獵人們
“赫連柱國!幾年不見,你他媽的怎么跑到這兒來了?”胖子老板打發(fā)走代班的酒保,重重坐到屬于他的位子上,饒有興致地看著黑長衣男人自斟自飲。
“是赫連國柱!”名叫“赫連國柱”的男人將杯中的液體一飲而盡,笑道:“怎么,才幾年不見,就連老朋友的名字都忘掉了?”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迸肿酉崎_冰柜,抓起一把冰塊投到赫連的高腳酒杯里。他想從貨柜上取一瓶酒,目光無意中劃過赫連拿著的那個瓶子。看見瓶子上的字樣,胖子的心驟然一沉。
“糙!那是我的調(diào)酒用葡萄汁,不是他媽的朗華葡萄酒!”
“誰讓你這里沒果汁喝!”赫連毫不在意胖子投來的鄙夷目光,繼續(xù)往杯中倒著葡萄汁:“反正這可是你的店,我又不會不付錢。”
胖子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你丫在別人的店就可以不付錢是吧?!
他不再理會這事,自顧自地拿起一個臟玻璃杯,從架子上拽下一條干凈的毛巾擦洗著杯子。
“這鳥不拉屎的破城里居然有你的目標(biāo)?不介意我問下獵物的名字吧?!?p> 作為多年老友,他自然清楚赫連的脾性。獵魂師在進(jìn)行任務(wù)時從不喝酒,這是慣例,即使是赫連這種酒鬼也會乖乖執(zhí)行。
赫連抿了一口冰鎮(zhèn)葡萄汁:“圣靈教高級司鐸,普萊斯·彼得。”
“你可能剛剛見過他,估計還是熟人。我看你是從劉家鋪子出來的,怎么,你是那里的老主顧?”
“好家伙,那個斯斯文文的賬房先生是邪魂師?我就說嘛,老劉頭最近不對勁兒!”胖子“嘿”了一聲,手上的活計一點不停。從表情來看,他并不是特別驚訝。
“那只圣靈教的老鼠還沒到劉家當(dāng)會計時我就已經(jīng)是老劉頭的固定客戶了。這家伙在這經(jīng)營了十年,很有幾分手段。他人沒什么,就是老想著出城繼續(xù)做他那風(fēng)餐露宿的老活計。老劉也就四十多歲,硬是被這事愁成了七八十歲的模樣?!?p> 赫連露出“原來如此”的神情:“我打聽到他十年前在這一帶行商時被卷入了羅鐸協(xié)議內(nèi)戰(zhàn)中,丟掉了一條腿,留在伯陽是不得已而為之。這樣擁有強烈欲望的人,的確容易被圣靈教誘惑?!?p> 胖子感嘆:“人吶,還是清心寡欲一點的好。無論是普通人,還是我們這些魂師。”
“對了,我還沒問,你又是怎么找到普萊斯在這兒的?”
“我逮住了他的手下,然后輕松問出了普萊斯的任務(wù)和所在地?!焙者B頓了一下,繼續(xù)道:“他來這兒似乎是要取出一件神皇留在城中的寶物?!?p> “難怪黃狗子圍了這么久!”胖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他們也想著復(fù)國那!”
“哼,我看難。”赫連輕輕晃著酒杯,被葡萄汁裹著的冰塊撞擊玻璃杯壁,發(fā)出“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悅耳聲音?!霸趺礃?,這事情,你要不要分一碗羹?”
“好啊,反正我受夠老劉頭了,圣靈教老鼠來了后他就老是在貨里摻廢品,不知道貪來的錢都拿去干啥了。”胖子很爽快地應(yīng)下了這樁要命的差事,背過身去,將已經(jīng)擦好的杯子重新放回貨架。
赫連微微一笑:“真的?”
他將杯中葡萄汁飲盡、只留下還未完全消融的冰塊,將高腳玻璃杯往吧臺上重重一杵!
這一聲好似平地起驚雷,一下就剎住了酒客們的飲酒碰杯聲、劃拳爭鬧聲,使得他們紛紛擰過頭來,驚愕地望著這廂,個別反應(yīng)過大的甚至直接從位子上跳了起來,就那么直愣愣地杵在那。
杯中冰塊竟被這一下的力道震得騰飛而起、迸裂而出,昏黃的燈光透過突然加速融化的冰塊在墻上投下斑駁的光點,制造出只能在夢中才能瞥見一瞬的美妙景象。一剎那間,他們的形狀又忽地變成了鋒利的刀片,像是被人操控著一般,朝胖老板的腦袋上急速攢射而去!
