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音移影術已成勢,凌月臺已戒嚴多時,圣主嚴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但異動著實驚人,眾守衛(wèi)慌了手腳,紛紛趕來增援,卻被擋在了術法之外。巡城司司首陳子默見到此術,趕緊攔下眾人,嚴令其退回山下繼續(xù)待命。
“十五年前你插手寒玉峰,壞我好事,十五年后你卻舊事重提,說要與我聯(lián)手,你這兩面三刀的做派,實屬小人之舉,哼…!”凌月臺上,黑暗虛空中,憑空傳出一陣古拙的男聲,此聲蒼涼中自有雄渾之意,讓人一聽便知此人桀驁不馴。
陳子玉并不接話,只是隨手一揮,一道綠芒夾著信封,飛入眼前的黑暗虛空之中,信封直飛到凌月臺的另一頭,靈光突然飛散,詭異的事情發(fā)生了,信封竟然一動不動的懸浮在半空中。
片刻之后,突然燃起一團幽幽色的冥火,將信封化為灰燼,在那綠幽幽的火光之后,赫然出現(xiàn)了一頂沒有人臉的黑斗篷,綠光熄滅,那神秘的黑斗篷,又再次融入黑暗之中。
“嘎嘎嘎嘎…”黑暗中傳出一陣瘆人的大笑,緊接著便傳出了一陣怒斥,“什么三七分、四六分的,你們中原人就愛玩這一套!...我想要什么你心知肚明,卻假裝不知,你想要的人盡皆知,卻又欲蓋彌彰,哼!愚蠢之極?!?p> 隱藏在黑暗中的男子異常憤怒,語氣中充滿了輕蔑和挑釁,場中氣氛為之一尬。
陳子玉情緒毫無波動,淡淡的說道:“墨魆,別不識好歹!靈寶巨利難道不香嗎?有了錢,什么東西都能買到,何必整天打打殺殺的?!?p> “你少來這一套!羽真一國兩家、一天二日,天下人皆知,你是想借我魔族之手,除掉寒玉劉家,好讓你坐實圣主之名,還順帶想把劉家煉化天靈的方法據(jù)為己有,這算盤打得太精了吧!”魔王墨魆高聲答道。
“你…”被別人摸清了底牌,還被戳了痛處,這讓陳子玉十分不爽,臉色非常陰沉,雙手微顫,眼中冒火,死死的瞪著眼前那片黑暗。
“嘿嘿…懶得再跟你廢話,今晚就當我夢游,告辭!”墨魆甚為得意,此地是陳子玉的老巢,自己并不想過分糾纏,一時間便有了去意。
“且慢!”陳子玉厲聲喊道。
知道墨魆想溜,陳子玉一下就急了,說出的話猶如潑出的水,若此時讓他離開,自己多年的謀算,便會付之東流,寒玉峰劉家已如肉中硬刺,必須盡快除去。
陳子玉急忙從懷中摸出另一個信封,正待射向墨魆,卻被伯庸攔下了。
“圣主三思?。∨c虎謀皮會引火燒身的...”伯庸跪地哀求道。
伯庸奮力阻攔,陳子玉為之一愣,陷入猶豫中,拿信的手又緩緩放了下來。
“哼!辦大事者最忌惜命吝財,陳子玉你就繼續(xù)頂著圣主的虛名,讓天下人恥笑一輩子吧!哈哈哈哈…”墨魆以嘲笑的語氣說道,說完還大笑一番,以示對陳子玉的不屑,然后便吹響一聲尖厲的口哨。
黑暗中立即傳來一聲嘯叫,以示回應,翅膀的煽動聲再次響起。
墨魆的話直擊陳子玉內心,陳子玉一把推開攔在身前的老者,怒罵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話音剛落,陳子玉左手一揮,一道靈光射出,向墨魆疾馳而去。
不久,遠處的黑暗中冥火再起,信封燒成灰燼,殘屑隨風飄入氣墻,飛升上高空。
“嘿嘿…這樣才像個做大事的!這籌碼,還說得過去吧...我還有兩個條件,其一,事成前在寒玉峰我主事你聽令;其二,事成后寒玉峰給我用半年,當然了,你可以派人在旁邊監(jiān)事?!蹦q高興的說道,陳子玉給出的條件,讓他心動了。
是否要答應墨魆提出的附帶條件,陳子玉一時拿捏不準,再次陷入了沉默。
“如何,這買賣做不做?”墨魆快人快語。
“一言為定,你什么時候到位?”陳子玉思索片刻,爽快的答應了墨魆的條件。
墨魆說話毫不拖泥帶水,立即答道:“你兌現(xiàn)了承諾,我馬上啟程!”
“成交!”
