兩大杯溫水后，才覺得緩過來了。
身上還是疼，不過比起那天來說，好多了，只要不亂動剮蹭到傷口，這種疼痛她還是忍得了的。
比起身上的傷，她更關(guān)心凌高寒：“爹，你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了呢？”
“沒什么?！?p> 凌芷霜自然不會相信凌高寒說的話，凝神去看。
見了鬼了，愧疚？
凌高寒在什么情況下，會對凌芷霜產(chǎn)生這樣濃重的愧疚？
“爹，你不會背著我娘，找小老婆了吧？”
“……”凌高寒覺得剛剛的傷感都白瞎了：“要不是你身上有傷，我就把你吊起來打幾頓，胡說八道什么呢？”
凌芷霜躺平，身心放松下來：“那就好。折子，您幫我送回去了嗎？”
“你鬧著出，是為了殺了那幫貪官？”
審訊幾個府衙的人，凌高寒就知道，凌芷霜被抓是故意放水，甘愿被抓的。
而且審訊過程中百般挑釁。
他知道，如若凌芷霜不像讓梅花城知府生氣的話，對方是絕對生氣不起來的。
她故意激怒，被拷打，還差點(diǎn)毀容。
只是想逼迫他們鋌而走險，挑戰(zhàn)皇權(quán)。
除了想殺了他們，他想不到凌芷霜為什么會如此算計的原因。
“是，但是不是帶回京城審訊之后殺掉，涉事官員按照本朝律法，該斬首者有五十八名，其余的可以活著進(jìn)京接受審判，可這五十八名，必須死在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