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折浪
一波浪花沖上岸來，除了風(fēng)濯，余者皆飛退躲避。風(fēng)濯一掌拍下，揚起高高的浪頭。
又一波浪花卷來，足有半人多高。而這，還僅是大浪的余波。
他雙手畫圓，暗之力巧妙地施展開來，托起一片巨大的浪花。他向前邁步，浪頭現(xiàn)出一個圓形孔洞。他鉆入孔洞中，“嘩嘩”的浪潮聲在耳邊呼嘯。足足十息，他才退了出來，浪花一卷，將孔洞填滿。
他飄身落到岸上，師兄弟們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訴說著興奮。他搖了搖頭，走到一株老樹下，盤膝打坐。
十三妹和魷獸杠上了，無時無刻不想抓住它，好好蹂躪一番。
魷獸逃到樹后，她隨后追來。海風(fēng)拂動密密麻麻的條狀樹葉，遮蔽了一人一獸的視線。一晃神的功夫，小獸就失了蹤跡。
十三妹抬頭看樹梢，又左右四顧，遍尋不到。而機靈的小獸已繞到她身后，逃遠了。
風(fēng)濯將這一幕瞧得真切，點點頭，已胸有成竹。他起身，召來師兄弟，拋出一句：“出發(fā)。”
他飛身而起，將細小的浪花丟在腳下。飛出上百里，前方浪潮洶涌，連天接地，不知是海升上天，還是天落入海中。
他一拂袖，魂環(huán)飛出。稍稍注入法力，魂環(huán)迅速放大，將五名師兄弟連同魷獸一起護在其中。
一群海鳥恰在此時飛過，受魂力招引，落將下來。暴躁的天蠶哥雙手輪動，飛快地抓住一只只鳥，扭斷脖子，遠遠拋出。
風(fēng)濯仰天長嘯，一頭撞入浪潮中。磅礴的法力逆沖而上，驚天動地的轟鳴聲中，海浪被撕開一個口子，小部分海浪四散迸濺，大部分海浪仍在前推。
他繼續(xù)施法，更多的海浪迸濺開來，水線如一條條扭曲盤旋的巨龍。
一只灰不溜秋的布袋升起，盤旋一圈，驀地鼓脹起來，眨眼間大如茅草屋。
袋口打開，呼呼風(fēng)聲卷出，將擊散的海浪源源不斷地收入袋內(nèi)。僅僅十息，布袋便已撐滿。
風(fēng)濯如無根之萍，隨海浪推進。他雙手平托，法力聚成一個靈力之球，滴溜溜一轉(zhuǎn)，化作擎天之巨。
滾滾海浪自投羅網(wǎng)般涌入其中，靈力之球綻放出璀璨的靈光，如一輪黑色驕陽，令人無法直視。
一個圓拱形缺口呈現(xiàn)在海浪中。缺口上方的水仍在前推，一時沒有墜落。當(dāng)海浪撲到后方時，身處魂環(huán)中的眾人剛好站在缺口中，一個個仰著脖子看著海浪從頭頂呼嘯而過。
更多的海浪打來，風(fēng)濯逆轉(zhuǎn)靈力之球，狂猛的水柱涌出，反向沖去。這里儼然一處沙場，雙方的戰(zhàn)馬在馳騁，馬上的將領(lǐng)在揮戈。
缺口向前蔓延，水霧也終于灑了下來。百巧峰弟子的視線一片模糊，因為水變成了灰色。
他們渾然不知眼前的大師兄正全力施展暗之力，召出了無盡黑霧，只道海水怪異，本就如此。唯一知情的魷獸眨眨眼，未吭聲。
一行人在海浪中穿行，每隔十息，打開的缺口便會被周遭的海水填滿。只是后方的缺口消失了，前方的缺口又已打開。
