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匯聚的柜臺上,一只布滿鮮血的手掌突然一下從后面猛的按在柜臺上。
伴隨著一陣痛苦的呻吟,酒館老板這才艱難的借著手臂的支撐,從暗處站起。
“嘶~”
剛一起身,酒館老板就忍不住搖晃了幾下,劇烈的眩暈感襲擊著他的大腦,傷口涌出的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整件衣裳,大量的失血讓這個年邁的老獵人基于昏倒。
但是意識已經開始模糊的酒館老板卻明白,他現(xiàn)在還不能倒下,因為他的事情還沒有做完。
“小麥克……拜托,請至少讓我把最后的祭品獻上,拜托了,偉大的……戈爾魯?!?p> 酒館老板粗重的喘息著將整個上半身依在柜臺上,他不斷向本就由他虛構出來的假神祈禱著,如同陷入泥潭的倒霉人抓住路邊的稻草。
明知這是沒有用的,但卻只能將這最后的希望壓上。
傷口很嚴重,但酒館老板卻沒有多余的時間去治療休息,由于剛剛想到的某個可能,酒館老板現(xiàn)在急于湊齊最后的祭品好趕快結束這一切。
“那個家伙應該確實是早就發(fā)現(xiàn)了吧……該死,小麥克……”
砰!
酒館老板咬著牙,用力一掌拍在柜臺上,一想到那個‘神使’可能只是裝作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小動作,酒館老板的臉上就露出緊張擔憂的神色。
被人暗中監(jiān)視,還會絲毫不在意的幫助對方,酒館老板自認自己是做不到,所以這讓本就對對方所說的辦法有些懷疑的酒館老板,開始更加擔憂對方給的方法到底還能不能行。
“咳,不行!”咳嗽一聲,酒館老板滿是血絲的瞳孔中已有決斷:“不行,我一天都等不了了,小麥克,我的小麥克,就算之后下地獄也好,就算這是魔鬼的陷阱也罷,我必須要試試!”
這樣說著,酒館老板咬著牙強撐著頭部的眩暈和傷口的疼痛,放低身子從暗門中將魔法鏡摸了出來,想要盡快解決這一切,魔法鏡是他的必須品。
“咳咳?!?p> 彎腰的動作再次引起酒館老板虛弱的咳嗽,他低頭看了看腹部的傷口,眼神復雜著低聲呢喃道:
“別急,老伙計,等我處理完一切,我就去給你賠罪,先別急著拉我下地獄。”
或許是冥冥之中老獵人聽到了酒館老板的呢喃,也或許是酒館老板的大腦已經模糊到下意識屏蔽了過量痛楚的原因,總之,在說完這句話后,酒館老板似乎真的感覺傷口上的疼痛好受不少。
這讓他滿意的咧了咧嘴角,就是笑的實在難看。
魔法鏡拿上柜臺,酒館老板強打精神集中注意力激活魔法鏡,眨眼間,地下室的情景再次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無數(shù)密密麻麻的暗箭,以及那一大一小兩個宛如靶子的人形‘刺猬’。
“可惜了?!?p> 看著地下室里的兩個身影,酒館老板的眼中除了愧疚以外,更多的還有遺憾。
按照計劃,他本來是打算如果不能利用人皮面具騙走弗萊德兩人的話,就利用地下室里的機關活捉兩人,然后利用奪面怪將弗萊德與安吉拉做成最后的祭品。
但是弗萊德兩人會這么難以對付,是酒館老板沒有想到的,現(xiàn)在他只能再將最后兩個祭品的主意重新打到小鎮(zhèn)居民上。
“呼…呼,抱歉伙計們,這是最后兩個了,最后兩個……”
模糊不清的呢喃著歉意,但酒館老板滿是血絲的眼睛里更多的卻是一種偏執(zhí)的瘋狂。
后悔?愧疚?
這當然是有的,自從害死第一個小鎮(zhèn)居民開始,酒館老板的內心無時無刻不在承受著良心的譴謫。
但現(xiàn)在讓他停手,酒館老板卻做不到,已經害死了那么多人的他絕不會在這種時候停手。
所以……
酒館老板抬頭看著門外空曠的大街,低聲呢喃:“抱歉了,伙計們……”
下一瞬,精神力重新與最后一只奪面怪連接,黑影重歸地面,如薄紗般的奪面怪轉眼間就順著樓梯來到酒館老板的面前。
“唔…呃!該死!”
但看著眼前的奪面怪,酒館老板突然痛苦的捂住頭痛欲裂的大腦,操控它物從來不是什么簡單安全的事情,更何況他在半個月前還只是一個連魔法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獵人。
這頭奪面怪在趁著他精神模糊的時候進行精神反擊!
決不能讓它反擊成功!
想起那個‘神使’在將這些怪物交給自己時警告的話,酒館老板連忙顫顫巍巍的從懷里掏出一瓶冒著氣泡的黑色詭異試劑,這同樣是那個‘神使’給的神奇藥劑。
就是有著這種詭異的黑色藥劑,酒館老板才能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擁有神奇的魔力。
松開腦袋,酒館老板全身顫抖的打開瓶塞,很快一股濃烈的惡臭瞬間撲面而來。
這股味道很濃郁,用酒館老板的經驗來說,就好像是將馬糞與惡臭菇在一口坩堝里用加了叢林粘液的尿液煮過后的味道。
惡臭且惡心。
“噢~這該死的味道!”
雖然心里早有準備,但剛一聞到味道的瞬間酒館老板還是被熏的一陣惡心。
“該死的,這玩意到底是用什么鬼東西做出來的?”
