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天機老人
走進帝都，一群人立刻被喧嘩的人流淹沒了，耳中充斥著叫賣聲，目之所見是長龍般的商鋪。
他們左一轉(zhuǎn)，右一拐，來到一條偏僻的小巷中。
飛天熊早已在此等待。見到風濯，他興高采烈地喚了聲“大哥”，繼而獨目斜睨，瞥向陸機：“就你這點道行，也想進魔域走一遭，拖我大哥的后腿！”
陸機尷尬地笑笑，風濯接過話茬：“怎么，不相信大哥的能耐？”
飛天熊不聲不響，冷不丁一拳搗了過去。陸機吃了一驚，匆忙間舉掌招架，只覺一股大力臨身，身子一顫，連退七步。
他勃然大怒，“噌”的一聲長劍出鞘，劍刃一轉(zhuǎn)，劍芒騰起，如匹練橫空。
飛天熊邁開腳步，落地“蹬蹬”作響，又是一拳砸下。劍芒崩碎，零星的劍光如螢火般散落。
陸機豎劍胸前，一指點在劍刃上，長劍震顫，搖擺不定，幻化出一片劍影。
然而，飛天熊卻收手后退了：“與熊某在伯仲之間?！?p> 陸機頗有一拳打空的無力感，礙于對方的身份，只得悻悻地收了長劍。
飛天熊依舊黑著臉，手一揮：“跟我來吧?！?p> 他當先領(lǐng)路，走得飛快，穿過小巷，回到鬧市，徑直來到鬧市中心。
林立的商鋪中竟坐落著一家道觀，門楣上掛著匾額，上書“天機觀”。
天機觀僅一間屋，門庭冷落。不是沒人愿意進觀，而是門上設(shè)有結(jié)界，阻擋了行人的步伐。
風濯暗覺好笑：這位天機老人當真沽名釣譽，既想孤鶩清高，遠離世俗，又要身處鬧市，萬眾矚目。
飛天熊飄身而起，在匾額下方的一塊青磚上敲了三下，結(jié)界敞開，露出門戶。一行人魚貫而入。
觀內(nèi)供奉著一尊道像，三縷長髯，手持拂塵，衣袂飄飄，仙風道骨，不知何方神圣。除此之外，徒有四壁。
風濯注目打量道像，任他如何施展靈目神通，也看不出異常來。他將目光投向天蠶哥，后者朝他搖了搖頭。
飛天熊大大咧咧地走到道像前，悶雷般的嗓音炸開了：“天機老人，你能算出我們此行幾人，要接多少任務(wù)嗎？”
道像無言，袖中飛出了一排錦囊。每人各取一只，剛好十三只。
飛天熊唾了一口，哈哈大笑：“好你個天機老人，這般瞧不起人，咋就算準我老熊不求錦囊？”
無人應(yīng)答，他也不在意，轉(zhuǎn)頭出了道觀。待風濯跟出來，他拱拱手，告辭離去。
看著他健步如飛的背影，風濯露出玩味的眼神，滿是欣賞。
天蠶哥擠過來：“大師兄，觀內(nèi)的道像應(yīng)是一具血偶，只是造型怪異了點。血偶所見所聞，主人皆能感應(yīng)。”
風濯點點頭，目光轉(zhuǎn)向擁擠的人流，心知裝神弄鬼的天機老人就混在人群中，但想尋出就難了。
他打開錦囊，取出一張字條，上書：“一縷天地異雷?！?p> 他頗為驚訝，囊中的滅魂魔光便是以九九八十一種異火為材料煉制而成，此人收集異雷，莫非欲打造王者神兵？但想想天機老人與碎星神將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也就釋懷了。
“光明帝國即將誕生第二位神王。”他如是感慨。
其他人取出的字條也大致如此，唯有陸機變了臉色，慌忙將字條呈到風濯眼前，上書：百巧峰準神將風之頭顱。
風濯笑了：“我道天機老人技近乎道，太高估他了?！?p> 陸機眨眨眼：“大師兄何出此言？”