在狂濤駭浪中穿行了三天三夜，初時的驚心動魄和提心吊膽漸漸轉(zhuǎn)為麻木。或許在他們心中，只要有大師兄在，就什么也不用怕。
兩萬里海域被甩在身后，滔天巨浪仍在咆哮。風(fēng)濯若有所覺，盯向前方，雙目射出兩行實質(zhì)的藍芒。
大浪中，有一條白影在晃動。白影長數(shù)十丈，粗若磨盤，頭角崢嶸，鱗片鋒利，若非腹下無爪，真與傳說中的龍一模一樣。
“一條成了氣候的大海蛇，”風(fēng)濯輕聲自語，目光移向蛇尾。那里矗立著一塊龐大的黑石，穩(wěn)穩(wěn)壓住蛇尾，任海蛇如何掙扎，也不得脫困而出。
“一頭無限接近神將境界的大海龜，”風(fēng)濯注視良久，才識得黑石的真面目。
他身上爆發(fā)出沖天威壓，一股摧枯拉朽的氣勢在蔓延，附近海域的生物驚慌失措，盡數(shù)沉入海底。
兩道目光同時投了過來，一道碧綠，一道猩紅。沒有絲毫遲疑，海龜和海蛇兵分兩路，逃遁而走。風(fēng)濯則從它們適才纏斗的位置一掠而過。
良久，百里開外的海域，大海龜探出頭來，左右瞅了瞅，目中透著迷茫。它晃了晃腦袋，緩緩沉入海底。
另一邊，僥幸逃生的大海蛇愜意地游走著，渾然忘了先前的遭遇。
而風(fēng)濯再次遇到了麻煩。感應(yīng)到他的威壓，一條五彩繽紛的大魚徑直游了過來。它有藍色的背鰭，金色的鱗片，橙色的眼珠，紅色的嘴，紫色的尾巴。長長的魚尾擺動著，透著雍容華貴；背鰭抖動，顯得姿態(tài)曼妙。它就像一只水中的鳳凰。
大魚迎面而來，魚目緊緊盯住風(fēng)濯，繼而人立而起，化作人形，俊朗的面容，飄逸的烏發(fā)，一身白衣，分明是另一個風(fēng)濯。
“我是誰？我在哪里？我要做什么？”大魚發(fā)出靈魂三問。
風(fēng)濯仍在直線前進，眼看距離飛速拉近，魷獸在身后大喊：“是息魚，風(fēng)大人，不能停，沖過去?！?p> 風(fēng)濯不假思索地召出了滅魂魔光。古燈無言，燈火搖曳，看似微弱，卻能無視滔天巨浪。
他張口一吹，一縷金色火苗飛出，輕輕搖曳。以火苗為中心，方圓千丈內(nèi)，海水絕跡，硬生生在汪洋中形成一片真空地帶。
息魚面色大變，露出猙獰之態(tài)。雙目充血，綻放出猩紅的光芒，嘴角咧到耳根，獠牙外突，一雙手則變成了鋼鋸。它一招手，一團烏黑晶瑩的液體自天而降。
海水似承受不住重量，旋成一個漩渦。因為這是重水，每一滴都重如山岳。
然而，漩渦頃刻間就消失了，因為金色火苗燒了過來。
息魚嘶吼，重水蔓延出一條條觸手，欲將金色火苗絞殺。
一黑一金兩種截然相反的顏色彼此較量，而透過重水和火焰，一雙猩紅的眸子始終不曾淡去。
海中無端生起雷電，一道比一道兇猛，雷聲震耳欲聾，電弧四方亂閃，如火樹銀花。這一幕很美，美得邪惡。
重水終究未能攔住金色火苗。伴隨著一聲刺耳的尖嘯，一只人形怪物浴火飛起，身體黑黝黝一片，那是重水覆蓋體表形成的鎧甲。
風(fēng)濯心中震撼，僅此一招，對方法力就遠在自己之上。
息魚尖叫連連，鋼鋸般的手臂遙遙指點，張牙舞爪地?fù)鋪怼ｏL(fēng)濯兀自在疾馳前進，面上不見一絲慌亂，只是高高舉起了右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