強忍著痛苦和氣味的雙重打擊,酒館老板不禁開口咒罵了兩句。
但罵歸罵,奪面怪的掙扎已經越來越厲害,頭部的疼痛也越來越讓酒館老板難以忍受,所以雖然手里的東西異常惡心,但酒館老板在做好心理準備后,還是抬起手準備屏住呼吸一口喝掉。
可就在這時,一道淡淡的男音卻突然在酒館門口響起。
“【生命消融藥劑】,怪不得無論是第一次還是現(xiàn)在都很難在你身上發(fā)現(xiàn)魔力的波動。”
這個聲音?!
酒館老板遞到嘴邊的動作一僵,震驚的抬頭看向酒館門口。
只見在酒館門口淡淡的金色光輝下,赫然有著一道身披黑色風衣,頭戴圓頂禮帽的消瘦男人身影!
是弗萊德!
“你…你怎么會?!!”
酒館老板震驚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個男人不是明明被他困在地下室,用無數(shù)根足以覆蓋整間地下室的暗箭射成馬蜂窩了嗎?!
可現(xiàn)在……門口的這個又是怎么一回事???!
酒館老板捂著腦袋看著門口的男人,帽子、風衣還有那可以稱得上英俊的面貌以及淡然的表情。
毫無疑問,這個男人就是被他騙進地下室的獵魔人,弗萊德!
低頭看了看手里的魔法鏡,酒館老板看著鏡子里依舊停在原位的兩個一大一小的‘人形刺猬’。
按照他腦中的記憶,弗萊德明明就……等等。
看著鏡子里的‘人形刺猬’,酒館老板突然瞳孔一縮。
鏡子里的那兩個‘人形刺猬’的周邊,居然沒有……血跡?
大意了……自己剛才居然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么明顯的一點……
酒館老板手扶著柜臺微微顫抖著,難道……
“啊,很不幸,我還活著?!?p> 弗萊德沖望過來的酒館老板微微一笑,習慣性壓了壓帽檐走進黑木酒館大廳內,來到酒館老板面前。
“呵……”
看著眼前毫發(fā)未傷的男人,酒館老板突然苦澀一笑,握著藥劑的手也很干脆的松了開,任由藥劑滾落到柜臺上。
他很清楚,在這個連地下室里的機關都沒能殺死的男人眼前,別說是現(xiàn)在的他,恐怕就是狀態(tài)最佳的時候都絕不會是眼前這個男人的對手。
更何況還有那個可怕詭異的小女孩。
“咳,既…既然你沒有死,那…那個”
“你說安吉拉嗎?”弗萊德沒等酒館老板說完,就理解了他的意思:“她是真的被你刺成了刺猬。”
說著,弗萊德抬起手,用輪轉手槍對準酒館老板身邊那只即將要失控的奪面怪便開了一槍,附有【符文:圣光】的子彈瞬間便讓這只奪面怪化為了灰燼。
他看的出,有這只奪面怪,酒館老板怕是要不了多久就會因為精神力崩潰而直接腦死亡,這絕不是他想要的。
果然,就在奪面怪灰飛煙滅的瞬間,酒館老板的表情立刻就好了不少。
“呼……舒服多了?!贝妨舜凡辉偬弁吹拇竽X,酒館老板表情復雜的道:“這該死的魔法真是逼的我要發(fā)瘋?!?p> 弗萊德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他聽出酒館老板這句話里有兩層意思。
“放棄了?”
酒館老板生硬的扯了扯嘴角,笑的有點苦澀。
“畢竟我可打不過你?!?p> 他說著,回手從后面放酒的柜臺隨便拿了一瓶弗萊德不知名的酒向弗萊德示意的揚了揚。
出乎弗萊德意料,剛剛還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酒館老板,此時放棄的卻意外的干脆。
微微思索,弗萊德很快便明白過來,眼前的這個老男人怕是早就在等待著什么人能夠阻止他了,所以在見到弗萊德已成不可對抗存在后,也就干脆的放棄了抵抗。
對著酒館老板微微搖頭,弗萊德道:“有道理?!?p> 見弗萊德不準備喝,酒館老板也不多說,直接拿著酒瓶在柜臺用力一磕,磕碎瓶口,獨自仰頭喝了起來。
“呼,真是好酒,不喝酒的人生可失去了一大興趣?!?p> “魔法師要永遠保持自己頭腦的清醒?!备トR德淡淡的回到。
“魔法師么……呵,果然,還是當個獵人更適合我?!本起^老板說著又舉起酒瓶喝了口,完全不顧瓶口的碎玻璃早已將他的嘴邊劃破。
弗萊德平靜的看著這一切,將目光看向柜臺上的藥劑:“這種藥劑的本質是溶解使用者的生命力來強行催生魔力與精神力,能同時控制那么多魔物的你,生命怕是已經寥寥無幾?!?p> 頓了頓,弗萊德將目光移向酒館老板的腹部:“再加上那個傷,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p> 酒館老板無所謂的擺擺手,反而看向魔法鏡里的安吉拉問道:“那個小女孩應該沒死吧?”
弗萊德點點頭:“不過可能會有些疼,一會我盡快在她恢復過來前殺了你?!?p> “嗯?……嗯。”
酒館老板動作頓了頓,很快便從弗萊德的表情中看出了什么。
“所以,作為交換?!鄙眢w向后靠,弗萊德將臉隱藏進帽子里的陰影里道:“我想你應該能告訴我一些事情吧?”
酒館老板愣了愣,隨后笑著舉起酒瓶:“當然,樂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