可顧胖子對這些致命的小玩意兒毫不理睬。只見他雙臂在胸前一抱一推,也沒做什么大動作,可那些冰刀居然就這么跟被風(fēng)卷走的樹葉一樣被一股不知來源的力量牽引著在空中轉(zhuǎn)了幾個大圈。
待它們落到胖子頭頂?shù)墓掀っ鄙?,早已變成了無害的小水滴。
從赫連震起冰塊到胖子消解冰刀,這一切說來長,可這兩人卻是在一瞬間內(nèi)完成的所有動作。
“不錯不錯!”赫連高興地捋著下巴那一撮山羊胡,“你這一手控鶴擒龍還是和從前一樣漂亮!”
“還不是因為這該死的世道!”胖子沒好氣地說。他把用來擦杯子的毛巾往架子上一掛:“沒點本事,老子敢在這他媽的連巡警部隊都騰不出人手組建的小破城開酒店?”
“行了,做完你的事,趕緊找個地方和我商討一下計劃吧。”赫連伸了個大大的懶腰,“給劉寶金準(zhǔn)備的[再生儀式]今晚就要舉行。普萊斯也是六環(huán)魂帝,我可不想一點準(zhǔn)備都不做就去面對圣靈教高級司鐸?!?p> “行,樓上說事。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座城市的基本情況?!?p> “圣靈教高級司鐸身邊的老鼠不會少。”赫連瞇瞇眼睛,環(huán)視一圈:“你這店,花了你不少心思和錢吧?”
他的意思是可能會有普萊斯的人出于報復(fù)把大家好酒館給砸了,故讓老友注意點這方面。
這種事情,圣靈教那群瘋子可干過不少。
胖子揮揮手:“這你不必操心,坐在這兒喝酒的,都是同行?!?p> 胖子以前也是獵魂師,自然清楚獵魂師穿什么樣、有什么習(xí)慣。[大家好]的環(huán)境也還不錯,獵魂師們也喜歡在這兒聚集。久而久之,這里就變成了獵魂師俱樂部。
“那沒事了。請吧?!?p> 一胖一瘦兩個身影漸漸消失在樓梯上方。酒客們收回打量的目光,重新將注意力放回飲品與中斷的話題上。
酒館里很快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喧囂。只不過這回,酒客們的酒桌上又添上了新的話題——沒什么比閑話更合適的下酒菜了。
有人發(fā)問:“原來顧老板也是獵魂師?”
“你新來的吧?”
其他人紛紛嘲笑他。
“不僅是獵魂師,恐怕還是實力相當(dāng)了得的那種?!绷硪粋€資格較老的酒客說,“敢獵[老鼠]的,哪個不是一等一的高手?”
“我看也是,化解冰刀片的那一手可太絕妙了?!钡谝粋€說話的人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不止。”另一個酒客意味深長地說,“那個穿黑衣服的在圣獸聯(lián)合公國一帶非常有名,專門獵老鼠,人送外號[暗法師]。想不到,今天能在這里一睹本尊風(fēng)采。”
“暗法師?他怎么到這種地方來了?”有人憂心忡忡地道?!澳沁@城里有碩鼠么?怎么一點兒風(fēng)聲都沒有?”
立即就有人嗤笑道:“笑話,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暗法師,他的消息渠道是你能比的?”
“不過這些年來,老鼠也確實是越來越多了,簡直到處都是?!?p> “是啊,這可不是個好兆頭。說不定邪魔森林那伙人又要發(fā)瘋了?!?p> “哼,比起這個,你們還是先擔(dān)心一下自個兒的腦袋吧?!边@時,突然有人冷笑道。于是所有人的腦袋都齊刷刷地轉(zhuǎn)向他,簡直比操練的士兵還快速整齊。
“執(zhí)政官已經(jīng)戰(zhàn)死,伯陽城要頂不住了?!?p> 那人陰惻惻地環(huán)視一圈圍著他的表情各異的人臉:“弟兄們,黃狗子要到家門口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