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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艷冠京華

第一百一十四章 利眼

夫人艷冠京華 扇與人閑 3348 2021-06-23 08:00:00

  夜半大雨之中,商遲領(lǐng)著繡衣使親自前往廷尉司拿人,秦府的一應(yīng)人抬著棺木回府就暈倒了一大片。

  子桑綰與宋沅湘一起往回走,宋沅湘還在忍不住嘖嘖稱奇:“百姓這一出真是神來之筆,一下子將宋懷信的罪名上升到了關(guān)乎朝堂社稷的大事,這下真的是死得透透的!”

  瞧著她幸災(zāi)樂禍的模樣,子桑綰忍不住問:“你便一點也不傷心?”

  宋沅湘冷哼了聲:“你是沒見過當(dāng)年大房是怎么對我們的,宋懷信打小沒少仗著年齡優(yōu)勢欺負我和我哥哥,我沒親手殺了他都是對他手下留情了!我恨他到了骨子里,怎么可能傷心?!”

  子桑綰沒經(jīng)歷過宋沅湘幼時的經(jīng)歷,可她經(jīng)歷過商墨羽的惡劣行徑,換位一想,若是今日死的是商墨羽,她大抵也會是這般心情。

  回府后,子桑綰沐浴過后一直等著商遲回來,點著燈看書沒睡。

  清越拿了披風(fēng)給她披上:“您今日淋了雨,仔細著涼了。”

  子桑綰搖了搖頭:“不會?!?p>  然后又道:“讓廚房備些熱水,商遲今日也淋了雨,回來先沐浴?!?p>  清越憋笑:“您近來是越發(fā)為侯爺著想了?!?p>  子桑綰抬起頭,迷茫道:“有嗎?難道我以前對他很差嗎?”

  清越想了想道:“也不是很差,但也不關(guān)心。”

  子桑綰反思了下自己,“那我以后多關(guān)心一下。”

  。

  商遲回來時已經(jīng)是后半夜,冒著雨忙了半宿,整個人都濕透了,臉色發(fā)白。

  子桑綰熬了許久沒能熬住睡著了,卻又被開門的動靜驚醒,“你回來了?”

  商遲一愣,“吵醒你了?”

  子桑綰搖頭,又想著他看不太清楚,道:“沒有,沒睡熟,我讓廚房給你備了熱水和姜湯?!?p>  商遲頷首:“清越方才說過了?!?p>  子桑綰睡著了,清越卻是守在外面等著沒睡。

  商遲道:“你先睡吧,我去沐浴。”

  說罷,人轉(zhuǎn)進了隔壁暖閣。

  再回來時已經(jīng)是半個時辰以后,在床外側(cè)躺下,子桑綰正想開口說話就被他抱了過去。

  “都處理好了嗎?”子桑綰老老實實由他抱著沒動。

  “嗯,處理好了?!?p>  子桑綰沉默了片刻,問:“帝君賜的是什么?”

  商遲道:“毒酒,賞了個體面,人已經(jīng)送回了宋府?!?p>  子桑綰沒再說話。

  商遲安靜半晌,突然問:“那些百姓是你安排的?”

  子桑綰輕‘嗯’了聲,又搖頭:“消息早就傳出來了,我只是讓人隨便點撥了兩句,權(quán)貴欺壓,命如草芥,是他們唯恐避之不及的,他們都怕死,就自發(fā)去了?!?p>  她知道今日的事情很難收場,帝君遲遲不下決定,就是還差一把逼著他點頭的火,他要顧全秦家和宋家,就只能是迫不得已做下這個決定,而且宋太尉親自入宮,無疑是要替宋懷信說話,由他出面,事情更加難辦,若是他們一口咬定秦承韞起殺心在前,帝君無論如何也不好直接處置了宋懷信,唯有將此事上升到社稷根本的高度,百官才能齊心協(xié)力,宋家才能啞口無言,帝君才能點那個頭。

  商遲抬手揉了揉她的頭,嘆氣:“辛苦你了?!?p>  子桑綰失笑:“有什么辛苦的?你眼下不好出面做的事情,就由我來,總之只要達到目的就可以了。”

  商遲彎起唇:“那還要麻煩夫人以后多替為夫謀劃打算了?!?p>  子桑綰紅了臉,什么夫人為夫的!

  盛卿侯府內(nèi)一片安寧,宋府卻是人仰馬翻,宋大夫人見到宋懷信的尸體,當(dāng)場暈了過去,醒來后尋死覓活地說要去陪宋懷信。

  宋大爺煩不勝煩,抬手將宋大夫人拍暈了去,“帶夫人下去休息!”

  “是。”

  很快宋府也掛起靈幡設(shè)起靈堂,宋大爺渾身濕淋淋的,卻是沒有那個心情去換下,而今他唯一的兒子去了,宋家大房這一脈斷在他手上,他就是將來死了也沒臉面對列祖列宗。

  “老太爺?!膘`堂外,有人向宋太尉見禮。

  聞言,宋大爺轉(zhuǎn)過身來,滿眼恨意地看著宋太尉:“父親不是答應(yīng)了我要救信兒的嗎?為何出爾反爾?!”

  宋太尉冷眼看著他,臉色也十分不好看:“你還要鬧到什么時候?!”

  “鬧?!”宋大爺滿是嘲諷:“在父親眼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鬧?!是不是只有二房那一家人在父親心目中才是做什么都是對的?!若是今日躺在這里的是宋維楨,父親還會是如此漠然的態(tài)度嗎?!”

  “你住口!”宋太尉怒極,“滿口胡言亂語!”

  宋大爺笑得更加諷刺:“父親一直都在怪我,怪我趕走了老二一家,所以信兒遇難父親就不打算出手相助,若是父親早一些出面,趕在秦承韞死之前幫信兒說一句話,信兒還會是今日的結(jié)局嗎??!”

