烹羊宰牛且為樂,山寨中的老老少少都在忙碌著,只不過烹的不是羊,宰的也不是牛,而是馬。
火把映襯下,人人臉上都帶著笑臉,若要不知情的看了去,還以為是一處祥和的世外桃園呢。
大家都在笑,是因為晚上有肉吃。
整個山寨中只有崔明實一人表情麻木,一臉呆滯的看著眾人將馱負自己跑了一天一夜的馬兒給分尸了。
隨身物品被搜走了,自己還被關(guān)在一個大木籠子里,縛著雙手的繩子又粗又緊,徹底斷了崔明實趁夜逃跑的念想。
他自己也想不通,自己看起來有那么高的戰(zhàn)力值么?用得著這樣對待?又是繩索又是囚籠的。
說好的一線生機呢?
穿越的標配呢?金手指......系統(tǒng)爸爸......出門就能撿到錢的氣運呢?
想想這幾日的遭遇,崔明實心中大感委屈,老天實在不公??!
探個險,能探到陰司鬼城去!
還個陽,碰上了幽冥大佬的戰(zhàn)斗,還被波及了!
好吧,魂穿老子也認,富貴之家就不想了,只要不落地成翔就成。
好嘛,剛睜眼就遇上人命官司,殺人的是自己,被殺的還是自己的上司。
剛穿過來,就被追殺,這待遇估計也就獨一份了。
還沒等逃出生天,又被山匪綁了票!
真是滖到家了,這他喵的上哪說理去。
世界真的好危險,望著天上掛著的明月,崔明實一臉絕望!
望月的不止崔明實一人,不遠處的土堆上,崔癩子半躺半靠,嘴里依舊叼著一顆狗尾巴草,看著皎月怔怔出神,嘴里不時哼著一曲樂府小調(diào)。
崔明實注意力被聲音吸引了過來,他自然能聽得出來對方哼的是橫吹曲,還是橫吹曲中的關(guān)山月。
心中一動,念道:“這是個有故事的山匪!”
崔明實靈光一閃,仿佛看到了活命的希望當武力敵不過對方的時候,就要靠智力了。
“適時做一名合格的聆聽者,也不失為一種活命的好辦法!”
“搭建良好的溝通渠道是第一步!”
心中有了計較,崔明實有意無意道了一句:“一首關(guān)山曲,深閨夢里人!”
兩人相距本就不遠,崔癩子毫無意外,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看著頗為狼狽的崔明實道:“倒沒看出來,還是個書生!”
這年頭,歌曲這種東西,向來都是士族或是達官貴人才有心思玩的,一個連果腹都難得黔首,你讓他去作曲唱歌,開玩笑。
“落筆從戎,這有什么好奇怪的!”崔明實隨意回道。
崔癩子一笑而過,復(fù)問道:“不知如何稱呼?”
崔明實心中松了一口氣:“愿意聊就好,有了這個開頭,起碼還能掙扎一下!”
崔明實舉著被捆縛的雙手做抱拳道:“不才,清河崔庚,字延長!”
崔明實沒說前世的名字,而是順理成章的借用了這具身體原主人的姓名。
在這個中二特性的年代,士族子弟的身份是一種天然的保護層。
這取決于士族的地位,千年的家族,百年的王朝,士族相對于王朝來說,在百姓心中更有信譽,是這片土地上實際上的統(tǒng)治者,而帝王更多的是象征意義上的。
因此,沒有匪人會輕易去殺害一名士族子弟,尤其是高門大姓。
當然萬事都不是絕對而論的,但士族子弟的性命金貴這是不可否認的。
“清河崔氏?”
崔明實點了點頭。
崔癩子正待開口之時,遠處一人踏著厚重的腳步聲,風風火火的走了過來。
“哥呀!”
來人是瘦皮猴兒,人還未知,便已先叫喊起來,諾大的嗓門,震得整個開闊地都是一顫。
好不容易有個溝通的機會,就這樣被打斷了,崔明實心里氣急,卻又無可奈何。
崔癩子回身道:“皮猴兒,怎滴不去守著你的馬肉了?”
“肉,俺讓別人烤去了,老鷂子讓俺來問問這白臉兒咋個處置呢哥!”
瘦皮猴兒只要見著崔癩子,就是一副笑嘻嘻的憨傻模樣,活像個長不大的巨人寶寶。
崔癩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老鷂子是咋個意思?”
瘦皮猴兒人看死人一般瞥了崔明實一眼,老實巴交道:“費口糧,哥!”
其意自明。
崔明實聽了,心神一緊,加上瘦皮猴兒那兇惡的模樣和渾不以為意的語氣,咋個都想村里殺豬的,在討論這頭豬該怎么下刀子。
崔癩子起身拍了拍衣身上的塵土,拉起瘦皮猴兒道:“走,咱吃肉去!”
瘦皮猴兒跟著走了兩步,有回身指著崔明實道:“哥,那他咋弄?”
崔癩子邁著八字步,也不停下:“先吃肉!”
“好嘞!哥!”
瘦皮猴兒似是忘記了自己來時的任務(wù)一般,顛兒顛兒的跟了上去。
看著兩人走遠,崔明實深深呼出一口氣:“終于不用馬上死了,又能多活一刻?!?p> 試著掙了掙手上綁著的繩子,沒兩下便放棄了,太緊了!
并著的雙手張開,搖了搖木質(zhì)囚籠。
“咦?松動了!”
借著月光再仔細看去,這籠子上沒有釘子,是一些簡單的榫卯結(jié)構(gòu),然后又用麻繩縛牢而已。
“要是用點力,能不能掙開?”崔明實心里想著,還好雙腿沒有被綁繩子,囚籠的空間也足夠一個成年人活動。
“可行!不過附近還有其他人,破開囚籠的聲響足以驚動他們,得等待時機!”
想到這里崔明實的心反而踏實了下來,機會就在眼前,這些人拾掇馬肉也有一會兒了,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了,到時候不信這些人能看著別人吃肉,自己耐著性子在這里把守,一但他們離開......
一處火堆旁,一刀疤鷹臉男子正拿著短刀專心致志的分肉,另一人披著散發(fā),穿著破爛的道袍,手抓著大塊兒的油膩正在啃咬著。
看著崔癩子二人走了過來,刀疤男子也不太頭,只道:“干凈了?”
崔癩子二人找了位置坐下后,結(jié)果刀疤男子遞過來的肉塊兒,道:“吃完再說!”
刀疤鷹臉男子這才抬頭掃了一眼崔癩子,有些詫異!
卻在這時,一人慌張的跑來,喘著大氣道:“不好了!寨主,山下有官兵!”
刀疤男子手中的短刀一頓,破爛道袍的男子抬頭掃了一眼,又再次咬向手里的肉塊,崔癩子已經(jīng)起身了,賴皮猴兒卻渾若無事,只顧低頭狂吞。
“多少人?”刀疤男子沉著聲問道。
“看攏起的火堆,不下一屯,且各個著甲,配輕弩!”
刀疤男子看向崔癩子道:“你怎么看?”
“眼下正是兩國交戰(zhàn),如此精銳怎會無故到咱們的地界兒上來,怕是另有原因!”
兩人對視一眼,刀疤男子道:“去把那人帶過來,看看什么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