“砰砰”翅膀煽動聲響起,一只巨大的身影掠空而去,陳子玉收了靈術,凌月臺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下半夜,凌月臺上秋風凜冽,空中的云霧漸漸被吹散,躲在其中的彎月慢慢現(xiàn)身,月華重新普照大地。
墨魆已離去,陳子玉收了術法,沖天的氣墻化作薄霧,隨風隱隱散去,他走回石椅旁,緩緩坐了下來,臉上的神色為之一松,恢復了平日的泰然自若。
倒地的伯庸也早已起了身,此時正低頭恭立在石椅旁。
“伯庸,剛才是我失禮了!”陳子玉略表歉意的說道,剛才一時心急推了老者一下,讓其摔倒在地,此時不忘補上一句安慰的話。
“是老臣不好,礙了圣主的大事”伯庸先是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轉而又陷于憂慮之中,終于鼓足了勇氣,“老臣還是擔心…”
伯庸本想躬身進言,陳子默卻突然帶著侍衛(wèi)闖了進來,見此,只得把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
“子默,你又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立即退下!”陳子玉呵斥道,弟弟雖然心系他的安危,卻忘了令行禁止,這讓他心中十分不快。
此時,與墨魆的交易已經(jīng)達成,鏟除劉家這件大事,已是箭在弦上,他必須盡快做出部署,伯庸是相父,掌管羽真政務,兩人此時需達成共識,盡快展開行動。
陳子默帶人迅速退出凌月臺,見此伯庸繼續(xù)進言,道:“圣主,北松嶺乃凌江城外圍屏障,舊時魔族進犯,我們都會燒毀草原、運走糧食,造成堅壁清野之勢,等到魔人糧草耗盡難以為繼,便會自動退去。若讓出北松嶺的控制權,魔人便會扎根于此,繼而向凌江城滲透,到那時…”
伯庸想將自己的憂慮說了出來,卻被陳子玉伸手打斷了話語。
“北松嶺的利害關系,我已反復考量過,只是劉家叛心已決,如果再放任下去,羽真就要分崩離析了!“陳子玉沉重的說道,伯庸的擔憂不無道理,但此時,卻有更大的危機擺在眼前。
聽了圣主陳子玉的話,伯庸大吃一驚,自己掌握的情報中,并沒有寒玉劉家反叛的實據(jù),但陳子玉卻一口咬定劉家叛心已決,其中必定有自己不知道的隱情,畢竟圣主有自己的近衛(wèi)隱軍,情報的來源更多。
為了避免說錯話,伯庸便不再多語,靜等圣主陳子玉道出實情。
“前段時間我收到確切消息,劉家人正在秘密拓寬南華古道,有了這條路他們就能繞過飛羽城,直通靈山,到時自成一國便沒有了任何障礙!”陳子玉滿臉殺氣的說道。
自古西北邊地,天候寒冷,糧食出產(chǎn)不足,只能靠南方調運接濟,以往各種物資都是通過運河,先運抵飛羽城,再分下去,西北諸城的物資通道,被飛羽城掐在手里,他們自然要聽從號令。
若南華古道重開,物資可直達寒玉劉家,惠及西北大片疆土,劉家周邊的小城就能左右逢源,指不定都會隨劉家一同叛離,羽真將會失去大片疆土,這是陳子玉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聽到這則消息伯庸先是一愣,然后便一臉尬色,各地情報都會先到他那里匯總,此事他卻一無所知,反而是從陳子玉口中得知,自己份內事沒做好,心中愧疚不已。
“這事也不怪你,劉家有意隱瞞,行事自然詭秘,若沒有特殊渠道,也拿不到這確切的消息?!笨吹讲鼓樕细〕鲎载煹纳袂?,陳子玉安慰道,此時并不是追責的時候。
見陳子玉并沒有責怪自己的意思,伯庸深感欣慰,思索片刻后,問道:“感謝圣主體恤,但老臣還有一事不明,要重修南華古道并非易事,我們要從中作梗,并非難事,為何需要動用魔族勢力呢?”
“唉...”聽了伯庸的疑問,陳子玉先是輕嘆一聲,思索片刻后才開了口,“我們羽真國,在靈盟五大國中,實力墊底,地位十分尷尬,伯庸,你想過其中的緣由嗎?”
伯庸略加思索,答道:“因為魔族犯邊,我們被迫常年征戰(zhàn),為此損耗的人力、物力巨大,羽真就像背上了一個沉重的大鍋,國力漸衰啊!”
“對!因為背了青云關這口大鍋...近幾年,魔族犯邊次數(shù)日增,我們被迫屯下重兵,還要派出精英遠赴北狄,驅散魔群協(xié)助城防,雖然靈山那邊會給點補貼,可那點東西是遠遠不夠的,再這樣打上幾年,羽真國怕是要揭不開鍋了!”陳子玉憤怒的說道,身上溢出的殺氣更濃了。
看到陳子玉正在氣頭上,伯庸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圣主所言極是,連年征戰(zhàn),百姓苦不堪言,國庫也在日漸空虛?!?p> “這劉家躲在那山旮旯的寒玉峰下,依靠煉化寒玉天靈,發(fā)了大財,短短十年間,便有兩人晉升圣階,這劉家已經(jīng)有四圣了!...整天借口要鎮(zhèn)守寒玉關,不愿出兵協(xié)防青云關,他們是在坐享其成!...”陳子玉氣憤的說道,說到氣結處,只得稍稍停頓一下,以平復自己的心情。
伯庸趕緊安慰道:“圣者請息怒,別氣壞了身子!...唉,坐享其成的何止劉家,整個天下都因此得利,卻沒人念我們的好?!?p> “你說得對,這天下盡得其利,唯獨我們在背鍋,哪有這樣的好事!...魔族小打小鬧,靈山不想管,那就讓魔人在北松嶺大鬧一場,讓全天下人一起背這口鍋!...再借墨魆之手,解決掉寒玉峰劉家這個心腹大患,一舉兩得!”陳子玉傲氣的說道,一口氣將自己的謀算說出,然后便將視線投向伯庸,想看看他有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