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息怒。”
群臣又喊了一句。
卻是這聲將高堂上的帝王生生氣笑了。
息怒?這就是他養(yǎng)出來的好臣工,他的臣工就會在他生了怒意的時候喊息怒!
看著下面一個個噤若寒蟬的模樣。
承德帝怒不可遏!
大掌一揮,手邊的筆架就此飛出,直直摔碎在云愧的面前。
幾滴濃墨飛濺在絳色的官服上,開成了朵朵小花。
云愧由始至終斂著眸子,一言不發(fā)。
承德帝怒目掃了過來,“云相,你身為百官之首,你能告訴朕嗎?”
他知道那份萬民血書已經(jīng)是今晨,所有的事情已經(jīng)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云愧當然知道皇帝今日會是怎樣的怒氣。
他已經(jīng)做好了面對狂風暴雨的準備。
“云愧,朕問你,甘肅究竟是怎么回事?”
承德帝指尖夾著那份血書,睥睨天下的眸子里夾雜了絲絲駭人的氣息。
“康建元陽奉陰違,不能救災民于水火,不能治下,反戕害百姓,傷及無辜,臣已命人將他押解到京,聽候陛下發(fā)落?!?p> “只是如此?”承德帝又問。
“臣以為黃河沿岸百姓多年受困于黃河水難,黃河之患是陛下心上沉疴,不得不解,故而讓李治此次前去一定要治好水患,卻……此事是臣心急了,救災與水患都應該講求疏通而非堵塞,當徐徐圖之,當官民同心,地方與朝廷同心,朝廷內(nèi)百官亦要同心;如此治下,方可救災。”
云愧不卑不亢如此說完,撲一聲跪了下去。
“臣未能辦好此事,害了甘肅十萬百姓流離失所,辜負了皇上的信任,請皇上責罰?!?p> 皇帝看到云愧的態(tài)度,目光柔和了一些。
卻仍然冷著臉,沒有做聲。
吳葭澤冷眼睨過來,“云相說得好聽,可卻是你吩咐康建元說‘若再有災民逃出甘肅境內(nèi),格殺勿論’;云相這樣的吩咐在前,還想要官民同心,莫非癡心妄想?”
云愧眸光淡淡看過去,桃花一樣的眸子里清冷看不出情緒。
鄭廷望站了出來,“啟奏陛下,云相說的是要陜、蜀兩地的監(jiān)察使將賑災糧五日之內(nèi)送達甘肅境內(nèi),甘肅監(jiān)察使協(xié)各州、道官員迅速將賑災糧分到災民手中,若再有一個災民從甘肅境內(nèi)逃出,便問責陜甘蜀三地的官員?!?p> 他躬了躬身,看著吳葭澤,“吳太尉,云相這話是當著我和一眾龍武衛(wèi)親口說的,您若不信,可以傳所有龍武衛(wèi),皆能作證!”
鄭廷望對吳葭澤說完,也跟著撲通一聲跪下,看向皇帝回話:
“陛下,云相從未說過要屠戮百姓的話,臣用性命擔保云相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云相同陛下心意相通,所求不過君民一心,天下大同?!?p> 鄭廷望說完這長長一段話,重重一叩首,頭抵在大殿的黑曜石上,久久沒有抬頭。
鐘鯨不由將目光轉向鄭廷望,暗中撫了撫下頜,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朕記得當初是云愧向朕保舉的李治,又說二十萬兩銀子能解甘肅之困,現(xiàn)在甘肅十萬流民無家可歸,李治治理的黃河也不見成效,此事總該是有個定論的?!?p> “臣懇請皇上莫要廢除李治,黃河水患,唯此人可解。”云愧也重重一叩首。
大殿忽然安靜了下來,皇帝不做聲,不知道皇帝的態(tài)度,誰都不敢開口說話。
“其實……”忽然一道聲音突兀的打破了大殿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皆被鐘鯨吸引了過去。
云愧也忍不住看向他,好看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吳葭澤當即就伸手拽了拽鐘鯨的袖子,示意他別說話!
“或許還有一條路可走?!辩婗L卻恍若未聞。
承德帝狹長的眸子看向他,“鐘卿有何主意?”
“十萬流民中必有年輕力壯的青年人,如今邊關戰(zhàn)事吃緊,缺兵少糧,若能讓這些人進入軍營為國效命視為上策。若是他們能在軍營里立下戰(zhàn)功,朝廷可對他們封賞更厚重些;以褒獎他們在國家危難之際挺身而出的勇氣。
另擇,黃河沿岸水田難種,可若是戰(zhàn)爭勝利,我們擊退了來進犯的戎狄,那黃河沿岸的百姓可以遷到玉門關外,那里水草豐富,不僅可以畜牧,而且絲路發(fā)達,還可以與外邦通商,便不用再擔心食不果腹的日子了?!?p> 其實,早在很早之前他便與鄭廷望說過這個方案。
不過這段日子聽云愧說了幾次西北的情況之后,便又想得更完善了些。
此刻說下來,大殿中許多人都聽了頻頻點頭。
云愧聽他說完,眉間的擔憂也漸漸解開,斂了斂眸子,“臣認為鐘將軍這個提議甚好,邊關戰(zhàn)事吃緊需要儲備軍糧,甘肅抗旱需要救災糧,若是能引導災民中的一些人投身軍營,那便能化兩份糧食為一份糧食,也極大的減輕了朝廷的負擔?!痹S久后,高堂上的皇帝微微揚了揚手指,“都起來吧?!?p> “既然你們都說能行,就去做吧?!彼麙吡艘谎叟_下群臣。
目光落在鐘鯨身上,“鐘鯨此事便交由你全權負責?!?p> “是。”鐘鯨躬身應答。
云愧抬起頭來看著鐘鯨,唇畔帶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云愧?!?p> 承德帝忽然喊到他,“你隨行做監(jiān)軍,同去一趟,此事務必辦好!”
云愧眉梢一跳,但也沒多說什么,應答了下來。
退了朝,剛一出太和宮。
鐘鯨便追上云愧的步伐,拍了拍他的肩膀。
“剛才看浮山兄的樣子似乎不太愿意去這一趟?”
云愧雙手揣在袖子里,回頭看向他笑了一下,“我怕冷。”
這也是實話,就算是在平京,這樣一個陽光天居多的城市里,云愧的冬季比旁人都多上兩三個月。
更何況北方……一個五月份百花開過的時間,都還會下雪的地方。
承德帝說要他去,還真是叫他頭疼了。
鐘鯨卻是一個寒冬臘月都光著身子練功的人。
冷……這個詞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陌生了。
他有些難以理解的撓了撓頭,“多運動,多鍛煉身體,就不怕冷了?!?p> 某將軍一本正經(jīng)的說完,就得到了來自云相的白眼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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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灃
作者君的小紙條:將軍啊將軍,你不是直你是傻,云相這話意思不明顯嗎?他怕冷,你抱著他睡就不冷了呀……「扶額,這智商以后怎么娶媳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