風濯話鋒一轉(zhuǎn)：“聽聞帝都有一座雷域，雷霆兇猛，時有異雷出沒，令一眾引雷淬體的修士既愛又恨？”
說話間一伸手，拂過對方的肩膀，指間捏著一只纖細透明的小蟲。微微用力，小蟲爆裂。
陸機嚇得一哆嗦，頓時將心中疑惑拋開了：“雷域坐落在帝都東南一角，隸屬依山閣?！?p> 素娥插話：“看情形，我們被盯上了，還是盡快回斷崖，避避風頭吧。”
風濯毫不在意：“無妨，天機老人最擅長卜算他人行蹤，去哪都避不開。”說話間，連連出手，從其他師兄弟肩上各抓出一只小蟲。
……
大名鼎鼎的雷域，居然只是鬧市中的一所大宅子，朱漆大門敞開，三進三出，庭院寬敞，一副土財主架勢。
天上沒有雷，宅子也很安靜，若非門庭上書寫著“雷域”兩個斗大的鎏金大字，風濯真懷疑來錯了地方。
甫一進門，就聞一道稚嫩的女童嗓音傳來：“風，本座就知道你會來?！?p> 抬眼看去，一名七八歲的女童自屋內(nèi)走出，扎著沖天辮，面容清秀，一雙大眼靈動逼人。
一群人不敢怠慢，紛紛俯身：“見過依山閣主?！?p> 依山閣主一擺手：“少跟老娘來這一套，雷域是開門做生意的地方，再怎么套近乎也得掏銀子?！?p> 風濯連道“不敢”，直接扔過去一袋金子。
依山閣主掂了掂錢袋子，滿意地點點頭，一揮手：“跟老娘來吧?！?p> 穿過堂屋，走過回廊，一群人悶頭行路，誰也不敢言語。
風濯有意打破沉默：“聽聞閣主生平喜山，怎會將雷域建在鬧市之中？”
依山閣主指著一座假山，哈哈大笑：“這不就是山嗎？閑來無事，老娘便一手舉一座，活動活動筋骨?！?p> 風濯瞠目結(jié)舌，光聽言語，任誰都要以為說話之人乃一威猛大漢。
依山閣主停在池塘邊，指了指池底：“這就是雷域入口。風小子，你可知雷域的規(guī)矩？”
風濯老實回答：“不知?！?p> 依山閣主意味深長地瞧了他一眼：“雷域之內(nèi)，隨意打斗，生死有命，無人問管。身在帝都，鮮有人會在人群中出手，進了雷域可就不一樣了。一炷香之前，已有五撥人馬進入雷域，共計七十二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p> 風濯嘴角上揚，牽扯出一抹譏諷的笑容：“閣主不怕風某將雷域給拆了嗎？”
依山閣主翻了個白眼：“拆了就再建一座，只要天上的雷還往下落，老娘在乎啥？”
風濯夸張地舒了口氣：“只要閣主不在意，弟子就不在意?！?p> 依山閣主一雙賊眼在他身上滴溜溜地轉(zhuǎn)：“好久沒遇見一個合老娘口味的男人了。風小子，你夠狂，也確實有狂的資本。欲尋異雷，得深入雷霆之海，以一己之力對抗萬千雷電?！?p> 風濯俯身道謝，對方丟下一句“去吧”，負手離去。
他望向陸機等人：“此行兇險，你們就留下吧。”
“大師兄，當我們什么人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一群青年男女立馬七嘴八舌地叫開了。
風濯搖搖頭，本想說“你們?nèi)チ朔炊抢圪槨?，但話到嘴邊又生生咽了回去，只能感嘆：一群不經(jīng)世事的熱血小兒女。
他當先跳入池塘，一縷若有若無的黑霧飄散開來，隔絕了池水。
池底銘刻著一座繁奧的陣法，陣紋如游魚，陣基如蜷蛇，一絲若有若無的空間之力在徜徉。
不等他細看，靈光乍現(xiàn)，將池水映得碧如琥珀。他也在一瞬間消失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