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綰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還未醒過來,期間一直高熱不退,夢里還一直說胡話,每日喂進去的藥和湯盡數被吐了出來。
管秋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那日她讓人在狗洞處守著,天知道聽到人回來稟報時她心里如何感受。
她幾次想沖過去救人,可都生生忍住了,她怕自己進去人沒救著,反而令商墨羽更生氣,更加記恨姑娘,又怕自己進去打草驚蛇,不能叫太子去抓個現行,不能替姑娘討說法。
她家姑娘從小到大沒受過什么委屈,侯爺和夫人在世時也一直將她捧在手心里,別說挨打,就連罵都沒罵過兩句,可如今,先是被打手心,如今更是直接被扇巴掌!
大冷的天,還被扔進湖里,若不是她身份卑微,她定要親自替姑娘討個說法!
“秋姨,按您的吩咐,院墻處的狗洞已經封上了。”那日前去找太子的丫鬟前來稟報。
她叫清越,今年才十四歲,但那日她帶來了太子,管秋便做主重用了她,叫她在姑娘跟前伺候。
星闌終究是太年幼了些,關鍵時刻護不住姑娘。
秋姨點了點頭,問:“桑岐可回來了?”
清越搖了搖頭:“還未回來?!?p> 桑岐離開已有數日,管秋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但知道他臨走前與姑娘說過話,便沒有多問。
“太子府那邊可有消息傳來?”已經三日過去,可是別說說法,太子府根本毫無動靜。
清越道:“奴婢派人去打聽過了,說是那位長姑娘回去后便哭鬧不休,太子妃也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宋家大爺還親自登門了太子府,想來是為了這樁事,太子殿下一時沒轍?!?p> 管秋氣笑了:“這是想讓我們姑娘白白受了這一回難不成?”
清越小聲問:“那我們怎么辦?”
管秋冷笑了一聲:“他太子是當我們沒有能耐如何,既然如此,便叫他知道,都虞侯府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說完,沉下聲,不帶一絲情感吩咐道:“你派人去散布消息,將那日發(fā)生的事統統宣揚出去,鬧得越大越好,務必傳進宮里去!”
“另外,這件事我們的人不方便出面,你叫人去打發(fā)些銀子,讓人去茶樓酒肆,讓他們的說書人去傳,越夸張越離譜越好。”
“是?!鼻逶搅⒖虘暼マk。
。
不過半日時間,太子府恃強凌弱的消息不脛而走。
有人說,太子府的長姑娘囂張跋扈更甚從前,整日欺負太子那位外室生的兒子不說,就因為她被褫奪封號還牽連虞國來的昭華郡主,不僅命人將他們二人狠狠打了一頓,甚至做出更過分之事。
有人說,太子府的長姑娘小小年紀就不知羞恥,不知道在哪里學了些烏七八糟的東西,竟然逼迫太子府的外室子當眾親吻昭華郡主,以此為樂,他們不從,就讓人將他們扔進冰冷的池子里。
還有人說,太子府的長姑娘心思歹毒,竟然想因此害人性命,若非太子殿下及時趕到,就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
更有人說,太子殿下徇私枉法,不僅不懲罰自己的姑娘,甚至包庇她,還想將這件事輕松糊弄過去。
一人傳,十人傳,百人傳,很快人人皆在傳。
柳御史最先聽說了此事,與御史大夫梁大人商議之后,兩人連夜進宮向帝君稟報了此事。
帝君當場發(fā)怒,將太子傳進宮,當著兩位大人的面,用硯臺砸破了太子的腦袋。
太子殿下是被抬著出宮的,這件事很快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原本就因著商墨羽被褫奪封號,名聲掃地的太子府一時間更是被架到了大火上烤。
帝君最愛面子,一直以來在百姓心目中都是勤政愛民的好帝王,可如今竟然出了這么個不肖子孫,眾人議論聲越來越大。
說太子德不配位,不能修身齊家,何以治國平天下?
御史臺彈劾太子的折子堆滿了帝君整個御案,帝君氣得掀翻了桌子,又將臥床在家的太子叫進宮罵了個狗血淋頭。
在眾人面前,徽文帝更多的時候都是溫和的,百官們還是頭一回見帝君發(fā)這么大的怒火,便都知道,這回太子殿下怕是觸到了帝君的逆鱗。
很快,昭華郡主至今昏迷不醒的消息又傳遍了大街小巷,郡主身邊照顧的姑姑親自去帝宮門口求,求帝君派御醫(yī)前來診治。
一時間,百姓們口誅筆伏,覺得南廷苛待了先烈之后。
南廷的百姓自來心高氣傲,尤其是身處帝王腳下的淮京城內,誰人不是自視高人一等?可都虞侯在天下百姓的心中皆是英豪,是開國先烈,哪怕子桑綰來自虞國,他們也只記得她乃是先烈的遺孤,可如今先烈的遺孤卻在南廷受盡了屈辱,現在連性命都不知道還保不保得住。
希望帝君懲治太子府和長姑娘的聲音越來越大,太子府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太子回去后指著太子妃的鼻子罵:“都是你慣出來的!我看你現在要怎么收場?!”
太子妃默默垂淚,她怎么知道事情會到如此地步?
她怎么知道事情會被宣揚出去,又怎么知道百姓們是這個反應!本不該的,百姓們應該是看不起子桑綰才是的!
商墨羽躲在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生怕父親會突然朝她發(fā)火。
可太子什么也沒說就拂袖走了。
商墨羽上前躲進太子妃懷里,小臉煞白:“母妃,怎么辦?”
太子妃心煩意亂,語氣也不好:“我怎么知道怎么辦?!”
商墨羽頓時噤聲,這是她頭回覺得自己惹上了大事,不知所措。
另一邊,帝君命譚敬忠親自帶著御醫(yī)來看。
御醫(yī)診脈之后嘆了口氣:“郡主只怕是本就藏了心疾,后來又受了涼,眼下一并發(fā)作出來,要治好并不容易?!?p> 管秋在一旁抹淚:“自打侯爺和夫人走了以后,郡主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夜里不是偷偷哭,就是整晚做噩夢,那日又挨了打還被扔進湖里,定是怕極了?!?p> 御醫(yī)道:“我先開些固本培元的藥,需得先把身子將養(yǎng)好了,才能跟心病搏斗?!?p> 管秋道:“有勞御醫(yī)?!?p> 清越跟著御醫(yī)去拿藥方抓藥,譚敬忠將管秋喚到一旁:“姑姑,咱家說句不好聽的,如今帝君已經知道了前因后果,定是會給郡主出氣的,但是外面?zhèn)鞯氖?,還是不要太過的好,帝君愛面子,若是惹急了,誰都不好過,你說呢?”
管秋頓了頓,隨即頷首:“多謝公公提醒,奴醒得了?!?p> 譚敬忠滿意地笑了笑:“姑姑是聰明人,那咱家就先回宮復命了,張御醫(yī)會留在此處,等到郡主徹底痊愈了再回宮,姑姑便放心吧?!?p> 管秋恭敬送他離開。
待清越抓了藥煎好過來,她接過藥道:“我來喂姑娘喝藥,你出去跑一趟,外面的流言可以不必傳了。”
清越聽話應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