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風(fēng)華自古最白衣(上)
三里黃沙三里地,風(fēng)塵呼嘯,難掩數(shù)十里,蒼蒼茫茫,有雪飄零。
世人皆知,靖國以外,大漠以北,風(fēng)沙走石毫不留情;卻不知,這方寸之地,也曾落下風(fēng)雪,因一人而往,有始無終。
…
“他江褚已是犯下大罪,你們這般不聽軍命,整軍而發(fā),是想替他反嗎?你們眼里可還有我這個新任主將!”一金甲大將對著面前望之不盡的軍隊怒聲道。
軍隊依舊行軍著,沒有人為他的言語所停下,好似腳下整序有力的步調(diào)聲就是他們的回應(yīng)。
金甲大將見狀,更為惱怒,抓緊手中皮鞭,狠狠用力,一甩而出。
“還不給我停下!”
“啪!”
一聲脆響,皮鞭徑直打在了其中一個小卒身上。
但即使如此,那小卒依舊緊跟著隊伍,不為吃痛而落下。
“我就不明白了,他江褚已是一介罪夫,不僅殺了人家北齊國師,挑發(fā)戰(zhàn)端,還與那蠻荒公主有染,真是丟盡靖國臉面,這種人,如何當(dāng)?shù)昧藢④姡У度f剮都不為過,莫說他奉獻(xiàn)多少,那都只是他為將的本分,在以往不知他這般的情況下,我也覺得他是個好將領(lǐng),但現(xiàn)在看來,說什么重情重義,驚武之才,也不過就是個好色之徒罷了!”金甲大將氣諷道。
此話一落,行軍著的數(shù)萬人像是心有靈犀般的都停下步子,皆是轉(zhuǎn)過頭來,面帶怒色,瞪向于他。
面對如此之勢,金甲大將似是有些心虛,甩鞭慌喊道:“你們想干嘛?別忘了我現(xiàn)在才是你們赤江軍的主將,不是他江褚,是我謝秋陽!”
“我們赤江軍此生只認(rèn)江將軍,至于你,俺看不上!”一個長相粗獷的黑甲大漢罵道,看都不看謝秋陽一眼,韁繩一揮,縱馬而去。
浩浩蕩蕩數(shù)萬人,無聲無息,身軀挺拔,一往直前,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想與將軍再見一面,大不了搭上半生軍涯,只求無憾,終不悔。
……
夜上三更,濁得黑夜白晝,爭上而下,孤風(fēng)蕭瑟,吹得偌大將軍府,枯葉飄搖;秋霜如刃,冷得廳堂身正影,卻絲毫無感。
一身赤袍衣盔的江褚正閉眼盤坐著,束發(fā)而下,凌亂披散,本是該立之年的面容,卻盡顯憔悴,蒼白之色。
五年多來的沙場征戰(zhàn),令得江褚越發(fā)堅毅,直到深深完全了解蠻荒人后,江褚不禁捫心自問,這樣的殺戮,真的是正確的嗎?
“一年前,她身份暴露,為了保全我,與我劃清界限,不言離去,我從未想過,從沒殺過人的她,竟有一日,穿上了衣盔,拿起了長劍,保衛(wèi)自己的族人?!?p> “后來,山關(guān)一戰(zhàn),東側(cè)的蠻荒人大敗于北齊,那時的她,剛生完你不久,還未來得及調(diào)養(yǎng),北齊君主知她身份,想生擒于她,以要挾蠻荒首領(lǐng),但最終,未能如愿?!?p> 江褚在回憶著,訴說訴說著。
只知,她于敵數(shù)萬軍人中,廝殺無數(shù),傷痕累累,一身白甲裙,盡染悲涼。
“她性子倔,不愿被擒,一劍割喉,就這樣,倒在了血泊之中…”說到這,江褚的聲調(diào)有些顫噎起來,身子也微微抖動。
“你要記住,你母親是這個世上最美麗、最溫柔的女子,我一直這么認(rèn)為,從始至終?!痹谀桥⒌拈L發(fā)下,這個男人,滿眼深情,如是自說道。
愛著,無怨也無悔。
“哇~”
從江褚身旁的竹籃中突是傳出一聲嬰兒的哭喊聲來,遮羞蓋的棉布晃動起來,不時下,便是見到一只白嫩圓乎的小腳踢伸著。
江褚依舊正身盤坐著,不為其令人心憐的哭聲所動,不是冷漠無情,只是,接下來能決定這個孩子命運(yùn)的人,斷然不能是自己。
他在等,等著那個人的到來,因為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注定一去不復(fù)返,而且江褚知道,那個人,已經(jīng)來了。
“砰!”
將軍府的紫檀大門突然被一股強(qiáng)勁的大風(fēng)吹開,聲響落下,一個黑服,面容俊朗的男子,出現(xiàn)在了江褚的身前。
衣袖隨意,多處開口多處不系帶子,又是一個不束發(fā)讓發(fā)垂落的男人。
“呼~”
此時,府內(nèi)外的瑟瑟秋風(fēng)靜落了下來,也一同連帶著嬰兒的啼哭聲。
“蘇白,你來了?!苯页雎暤?。
“都沒人了,看來你是鐵了心了。”被喚為蘇白的男子說道。
江褚輕笑了一聲,似有意味的說道:“你是過來人,再清楚不過。”
“這孩子,你真打算托付給我?就不怕跟我葬在哪個不知名的劍冢里去?!碧K白看著他。
“不會的,因為你有家。”江褚回道。
下一刻,江褚睜開雙眼,緩緩站起身來,雙眼通紅,直直站著。
“就這樣?這樣就當(dāng)還了你的情?這可太便宜我了吧,你知道的,就算你要我陪你一起,我也會心甘情愿?!碧K白懶洋的伸了伸腰,不在乎,隨所謂,其身后的長劍隱有出鞘,見微微寒光,驚鴻一瞬,卻又那般堅定,不可移。
廳堂外的院落內(nèi)刮起了一陣微風(fēng),很輕很輕,輕的府外,不聽風(fēng)聲。
兩人相視而立,目光交匯,有遺憾,悲憤,感同,猶豫,非去不可,復(fù)雜如此,如此復(fù)雜。
小久,見江褚蹲下身去,伸手輕輕拿開遮蓋布,竹籃中,一個約莫才三四個月大的孩子正吮吸著小手指,一雙水靈的眼睛忽忽轉(zhuǎn)悠,可愛動人。
江褚有些顫顫的伸出手去,微微觸了觸孩子柔嫩紅撲的小臉蛋,心想,還真是許多相像呢。
“這是我和她的孩子,她那時就已經(jīng)有了,卻偏偏不告訴我,她了解我,怕我得知。”江褚平靜的說道。
江褚看著他那反抗扭動的樣子,笑了笑,反復(fù)逗弄,許久許久,久的連一旁的蘇白都是有些看的出了神去。
良久后,江褚突然一瞬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快步向外而去。
“浪子最好還是不要太多情,不然容易牽掛,你可不是這般人,天快亮了,我一個人去就行?!?p> 清風(fēng)徐徐,仍見彎月,微微肚白,也見圓日,但無論如何變換,那兩道清冽的淚光,蘇白看的明明白白,在空中,清清楚楚。
蘇白看著竹籃中這可愛的孩子,定神小會,猛一咬牙,突然轉(zhuǎn)頭大喊道:“孩子叫什么?。俊?p> 聽得一道朗朗大笑聲回傳而來“江一懷!”
這道聲音回蕩在將軍府內(nèi),頓時覺得,以往這個宅子,一定很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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曬會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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