  “如今我唯一的兒子死了,就只剩下二房那一個宋維楨替宋家延續(xù)香火,父親是不是很開心?。磕遣皇且呀?jīng)在想著要接回老二那一家,好叫他們來替父親撐起門楣,然后將我棄如敝履?!父親您好狠的心吶!就這么眼睜睜看著信兒去死,就這么無動于衷,我也是您的兒子,為何您從小就偏袒老二,就連信兒在您心里也及不上宋維楨半分!”

  宋太尉沉著臉不語,也不反駁。

  宋大爺一顆心如墜冰窖,渾身發(fā)冷:“哪怕我早已將二房趕出去,父親您也從未放棄過他們,八年前陵水之戰(zhàn)您也要帶著宋維楨去,我求您帶上信兒一起,可您就是不肯!若是您帶著信兒去了,信兒如今有軍功在身,還能是這般毫無反抗之力的結(jié)局嗎?!”

  宋太尉沉聲道:“你自己的兒子你自己不清楚嗎?當(dāng)初瓊樓國的勢力豈容小覷?我與其僵持整整兩年也未能拿下,若不是商遲和維楨,南廷焉能有今日安寧?懷信即使去了,也不過是徒添一條人命罷了!”

  說著,他凝視著靈堂中的棺木,滿是失望:“在他年幼之時我就說過,要他勤學(xué)苦練,可他是怎么說的?要與你一樣棄武從文!他不上戰(zhàn)場,就是練武也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兵法更是從未學(xué)過,他去了又能做什么?!”

  無論是他的兩個兒子,還是兩個孫子,他從未有過絲毫偏袒,從始至終,不過是大兒子庸碌無為,長孫胸?zé)o點墨,二兒子卻是不世的經(jīng)商之才,小孫子更是以一己之力守護著宋家忠君愛國的祖訓(xùn),今日的一切,都是他們各自的選擇罷了!

  宋大爺?shù)诠啄厩?,失聲痛哭:“是,二房就是什么都比我們好!父親您就是偏心,若不是您對他們諸多照拂教誨,對我們放任不管,會是如今的局面嗎?!”

  宋太尉心頭如被人一桶涼水兜頭破下,從頭頂涼到了腳底,聲音無不是失望至極:“到了如今,你還不知反省!你怪我偏袒,卻從未想過你當(dāng)年是如何忤逆我一意孤行的!我警告過你多少回,不要參與奪嫡之爭,不要參與那些爭斗,如今呢?事到如今你還以為秦承韞單純是被信兒殺死,你卻從未想過,他們二人多年不合,哪一回不是吵得不可開交?可又有哪一回動過手?!怎么偏偏就在這一回,秦承韞要殺人,信兒更是沖動糊涂,你就從未想過,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別人的圈套!”

  宋大爺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這,這是什么意思?”

  宋太尉閉上眼,輕嘆:“自打你執(zhí)意要與端王府結(jié)盟,要千方百計將你妹妹嫁給如今的端王,宋家就注定了有此結(jié)局!你們野心勃勃,卻沒有那個能力去爭去搶,如今遭人算計,卻還在這里怨天尤人,無怪乎別人要拿宋家開刀!”

  宋大爺滿面?zhèn)}惶,難以相信,“這,這怎么可能?是,是誰?是誰做的?!”

  宋太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是誰你想不到嗎?太子被人設(shè)計成了端王,如今信兒被害,你就從來沒想過,這一切根本不是意外,乃是人為?!太子擋了誰的道?宋家又擋了誰的道?這還需要我來提醒嗎?!”

  宋大爺猛地抬頭:“麗妃?!”

  宋太尉沉沉一嘆:“你自己琢磨吧?!?p>  說罷,他便要轉(zhuǎn)身離去。

  宋大爺頓時瘋了一般大吼:“父親,您既然早就知道為何不告訴我?您說我沒有能力,您又為何不站在我這邊?若是您愿意出手,我們還是如今局面嗎?!”

  宋太尉猛地動了怒,聲音怒不可遏:“那商燼是為君之才嗎?你瞎了眼要去扶持他,我阻攔你不了,還要助紂為虐不成?!宋家祖訓(xùn)是什么?忠君愛國!忠的是君!愛的是國!我宋家從來只尊正統(tǒng),只信帝君的選擇!即使端王是太子,可他一日沒得大位,便一日不是正統(tǒng),你要去摻這趟渾水,要將大房置于如今地步,難道我也要為你堵上整個宋家不成?!你所行之事究竟是對是錯,你自己好好反省反?。 ?p>  說罷,他憤然甩袖離去。

  宋大爺還在不甘心地嘶吼:“您就是顧及二房,您就是怕我連累他們,所以您就眼看著信兒去死,也不出手拉一把!您好狠的心吶!”

  宋太尉腳步不停,身軀堅毅挺拔,半點不為所動。

  這個兒子帶給他的總是失望,無論是他當(dāng)初不顧反對棄武從文,還是執(zhí)意要參與奪嫡之爭,抑或是事發(fā)到今日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悔意,明明連看清楚朝堂局勢的能力也沒有,還非要一心去爭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宋家而今在朝堂是個什么樣的存在!功高震主!帝君但凡對他和宋家多一分看重體面,就是多一分忌憚,而今信兒撞上了刀口,帝君焉有不順手處理的可能?!

  這背后之人,不僅摸得透蕓蕓百姓的心思,還一雙利眼將整個朝廷局勢看得分明,哪怕此番信兒真的是被人陷害,哪怕帝君知道此事背后乃是人為設(shè)計,宋家也逃不過這一場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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