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相府,謝清瑟還沒歇口氣,便被王氏抓到屋中,仔細盤問。
“乖寶,宴中可有人欺負你?”
謝清瑟唇角彎起,正欲回答,旁邊插出一句話,“她不欺負別人便是好的!”
王氏關(guān)切的面容頓時冷凝,斜過去一眼,“你閉嘴!看你的棋譜?!?p> 謝清瑟這才注意到屋中還有一人,悄悄看過去。
圓桌邊端坐著的中年男子,姿容嚴肅,一絲不茍。
他左手持棋譜,右手捏著一顆白玉棋子。
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她的這位丞相爹。
記憶中關(guān)于他的信息很少。
原身很怕他,每次知道他要來,都會以最快速度跑的遠遠的。
而若是沒能跑開,便會跟這位丞相爹針尖對麥芒的互不相讓。
“你覺得我說的對嗎?”丞相爹突然看過來,與謝清瑟沉思的視線對上。
在他那雙沉穩(wěn)肅靜的眼眸注視下,謝清瑟老實點頭,應(yīng)是。
她出去的這一趟沒有欺負人,更沒有向女主挑事。
她可乖了。
王氏以為她是被丞相爹的氣勢唬住了,心疼極了。
張開手臂將謝清瑟護在身后,雙眸瞪圓,責(zé)罵道:“謝源流!你再把你在朝中那套用在女兒身上,我就帶著女兒回娘家!”
“哼?!必┫嗟骄康乜戳酥x清瑟一眼,冷冷哼出一聲,“你也就會用這一招逼我!”
王氏當即說道:“若是你對女兒溫和些,我……”
“對她溫柔些?”丞相爹譏諷一笑,打斷她的話。
他掃了謝清瑟一眼,那一眼中夾雜著恨鐵不成鋼、失望……
“都是你這婦人縱容,才讓她養(yǎng)成這般跋扈的性子。按我所說,就該把她送到莊子上去,讓她在莊里上待個十天半個月,好好磨磨她的性子!”
謝清瑟眼睛一亮。
去莊子里也是個好主意。
她愿意去!
“有我在你別想!”王氏似是氣急了,胸口重重起伏,身子發(fā)顫,“謝源流!你若是真敢那么做,我們和離!”
“咔嚓!”
丞相爹指尖把玩的白玉棋子瞬間破裂,“那你便是想眼睜睜看著她,在歪路上越走越遠?!”
他冷冷掃了謝清瑟一眼,卻意外對上她干凈的眼神。
她在小心翼翼地打量他,注意到他的視線后,迅速斂眸。
看起來……
很乖。
丞相爹被自己腦中的這個想法驚到了。
“什么叫歪路,你整日忙于朝中事務(wù),對女兒的事又知曉多少?”王氏瞪著他,“前些日子,乖寶落河,在家休養(yǎng)七八日,都沒見你這個當?shù)膩砜匆谎?,你說說,你心里還有沒有我們母女?!”
丞相爹被她說的心中煩躁。
偏偏因為剛才看到的謝清瑟的那雙眼睛,他沒有辦法立刻反駁。
干脆,一甩袖子,氣呼呼地起身往外走。
“謝源流!”王氏柳眉豎起,怒沖沖地朝他背影大喊,“你回來!”
丞相爹走的更快了,幾乎說是狼狽逃離。
謝清瑟終于有機會插話。
她趕緊擋在王氏面前,安慰說道:“娘,你別氣了。我覺得爹說的……”
她說話間,王氏滿面的怒火,如變臉般瞬間消失。
紅唇一抿,又是前幾日所見到的端莊又溫柔的母親。
謝清瑟嘴巴張了張,忘了自己原本要說的話,聲音帶些難以置信:“……娘?”
王氏帶著她回到榻邊坐下,笑起來:“乖寶,剛剛是不是嚇到了?”
謝清瑟怔怔點頭,現(xiàn)在也還沒緩過來呢。
“唉,沒辦法。若是娘不跟你爹吵,你爹便會一直挑你的刺?!蓖跏虾軣o奈。
她的小女兒跟她爹不對付,每次見面,都要吵一架。
吵完之后,都是她這個當娘的,先去哄女兒,再去哄丈夫。
現(xiàn)下,她幫女兒跟她爹吵了,之后誰也不用哄了。
王氏笑的眉眼彎彎,“乖寶啊,不說你爹了。在國公府,有人欺負你沒?”
“……沒人?!?p> 謝清瑟被王氏拉著,將自己在國公府遇到的所有事都細細說了一遍。
除了在海棠花樹林見到的那個男子。
謝清瑟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將對大姐姐說的話都同母親說了,卻獨獨對見到了那么一個男子的事情,只字不提。
也許是因為不想承認自己被男色迷住了?
“乖寶啊,娘覺得你想的真的是太對了!”王氏緊緊抓著謝清瑟的手,眼睛里泛著水光,“這世上的好男兒多的是,他五皇子算是什么。哎呀,讓娘想想啊。這京中能配上我家乖寶的……”
“長明候世子就是頂好一個,龍章鳳姿、神仙玉骨,只唯獨那位小侯爺萬事不上心,最喜歡找無人的地方睡覺。這要是同他成親了,太過無聊?!?p> “太子殿下溫文爾雅,相貌俊逸,但是年齡大了些?!?p> “柳御史的五公子風(fēng)流倜儻,能歌善曲,就是個頭矮了點?!?p> “還有周將軍家的小公子,那身板可結(jié)實了,但是聽說腦子不是很好。他姐姐讓他折一枝皇都寺的梅花,他把大半棵樹都扛回家了?!?p> ……
謝清瑟聽王氏說了大半宿,才在丞相爹的怒視下,回到閨房。
也許在母親王氏看來,這世間無一人能配得上她的女兒。
可就謝清瑟自己而言,在現(xiàn)下這個時代,她估計很難嫁出去。
單就她的名聲這一條,京中權(quán)貴為自家孩兒選擇妻子時,便會首個排除她。
而若是要下嫁,母親肯定會第一個反對。
想著王氏談?wù)摳骷夜訒r的挑剔模樣,謝清瑟把被褥拉過頭頂。
悶悶笑起來。
笑著笑著,眼眶紅了。
原身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
三四月份的時節(jié),天氣變化極快。
白日時還是晴空萬里,夜間便下起了小雨。
一夜雨聲過后,天空干凈明朗,萬物泛著濕潤清新的氣息。
謝清瑟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
“若雨,銀子帶夠了嗎?”
若雨邀功般將袖中鼓囊囊的荷包拿出,“三小姐您看!”
謝清瑟放在手中掂量了幾下,滿意點頭,“不錯,這下不愁沒錢花了!”
“我記得你的月例遠沒有這么多?”
一轉(zhuǎn)彎,謝清瑟正對上剛肅威嚴的面孔。
丞相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