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皮包的構造也與現(xiàn)在常見的款式不一樣。
一般來說,現(xiàn)在的包囊有兩種款式,一種是尋常黔首用的,就是簡簡單單用一塊方形的麻布將東西包裹起來,兩頭系上背在肩頭。
一種是現(xiàn)在流行與貴族之間的佩囊,除了狩獵專用的會做的稍微大一些,尋常的佩囊一般也就巴掌大,一頭系繩,里頭裝上錢幣、憑證、印章。
不講究以大為榮,甚至還會稍微做小一點,因為鼓鼓囊囊的包囊被視作是一種極有面子的事。
但喜這背囊,卻是做成了一俯臥的老龜模樣,一面鼓起,一面平整,用兩根粗寬的扁繩掛在兩側肩上,還有一根繩子將背囊牢牢固定在腰間,背起來也能更為省力。
雖然白鴻不算精于女紅,這背囊的針腳顯得有些凌亂,也沒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裝飾,但這背囊看上去卻是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而喜的右側肩頭就只是掛著一個看似尋常的麻布背囊,里頭也沒有什么貴重物件——一件換洗衣物,一雙新的鞋履,供喜在路上吃的肉干年糕和菹菜,還有半兩金合二百八十八錢,用作尋常開銷。
為什么說是看似尋常,因為若是湊上前去聞聞這背囊,就能聞到一股極為濃烈的肉香味!這塊布其實是用三張布貼合縫制成的,夾在中間的那塊布在豕脂中浸泡了十日,浸透了豕脂后又抹上了一層蜂蠟,防水防塵。
白鴻還開玩笑說,若是軍中沒什么油水,餓急眼了把這背囊煮了,也能煮成一鍋濃濃的肉湯解解饞。
這么一身行頭,喜倒也算是全副武裝了。
眼看著天快黑了,喜也不敢再在山上多待。誰知道這山上會不會有大蟲,搞不好還有未睡熟的熊羆,夜間在山嶺上駐足,實在不是個聰明的決定。
一道身影,繼續(xù)往南方行去,或是說滑去,風馳電掣。
目標——咸陽。
連續(xù)下了十幾日的雪,雖然雪不算太大,但是上郡一帶已經成了白茫茫一片,漫山遍野銀裝素裹。大雪之下,小獸都藏了起來,看不見身影,只在雪地之上留下了零散幾行小腳印。
周圍靜的可怕,一路行來,喜只聽得到積雪之下不堪重負的樹枝發(fā)出的咔咔聲。依照秦律,每年的二月至八月,不許采伐樹木,不許捕捉幼獸,以免涸澤而漁。
所以現(xiàn)在還屬于伐木捕獸的季節(jié)。喜一路行來,倒是見了好幾垛砍好摞好的木柴,只是因為雪大路滑,不便運下山去。木柴上也積了厚厚的一層雪,估計要等到一個艷陽天,雪化之后它們才能等到它們的主人吧。
除此以外,便是散落著的陷阱。不過好在那些用于捕捉野獸的陷阱都標了提醒人的標志,極為醒目,喜都繞行了過去,倒也沒有被當做野獸給捕捉起來。
這一路雖一時不見人煙,但喜也不慌,白鴻說過,車到山前必有路。
依照《秦律》,十里設一亭,十亭設一鄉(xiāng)。
一亭置亭長,掌治安,捕盜賊,理民事。設有客舍,供旅客停留。
所以說,只要他走的方向沒錯,再往前滑一段距離,肯定是能找到歇腳的地方的。
天漸漸黑了下去,喜升起了一團火,在火邊蜷縮成了一團,看著黑漆漆的遠方。
肯定是還沒到,沒事!明天到了客舍就好了。滾熱的熱湯,再來上一碗黍臛多加些肉沫,說不準還能有一碗米漿,一口下去,整個身子都熱乎了。要是鴻在就好了,再弄上一盆味濃醬赤的紅燒肉,那湯汁倒進干飯里,拌著吃……
這一夜,喜想家了!想得肚子餓。
第二夜,喜啃著烤香的年糕,他想白鴻做的燒雞了,依舊想得肚子餓。
他現(xiàn)在已經不求什么米漿黍臛了,只要能來上一碗熱湯便足夠了。
什么都帶了,甚至連白鴻制作的火折子都備了倆,偏偏沒有帶個器皿,只能喝那冷冰冰的雪水。
要是讓白鴻知道他喝生水,一準開罵!
喜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心里安慰自己道:沒事!明天肯定能在客舍住下。
第三天。喜依舊生無可戀地坐在火堆邊,客舍到底在哪?書上不是說十里一亭嗎?這都出來了百里之遙了,為什么沒見到半個人?
還好有滑雪板,要不然腿肯定走傷了。但就算有滑雪板的幫助,喜也覺得雙腿酸得直打顫。
他想白鴻做的八寶粥了……還是想得肚子餓。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
喜認命了,他確定了自己就是白鴻口中的路癡!
明明是按照方向行駛的,過了草原便是山丘,過了山丘便是平原……這應該就是白鴻說的關中平原了,據(jù)咸陽不遠了。
也不知該說他運氣好還是運氣差,說運氣好吧,滑雪板都磨掉了一層了,硬是找不到一處可供歇腳的地方;說運氣差吧,他能在眾多鄉(xiāng)里中找出一條無人之路,也是頗有能耐了。
現(xiàn)在連熱湯也不求了,他只盼能出來個人,跟自己聊聊天,這都快被憋瘋了!
但喜真是把這百分百遇不上人的被動技能發(fā)揮到了極致。
待走到咸陽城,正好十一月初一,距離定期還有十四日。
這一路行來,他硬生生沒有碰上半個人!
咸陽城,被山帶河,渭水橫貫東西,其中渭水渡口有天下第一大渡之稱。城區(qū)主要集中在渭水以北,東為宮殿區(qū)、西南為坊市、居民區(qū);西北部為王陵,雖然秦王政尚年幼,但按照古制,王一上位,其百年后的陵寢就需要開始著手構筑。
而渭水以南,便是一個碩大的校場,也是喜這次的訓練之地。
秦王政二年,十一月初一。
秦國都城,咸陽城的居民看見了一個極為奇怪的現(xiàn)象。一男子在北城門外,看著咸陽城痛哭流涕。
二三子都在不遠處朝著這男子指指點點,這男子實在是太過狼狽,面上青紫發(fā)腫不說,衣衫也變得破破爛爛,足履更是破了幾個大洞,露出了腳指頭——已經被雪凍的紅腫發(fā)潰。
“作孽哦,這獵戶打不著獵物,都逃難到咸陽城了!”
一老丈看著那痛哭流涕的男子,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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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這幾章是想寫寫喜在路上的見聞,白鴻在家里的反應……但感覺對情節(jié)沒有什么幫助,就給全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